第122章 堅韌

昏暗的房間,充斥着陰冷的氣息,安靜的環境下連塵埃都不在起舞,天明的身軀微微一顫,睜開眼來,一股涼意自腳底升起,穿過脊樑涌上頭頂,令人渾身遍佈寒意,他,落寞的閉上了眼睛。

怎麼會這樣呢?靜妖將兔小妖帶回妖族,天明是放心的,因爲他可以感受到靜妖待她如同姐妹的真誠,他相信她會照顧好兔小妖,山魅留下的傷勢,兔小妖在妖族確有治癒,而且她應該也完成了拜月儀式,否則不會功力大進,在那種高程度的追殺下有力掙扎。只是,兔小妖怎會被人追殺呢?靜妖將她帶回妖族,且自身作爲妖族天驕,難道還保護不了兔小妖的安全?誰又能夠明目張膽的與靜妖作對追殺兔小妖?凰二,凰二...

天明下意識的篡緊了拳頭,在與自己分開後,兔小妖竟然經歷了這麼可怕的磨難,以她純真的心性,天明很難想象她是如何支撐過來的。原本的她如同一張白紙一樣纖塵不染,天明親眼看到了那些黑暗陰霾的誕生蔓延,這世界的黑暗一面正在兔小妖眼前逐漸拉開序幕,無形中改變她的心性,使得她再也難以保持那種純真。

經歷的見識的多了,誰還能保持最初的那份美好呢?什麼都會變的,不變的只有這個世界,我們在時光的潮流中隨波起伏,再不甘的咆哮也不會激起一朵浪花,想要好好活着,只有讓自己不再是自己,適應世界發展的大勢,帶着虛僞的面具一人千相。

天明突然有點明白爲何千相修羅不死不滅,甚至能夠威脅到大帝了,只要世間還有殺戮,七殺修羅永不死亡。而修羅,只爲殺戮而活,他們經過的地方,血染長天,寸草不留,不管善惡,皆成屍首。他們是毀滅者,毀滅一切生靈,卻始終無法滅世。

這無疑,是一種另類的公平,死亡之下,什麼都不在重要,死亡之下,萬物平等,誰都會死,既然已經死了,那你生前是善是惡又有什麼意義呢?毀滅與新生之間,達到了一種微妙的平衡,就像修羅永遠無法滅世。

是人性本就醜陋麼?不,不是的,是這個世界將原本純真的我們改造的千瘡百孔,再不復當年的模樣,我們活着,有時候只爲了活着,所以必須要學會去適應這個世界,哪怕是世界上最爲噁心的黑暗,也要默默忍受。天底下的陰暗,你永遠無法想象。

就像兔小妖,一朝化人,思想意識都保留着最初的潔白,可是隨着走過的時光,她學會了殺生,哪怕她從前連看到血都會嚇暈過去。她學會了瘋狂,因爲天明受傷而涌現殺機。她更學會了隱忍,在看到天明被慘遭蹂躪打成血泥還在蠕動的時候,她咬碎了牙,崩壞了五臟,可是她沒有出聲,只是在心裡暗暗發誓,以後絕對絕對不讓天明受到任何一點傷害。

於是她迫切的想要變強大起來,這便誕生了慾望。

誰又能說她學會的這些東西沒有作用呢?因爲會殺生,在面對無窮無盡的追殺之時她才絲毫不手軟,該殺則殺。因爲會瘋狂,在感覺到天明的時候,原本早已虛弱疲憊的她才煥發出新的活力,如同找到了信念般將又一場戰鬥堅持了下去。因爲會隱忍...在早就發現那爲首之妖是花妖並找到殺死他的辦法之後,她不動聲色,伺機而動一舉奏效將之斬殺,萬劫不復。可以說她所學到的每一樣東西,都蘊含着黑暗的氣息,在污染她無暇的思想,可就是這些東西,在她靈活運用之下使得她從慘烈的爭殺中活了下來。因爲這每一樣,都是生存法則。

她在完成着她人生中最爲重要的一次蛻變,這種蛻變無關修爲,無關境界,蛻變的只是思想,是看待以及以後對待這個世界的眼光。就如同一個快速成長的嬰兒,因經歷塑造出自己獨特的靈魂與個性。至於最後,她究竟會變化成什麼樣子,還的看她在日後又會經歷什麼。

人的主觀意識總在不斷被改變,這種改變潛移默化,很難發覺,或許只因某種風聞,或許是因某個眼神,便改變了以往的想法,從而誕生出另一種與先前截然不同的意識。這就是複雜的人生。

天明也說不好兔小妖的這種變化是好是壞,可他真的希望兔小妖能夠經歷一些殘酷,讓自己的心也變得冷漠無情起來,只有這樣才能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他不強大,也不能永遠的保護她,所以那些腥風血雨只能讓她獨自面對掙扎。

或許,當兔小妖真的成熟的那一天到來,二人相見,只是路人,擦肩而過亦不聞不問。

那個純潔的,怕死的,甚至連血也不敢看的兔小妖,只能活在他們的記憶裡,活在過去。真正在人生路上走得遠的,走得成功的,都是精,老謀深算自私自利冷血無情的精。

沉默,無聲的沉默,天明閉着眼,彷彿能夠聽見塵埃的聲音,夾雜着人世的喜怒哀樂,或哭或笑,或悲或痛。我們無法預見未來,無法改變未來,所以,我們要好好的把握現在,活着,活着去打拼出一個輝煌的未來。

在兔小妖的大地之力翻滾而起之時,一股玄奧強大的力量介入她與天明的聯繫之中,斬斷了那些金色絲線,當兔小妖的身形被符力帶走,天明還留在原地,失去了支撐,他意念形成的身體驀然崩潰,所有意識被一股強大的改天換地之力撕碎,腦中一痛,喪失了部分精神的他便回過神來,那邊發生的任何事情他再也無法知曉。

他不知道兔小妖是否已經安全,是否逃脫了追殺,他不知道兔小妖會不會還傻乎乎的朝着不凡城而來,他更不知道兔小妖在發現自己將他丟失,再也感覺不到他之後,她是如何嘶聲的悽喊。

因爲喪失了一部分念力,天明感覺頭腦有點眩暈,出現短暫性的大腦空白,面部自然而然的涌上疲憊之色。嘴角牽扯間帶起一絲苦笑的弧度,他閉着眼養神。自從開始修行,他便很少睡覺。

那些金色絲線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力量?竟能夠令他的念力迅速強大起來,他又是通過何種辦法在內視丹田之時意識傳達到萬里之外,恰好來到了兔小妖身邊。其中的玄奧天明只能隱隱猜測出一種因果關係,具體的也無從得知。

或許是因爲太過放鬆的原因,天明心頭逐漸繚繞上一絲疲倦,好想就此入眠,這種感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過了,他早就忘了睡覺的滋感覺。可是他不願睡去,他要抓緊時間,他要修行,要強大,他怎麼能夠懈怠。

兔小妖因感受到自己出現而爆發出來的明亮眼神,小師妹與自己同生共死花前月下的一幕幕美好,在天明腦中交相互映,不斷上演,他說不出內心是什麼滋味,小師妹已經死了,隨之死去的還有他的心。而兔小妖,又明顯的愛上了自己,愛上了早就死心的自己,他怎麼會去傷害她,怎麼會讓她如清水一般的眼神涌現失落。他很難決斷。

或許是睡意帶來的朦朧,精神上的鬆弛讓腦中閃現的兩個身影漸漸重合,歸爲一處,然後她們笑嘻嘻的朝他伸出手,嗔怪的呼喚,“天明...”

天明陡然被驚醒,嚇出了一身冷汗,兔小妖與小師妹的身影重合之後,他竟然發現自己都分辨不清誰是誰,又或者兩個人本就是同一人,有着同樣的靈魂,所以,纔出現這種融合的異狀。可是,這又怎麼可能,她們一點也不像。

驚散了睡意,天明休息這麼一會兒之後感覺好受多了,腦中各種古怪念頭浮現,他胡思亂想一陣,壓下心頭涌起的莫名悲哀,手卻情不自禁的顫慄起來。

這悲哀,是因爲想起了小師妹,想起了瓊華,還是因爲兔小妖對自己那堅定不悔的感人意念而生?天明腦中一團漿糊,喪失了以往的清明和冷靜。

小師妹,你放心,我一定會將你復活,一定會讓瓊華的時代重現!如果這只是浮華一夢,根本無從實現,那我就是苟延殘喘也要活到這世界有你的那一天!

天明幾乎可以確認,自己死後時光可能倒流,於是將自己帶到了這個遠古時代,在典籍中他看到過這個時代,神魔橫行,稱霸天下,與記載的雖有出入,但共同點也不少,所以,這個時代就應該是遠古時期,而自己,只要一直活着,便能走過遠古的破碎,上古的毀滅,中古的終結,迎來近古的降臨。那時候,這個世界便有了你,有了瓊華。

而大地,在這個時代便已出現,說明一切的淵源都起源於這個時代,也同樣說明了天明的這個想法不是不可能!大地能夠從遠古活到近古,他也可以!

總有一天,我要讓我所有的夢想都實現,總有一天,我會讓瓊華永世不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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