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強者之痛

心之失落·明珠之島卷

此時,整個場面一片的寂靜,沒有人敢喘一口大氣。就是被掃斷雙腿的郡守也不敢哼上一聲,在冰雪女王盛怒之下,誰敢攖其鋒!普西更是把頭低着緊緊的,作爲歐裡家的侍衛長,他知道什麼事自己該開口,什麼事應該保持沉默。

“你能瞞得過我嗎?”最後,冰雪女王緩聲一說道。這聲音很溫和,很輕緩。

然而,捲縮於一邊的無花沉默起來,心房收縮。他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他做夢都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紫瑤,此時,他變成這個模樣,他都不知道怎麼去面對。

跪着的士兵雙腿都在打顫,想到剛纔自己竟然去踢無花,心裡面驚懼萬分,牙關都不由格格作響。他在心裡面害怕無花找他算帳,如果是這樣,那他就是死定了!連郡守一句話冒犯都被打斷雙腿,相比起來,他這條命更不值得一文!

這個士兵在心裡面後悔死了。

冰雪女王輕輕地斥道:“你怎麼了?你傲視天下的狂傲哪裡去了?你叫囂衆神的勇氣哪裡去了?這樣的挫折就能把你打敗嗎?”

無花不由捲縮了一下身子,只是搖了搖頭,默默無語。

冰雪女王放柔聲音,說道:“你還是你,不論你是變得怎麼樣?你還是個凌於衆生之上的強者,你爲什麼就在意呢?”

本時冷漠無語的冰雪女王,此時是柔言輕語。

無花握了握拳頭,最後,他終於站了起來了,面向着冰雪女王他們,爲之無比的苦澀,欲哭不能,喉嚨滾了一下,沉默,但,雙眼的傷痛,卻不難看出。

“佛主——”小敏兒驚呼,雖然無花已經是變成怪物模樣,但是,他那身姿,他那氣勢,他那雙眼,怎麼樣都是改變不了的。

“怎麼會這樣?”冰冷無比的冰雪女王此時都放柔聲音,像慈母的愛人。

無花的喉嚨滾了一下,露出乾澀的笑,既是哭,也是笑,說道:“很難看吧!呵,呵,一個怪物,你讓我去怎麼面對?讓衆生可憐我?還是讓衆生唾棄我!你說呢?”

此時他複雜的心情,百般的滋味,他向誰去傾說!

冰雪女王望着他,沒有說話,沉默。

無花喉嚨中,發生乾澀的呵呵的怪聲,望着冰雪女王,他雙眼都發溼。最後,他緩緩地轉過身去,向來的方向而去。

“佛主,你去哪裡——”小敏兒驚呼地說道。

“你讓我靜靜。”無花帶着傷感說道,此時,他複雜的心情,又怎麼叫他去面對自己的親人,自己的朋友呢?他不知道,他茫然!

“可是——”小敏兒還欲說,但,卻被冰雪女王攔住了。

冰雪女王緩聲地說道:“讓他去吧。”說到這裡,頓了頓,然後又緩聲地道:“你哪一天想明白了,你就回來,我等着你!”

聽到這話,無花身子一滯,心房爲之收縮,雙手不由顫抖了一下,最後,輕輕地嘆息一聲,乾澀地說道;“我會的。”說完,拖着疲倦的身心,向遠處走去。

望着無花的背影,最後消失在視野之中。

“陛下——”小敏兒望着冰雪女王欲言又止。

冰雪女王望着無花消失的背影,最後緩聲地說道:“讓他一個人靜靜吧,如果他沒有想清楚,就算留下他也沒有用,這最終還會成爲他解不開的心結,他會因此永遠無法恢復以前的他。”

小敏兒不言,雙目中帶着閃閃的淚花,她不知道自己的佛主怎麼會變成這個模樣,在她心目中,無花,還是她那個無所不能的佛主,讓她仰視,讓她崇拜。

海浪,在拍打着海岸,海鷗在天邊掠過,大海,是那麼的溫柔。

“啊——”無花昂天大吼一聲,身子重重地倒在海水裡。不知覺中,他再一次的回到了海邊。

任由海水拍打着自己的身體,任由海水帶着自己向大海飄去。無花面向碧天,神態麻木,但,在心裡面卻亂成一團的糟。

遇到了紫瑤,這完全是出於他的意料。他心裡面,無比的矛盾,是回去?還是不回去?在這個時候,天地雖大,但,他不知道何去何從。他不願看到自己所不願看到的表情,他寧願死去,他都不願看到那種表情!

在心底裡面,隱隱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痛,他想問蒼天,現在,他該怎麼去做!

也不知道是飄了多久,無花也不知道自己飄到了哪裡,反正,隨着海水沉沉浮浮。

“嘩啦——”破浪聲傳來,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無花,感受到有船靠近。

“無花——”一聲驚呼傳來,這聲音太熟悉了,無花怎麼都不會忘記,這正是海族不讓鬚眉的眉橫波。

眉橫波一個人駕着一葉小舟,遠遠的見到無花,急忙地向他這邊駕來。

“你怎麼了?”還沒有趕到,見無花隨着海水沉浮,眉橫波爲之大驚,還以爲無花和黑暗龍皇相鬥受傷了。

“啊——”然而,當眉橫波駕的時候,看到無花全身被細鱗所覆蓋,都不由爲之驚呼,她都還以爲認錯人了。

此時無花睜開眼,露出乾澀地笑容,說道:“很難看是不是?嚇倒你了沒有?”

眉橫波緩過神來,聽無花知道,她就知道這人正是無花,她也不清楚無花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模樣,見無花那乾澀無比的笑容,她此時也明白了無花的心態了。

一個曾是至高的強者,一個讓天下女子傾倒的俊男子,然而,此時卻變成了無比醜陋的怪物,只怕,此時,任你再豁達,但心裡面只怕都不好受吧。

“快上船來。”回過神來的眉橫波見無花隨着海水沉浮,忙是說道。

無花卻沒有回答她的話,望着天空,說道:“你怎麼一個人會到這裡來呢?”

“阿瑟海的戰爭已經結束,龍敖已授首,現在大家都在各處找你,怕你和黑暗龍皇大戰出事。”眉橫波見無花這模樣,反而是從來沒有過的細心地解釋。

無花又是何等的人物,不由是望向眉橫波,苦澀地一笑,說道:“我是不是很可憐,連你這樣不讓鬚眉的人說話都那麼細聲柔語了,可憐我?”

對於無花這樣的強者,他寧願是被人唾棄,讓人詛罵,只怕,他都不願被別人可憐,可憐,對於一個至尊強者來說,是一個侮辱!

眉橫波一望無花,然後,立即明白無花的心態,眉橫波又是何等的人物,機靈的個性當然是不在話下了,狠狠地瞪了無花一眼,說道:“可憐?誰可憐你!哼,上一次你欺負我的老帳我還沒有和你算!你少作白日夢我會可憐你。”

她所說的上次欺負她,那是上次她受傷時無花扛着她滿世界跑的事。

無花不由笑了起來,咳嗽了幾聲,最後,說道:“多謝你,你是個好人。”他又是何等人,當然明白眉橫波這話的意思。

“黑暗龍皇呢?”眉橫波不想在這事多說,所引得無花心事,轉換話題。

無花擡起自己的手,緩聲地說道:“你看我這模樣,你也應該知道黑暗龍皇怎麼樣了。”

眉橫波一怔,但很快回過神來,見無花全身的黑鱗和黑暗龍皇龍皇真身時的黑鱗是一模一樣,雖然她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但是,她可以確定的事,黑暗龍皇已經是死了。

“很好笑吧,黑暗龍皇的細鱗竟覆蓋在我的身上,屁股後面還多了一條尾巴,這樣的怪人,只怕,你還是從來沒有見過。”無花自嘲地說道。心裡面的苦澀是不言而喻了。

眉橫波冷冷地一哼,說道:“阿瑟海是何等之大,海底世界是何等精采,什麼我沒有見過?”她這樣說,是想平緩一下無花的心情。

“說得也是。”無花笑了起來,連連咳嗽,他又焉不知道眉橫波的好意。

“上船吧!”眉橫波緩聲地對無花說道。

無花爲之一窒息,最後,說道:“去哪裡?回家?去榮光大陸?呵,呵,我這個模樣,只怕,會被天下人所不容吧。”

那乾澀的笑聲,表達了無花那無奈和乾澀的心情。

眉橫波也爲之一愕,覺得無花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回榮光大陸?還是回家?只怕,這兩者無花都不見得願意。

“到我們海族去作客,畢竟你幫了我們海族那麼大忙,我們海王還沒有向你道謝。”眉橫波把這話說得很妙。

“邀請我?呵,呵,你的好意,我知道。”無花乾澀地一笑。他當然明白,眉橫波說得很輕妙,其實她是讓無花到海族去躲上一躲,或者是說靜養一下,至少,在海族沒有無花所熟悉的人,對於無花來說,衝擊沒有那麼大。

無花望着碧藍的天空,緩聲地說道:“算了,多謝你的好意,我這般模樣,生和死有什麼區別呢?你也就別勞心了。”

眉橫波秀目一瞪,然後毫不客氣,把無花從海水裡面拖了起來,十分粗魯,把無花扔到小舟之上,冷冷一哼,說道:“想死?那也得把我的債還了再死!”

無花躺在小舟上,一動不動,大笑起來,說道:“那我在這裡,任你宰割,今天那我就把債一下子還清吧。”

無花也清楚眉橫波是在激自己,但,他在心裡面卻是百般憊懶!或者是說身心皆累吧。

眉橫波冷冷地注視着他,咬牙切齒的模樣,說道:“你想得倒美,放心,我不會那麼容易的讓你死去的,我會慢慢地折磨着你。”見她模樣,好像真是那麼做一般。

無花笑了起來,說道:“你真是一個善良的,橫波小姐,若是你平時不穿着戰衣,冷冰冰的,那絕對讓所有的男人傾倒。唉,今天也算是我的幸運。”

眉橫波秀目一寒,冷冷地刮向無花。

無花半是自嘲,半是開玩笑,說道:“唉,人變了,變成怪物之後,泡美女的本事也退步了。”

“憑你?哼,憑你以前那張小白臉,還是省了吧。”眉橫波冷冷地一哼。

無花大笑起來,昂起頭來,笑着說道:“那憑我這張臉怎麼樣?黑乎乎的,很有男人味?”說着把自己的臉側過去。

眉橫波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再去理他,駕着小舟而去。

無花則是百無聊賴,望着碧天,一陣茫然的心情又涌了上來。就算自己現在去海族去躲上一陣子,但,以後呢?難道他要在海族中躲一輩子?

現在,他佛元魔丹受到毀滅性的打擊,又變成這怪物模樣,可以說是人見人厭的怪物一個。

“譁、譁、譁……”小舟輕疾地載着他們兩個人向天邊而去,然而,這一葉的小舟,又何嘗不是載着無花一腔的茫然和不知所措呢?

就如這一葉輕舟,此時的無花就像是處身於那茫茫的大海之中,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裡。

這一次,是無花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的茫然,心情跌進了最低谷。

陽光,緩緩地從船窗外照射進來,而無花則是躺在牀上,連動一下都懶,望着窗外,他神態有些呆滯,雙目有些茫然。

“吱——”的一聲,帶着一陣淡淡的香風,外面走進一個人來,正是把無花帶回來的眉橫波。

此時,無花是處身於海族的戰艦之上。

眉橫波來到牀前,望着無花,緩聲地說道:“所有搜救人員都回來了,此時都集於船隊外面,有幾個人想要見你,你要見他們不?”

無花好不容易纔從神遊大虛中回過神來,望着眉橫波,最後,苦澀地笑了一下,說道:“見?我怎麼去見?這模樣?一個大英雄,成了這個模樣,比狗熊都還不如,難道讓我去讓他們爲我低首嘆息一番,讓他們可憐我一番?”

眉橫波看了他一眼,瞭解他的心情,最後說道:“那就不見了,我轉告他們。”說完轉身欲走。

“等等。”無花忙是呼住欲走的眉橫波。

眉橫波轉過身來,望着無花。

無花苦澀地一笑,說道:“有誰要見我?”

“你的朋友,湯遜三個人,一個叫夢文的魔獸,還是五大羅王他們。”眉橫波沒有表情地說道。

無花輕輕地嘆息了一聲,拿起牀邊的紙筆,欲寫,又止,不由低眉徘徊。

“你還是不是男人,婆婆媽媽的!”眉橫波瞪了無花一眼,輕喝。

無花擡起頭來,苦笑,輕嘆,說道:“你看我這個模樣還是人嗎?更別說是男人了。”

眉橫波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不去理他。

無花最後嘆息一聲,下筆如閃電,疾筆而書,一口氣連寫了兩封信,當寫第三封信的時候,又遲遲下不了筆,最後,還是頓住了,把兩封信交到眉橫波的手中。

無花頓了頓,說道:“把一封信交給夢文,還有一封信交給湯遜,讓他轉交給我師父冰雪女王。”

無花寫給夢文的信,並沒有說自己的事,而是對於夢文建立魔獸帝國的事作了一些提議和方案。寫給寒紫瑤的信,無花所寫的話,無非是向寒紫瑤報個平安,說自己會盡早回去等等之類的話。

本來,無花想是給婭瓊她們寫一封信,但,他心裡面念頭百轉,不知道如何下筆,欲道而又無語,他清楚,自己的事小敏兒遲早都會說的,但,他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最後,他也就不寫了。

“你就沒有話要說了嗎?”眉橫波也瞭解無花的心情,免得湯遜走後他又徒增後悔,所以好心提醒他。

無花猶豫了一下,最後,緩聲地說道:“告訴湯遜,讓他轉告婭瓊她們,我很好,平安,不用掛念,等我有時間,我會回去的。”說到這裡,遲疑了一下,有些傷感,低低說道:“轉告她們,不論將來怎麼樣,我都愛着她們。”說到這裡,他心不由爲之一痛。

愛,此時,在他心裡面就像一根的刺,刺痛着他脆弱的情感。

眉橫波靜靜地聽着,並沒有打擾他。

“還有,對轉告五大羅王他們,這一次,真的很多謝他們援手相助,他們是榮光大陸的大功臣,大救星,我對他們表示感謝,他日我回榮光大陸後,有空一定會去拜訪他們。”無花最後說道。

眉橫波開口說道:“我會轉告他們的。”

無花輕輕地嘆息一聲,說道:“還有多久才能達海族明珠島?”說完這一席話,他突然覺得好累,好累,很想離開這個地方,不願去回首,或者,這船戰艦也一樣載着他的情感遠離榮光大陸。

在內心裡面,最不堪承受的,最能擊垮無花的,也就是感情了,對自己愛人的愛,讓無花脆弱不堪,讓他畏首畏尾,變得很在意自己愛人的看法。

“三天。”眉橫波說完之後,就轉身離開了。

躺在牀上的無花輕輕地嘆息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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