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十月,正是葉落山黃之際。
在點蒼山腳,一條三尺寬的石階蜿蜒而上,石階旁生長少許未凋矮木,拾級而上,約莫足二十里處,四根雙人合抱的巨木聳立,表染紅漆,異常醒目。巨木之上,是一排刻木畫欄,頂由斜曲紅瓦遮掩,在兩木間,離地二丈之餘,橫一黑底巨扁,上刻“御劍閣”三字,銀鉤鐵劃,勁道非常。
入門又三裡,是兩並排樓閣,一左一右,正門相對,中隔一空地,上擺有一巨大香爐,香氣氤氳,如雲似霧。再往上,路分三段,幽徑通達,芳香飄逸。最頂上,四樓對建,形態如一,中上樓,名“劍閣”。
咚、咚、咚!
三聲清鳴,鐘聲如雷。劍閣硃紅大門緩開,一人信步而出,後緊隨四人,左右各二。這五人年紀看似皆上五十,皆白袍加身,髮束佩冠,腰佩飾物,雙袖呼呼作響,不似凡人。
走出三十米,廣場上風聲煞緊,衣袖飄動,足有二百上下。衆人見五人出現,抱拳躬身,齊呼“弟子參見掌門、四位長老!”爲首之人目及衆人,擺手示意,“今天是我御劍閣每十二載一次的招收新徒之日,待會自有爲數不少的求藝之人前來,你們且顧好自身事務,不可隨意而爲。”
言語剛勁有力,聲若洪鐘,在真元催動下,更是響若驚雷,音傳四方,久久迴響。衆人身立如鬆,靜若磐石,齊聲道:“謹尊師命!”
爲首之人又道:“稍後杜傑、王纔有、顧雨、傅雷四人負責招徒,其餘人等照常修行。”衆人齊道:“是!”
衆人散去,留下三男一女。爲首之人又道:“你們四人去罷,不可讓前來求藝之人久等,好生待之。”四人躬身道:“尊師命!”依次而退,首者青衫藍袍,白布束髮,揹負長劍,年紀二十七八,眉目清秀,面善而氣佳,正是御劍閣大弟子杜傑。
杜傑之後,是一二十四五的男子,生得憨厚朴實,面容普通,顯得老實而略帶三分笨拙,亦揹負長劍,正是御劍閣二弟子王纔有。王纔有之後,是一身着粉色上衣、翠綠長裙的女子,年紀約莫二十二三,生得清雅脫俗,面若羊脂玉膏,身材嬌小,衣裙緊束,玲瓏有致,左手握支細劍,步履如蝶,輕巧靈動,爲御劍閣第三弟子顧雨。
顧雨之後,是一二十三四青年,生得清秀非常,雙眉如劍,眼神夾帶七分寒意,怕似性格孤傲,不喜言辭,一身白袍及地,長髮間竟以麻繩相綁,正急步而去,並不見任何兵刃,正是御劍閣五弟子傅雷。
四人依次退去,爲首之人靜默半刻,轉身道:“不知此次又有幾位有緣人,莫像上次....難道是天意使然,要我御劍閣中道沒落?”言詞蕭索,驟停,語氣已略帶憂心。左首一人道:“若當真是天意,我等也得與天一爭。”語氣堅定,鎮靜異常,目望蒼穹,神容嚴肅。
右首一人道:“話雖如此,可眼見御劍無傑出人才,兩月前六派會武,竟無人進得六強,實是御劍閣一千六百年來之大恥吶,加上上次招徒,竟無一人有緣,實在...唉!”言辭悲涼,話到最後,已盡是滄桑,長嘆一聲,不再言語。爲首者道:“或許這是上天有意爲之,低谷之後,必是巔峰。四位師弟且莫心焦,我們回去罷!”左右首四人齊道:“掌門師兄,請!”
爲首之人踏步往前,左右首四人齊上,緊隨而去。
御劍閣首院,巨大的香爐旁,稀疏立有近三十餘人。這些人年紀從六七歲到十三四歲不等,穿着也是各異,正紛紛而論,口音頗雜,可見這些人,皆是來自四方八面。
“各位....”人羣中一聲急呼,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舉手示意,笑呵呵道,“我叫林一凡,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無論能否入門,我們互相認識下吧?”少年生的生龍活虎,面帶嘻笑,兩隻眼珠左右滾動,瞧向衆人,表情甚是滑稽,立時引得一陣爆笑。笑聲未止,又見一九歲男孩舉手:“我叫陳雲,陳雲的陳,陳雲的雲,嘿嘿!”男孩生得古靈精怪,說話時兩隻眼珠骨碌碌直轉,嘿嘿一笑,露出一隻新長的大門牙,動作甚是誇張,衆人爆笑。
“我....我....”人羣中一個稚嫩的女聲響起,一個七歲的小女孩怯生生舉手,但因身邊幾人過高,費了不少勁才道,“我叫吳夢!”小女孩生得可愛若花,着一身紅裙,煞是豔麗。“俺叫狗蛋!”一個胖乎乎的八歲男孩,舉過胖嘟嘟的小手,穿着粗布衣裳,臉面黝黑,樣子甚是憨厚。八歲男孩一言,頓時又惹得衆人爆笑,小男孩憨憨一笑,露出一個酒窩,緬碘地摸了摸腦袋,又道:“俺老爹給起的名字。”衆人一聽,又是大笑,一個聲音道:“狗蛋,今日衆人中,唯你的名字讓我們過耳不忘吶!”一陣爆笑,又有不少人報出姓名,奇名怪名亦有不少,但都不及“狗蛋”讓人易記。羣人音雜,忽聽一聲音道:“快看,御劍閣有人出來了。”嘈雜的衆人頓時靜默,齊望向廣場入口。
高大的白玉石門中,杜傑、王纔有、顧雨、傅雷魚慣而出,衆人靜默相迎。杜傑一眼掃去,便發現了人羣中的林一凡。杜傑微微一愣,心道:“想不到這少年竟已有些修爲,不知是師出何人?”王纔有、顧雨亦同時發現了林一凡,也是略爲驚訝。傅雷面若冰霜,瞧得林一凡一眼,並無過多表示,只是靜望前方。
杜傑道:“首先我代表御劍閣歡迎各位的到來。我叫杜傑,你們當中若有人能入門,我便是他的大師兄。”說話時,杜傑一一掃過衆人,又指向身旁三人道:“這是本門二師兄王纔有,大師姐顧雨,五師兄傅雷。”說話時,杜傑指向王纔有,介紹一聲,又指向顧雨、傅雷,一一介紹,又道:“大家既然來此,定然知道,我御劍閣歷來收徒規矩。凡能在萬劍峰上找到屬於自己的劍,自可成爲本派弟子。稍候我與三位師弟師妹,將帶你們去萬劍峰。其中緣法,自有天意安排。大家可有疑問?”
杜傑話音清咧,吐字清晰,一言一辭,頗有力度,聽來聲聲振耳,勁度非常。衆人議論了片刻,其中有聲音道:“沒有!”隨後三三兩兩,“沒有”的聲音此起彼伏。杜傑點頭道:“很好,大家原地休息半刻,後隨我們前往萬劍峰。”衆人齊道:“好!”
“大師兄,今年好似是最熱鬧的一次吧?”王纔有壓低聲音,語氣帶着欣喜。杜傑感嘆到:“是啊,我那一屆,只有十二人,結果只有我一人入門,所以成了大師兄。”話到最後,苦笑一聲,聲帶淒涼。顧雨道:“上一屆無一人入門,師父長老門無奈出山覓徒,就是那時遇到了師父,被帶回了點蒼山,師父還親自爲我鑄劍。”望向手中細劍,顧雨感嘆。王纔有道:“我也是如此!”說完這句,又看向傅雷,道:“五師弟也是如此吧?”傅雷點頭,並不言語。杜傑一笑,不知是慶幸,還是感嘆。四人都明白,雖然目前弟子有二百之餘,其正式弟子不過二十人,其餘皆是不記名弟子,他們平日在此修煉,還負責着一定的活兒。
半刻之後,衆人靜默,神情不一,有期待、有擔憂、有激動、有害怕。杜傑道:“修真之路,自是艱辛無比,也講求緣法。有人一朝悟道,飛昇仙界。也有人窮盡一生,卻毫無成績,白白耗費一生光陰。所以,緣法是不可少的。現在我們就帶大家前去萬劍峰,所謂緣法隨心,能否尋到屬於自己的劍,就看天意了。你們跟我們來吧!”
杜傑轉身,與王纔有、顧雨、傅雷在前,入得白玉石門,漸行而去。衆人循序而去,穿過石門,排成長長的隊伍,很快進入了一條青石小徑,向山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