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司徒,本仙向來運氣好得不得了,你看,這不魚毛沒釣到一根,卻又釣到一隻美人魚了?”
任翎在沙灘上急急轉着尋找白楓,忽聽得頭頂傳來一句話,正欲擡頭望去,忽覺整個人被某種吸力騰空吸起,眯了眯眼再睜開時,看見日光普照下半空中兩個並肩的──漁夫?
這兩個狀似漁夫的老者,穿着打扮與普通的漁民無異,但精銳的雙眼卻讓任翎不敢凝視,“兩位仙人,請問可有見過我師父?”
“糟糕,要是被霄非那老頭髮現這條美人魚會吐人言可就不妙了,”個子高些的漁夫食指一彈,任翎就發現自己啞然無聲,“唔,還是安靜些好。”
“歐陽,你以爲隨便拿個修道者回去霄非就會相信是你從大海里釣的?”個子矮些的漁夫雙臂環胸,用一種打量貨品的目光打量任翎,搖搖頭道,“我來試試。”
只見一道銀光飛過,任翎的雙腿霎間化作一尾長長的魚尾,她驚駭地扭動身軀,眼睛一花自己就落在一張大大的漁網當中。而那漁網裡頭躺着的,不是白楓又是何人?
“唔唔!”對師父的呼喊在喉頭滾了一圈,任翎連忙伸手將白楓摟住,探了探他的氣息才稍微鬆了口氣,擡頭朝半空那兩名心滿意足的漁夫不停比劃着手勢,可惜那兩人卻完全不理會她。
隨手再彈出兩道銀光,把白楓也變得像一尾人魚後,將她們收入網中,往島嶼深處飛去。
霄非?
他們剛纔提到了霄非?
任翎眼睛一亮,顧不得自己真的就像一條魚般被漁網網住騰空飛着,伸手將白楓的身子側了側,讓他不會被漁網勒得太難受,然後便偷偷地往下瞧着,想看看這瓊崍仙島究竟是怎生模樣。
這一看不得了,瓊崍仙島與她在從淞身上是看到的大小完全不一樣!
原本以爲不過是一個方圓百里左右的小島,可實際上這瓊崍仙島怕是至少有千餘里方圓,而且被劃分成七大區域,每塊區域上蒸騰着一種顏色的仙霧,算下來恰好是紅橙黃綠藍靛紫的七色柔和寶光。
很快他們就在寶黃仙霧中降落,穿過仙霧能看見下面是一片片農田風光,青山綠水好生青蔥,沿着山腳邊錯落有致地築有小石屋,石屋周圍繚繞着淡淡的霧氣,讓人看不真切。
“霄非老頭還沒回來?”換做歐陽的那名仙人語氣間帶有興奮之意,“司徒,這次咱倆可算是贏了一次?哈哈,這兩尾人魚來得真是時候!霄非老頭的陳年好酒醉清風這次可以喝個夠了!”
司徒哈哈大笑,“沒錯!讓他每次剛吊起我們的酒癮就將醉清風藏起來!我們就在這裡等他?”
“正好下盤棋,上次輸了你一子我可是到現在還不服氣哪!”
兩人樂呵呵的聲音幾乎響徹雲霄,讓任翎聽得耳朵嗡嗡發疼,只聽得‘砰’的一聲,身上一陣碰撞的巨痛後,發現自己終於落了地。
“唔唔(師父)!”她連忙將白楓扶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龐,被那淡金的氣色惹得眼睛微紅,見兩名仙人正欲離去,一時急得用力甩動着巨大的魚尾。
“對了,這兩條魚不能就這麼擱着,萬一死了可不好。”司徒頓住步伐,瞅了瞅白楓和任翎,“先放到霄非老頭的魚池裡養幾日。”
‘撲通!撲通!’
司徒滿意地拍拍手,“歐陽,這兩條人魚怎麼看怎麼順眼,長得就跟那醉清風似的,惹人饞哪!”
歐陽捋着須,“我說司徒,你這是犯酒癮了,哈哈!不過,我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人魚真的長這樣子?”
這話讓司徒皺起眉頭,細細打量了任翎她們好一會兒,“不瞞老弟,我也未曾見過人魚,從上古圖鑑上看到的,差不多就長這樣沒錯。”
他話音落下,忽地一擊雙掌,“我知道了!不是少了點什麼,是多了點什麼!”
“多了點什麼?此話怎講?”
“哪有人魚穿着衫子的?難怪覺得不對勁!”司徒一彈手指,“給他們脫了,這纔是活生生的人魚嘛,走!咱下棋去!”
“唔!唔!”
任翎剛纔一頭栽進水裡,好不容易將白楓下沉的身軀撈起鑽出水面,就聽到兩人洪鐘般的聲音,這一聽駭得她連忙雙臂捂胸,驚恐萬分地看着身上的衣服瞬間消失,只餘下當年進幽冥之地前晉辰所贈的仙渡紗。
仙渡紗本是無形的,此時倒算神奇地現了形,呈乳白絹狀,如同一層薄薄的肌膚貼在身上,雖然並不透明,卻也讓她羞澀赧然。
擡眼望去,那兩名仙人已經離去,苦笑着半鬆了口氣,轉而看向白楓。
“唔唔(師父)!”
任翎剛纔因爲害羞放開了白楓,這下扭頭髮現他又沉入水中,嚇得連忙扎入水裡將他撈起,雙手接觸的不再是白楓的衣服,而是微涼的皮膚,一時紅了臉,眼睛不知道該往哪裡放好。
白楓的皮膚白皙細膩,有種冰肌玉骨的美感,但肌理卻又是隱而有力的,任翎快速地瞥了一眼,對男女間的不同有種羞澀的感覺。
雙手像碰了熱鐵般一收,誰知白楓立即就又滑落水中,只好紅着臉扶住他遊向魚池邊緣安置下來。
讓白楓躺在魚池邊緣,任翎鑽入水底尋了些石頭圍成一圈,好讓他不會因爲失了輔助的力道就往下滑,然後才鑽出水面,打量起周遭的環境。
她們所處的這個魚池離石屋羣並不算遠,魚池旁邊接連着魚池,外圍有不少農田。魚池的水清澈而乾淨,不過有種澀澀的味道,聞久了倒也很快習慣。
如此誤打誤撞來到了霄非仙人的府地,不知算幸還是不幸?
任翎整個人埋在水裡,只露出小小的頭,一雙清透的眼流露出淡淡一絲迷惘。
靈力使不上勁兒,又被變做了魚,還不能說話,感覺一切都無法掌控。
那兩名仙人對她們根本不做理睬,如果不是沒釣成魚,會不會直接將她和師父丟入海里去?
白楓現在的狀態這麼糟糕,要是不能早日見到霄非仙人,還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種種焦慮使得她頭疼不已,長嘆了口氣,“希望霄非仙人早點回來纔好。”
“阿嚏!”
“阿嚏!阿嚏!”
“誰?!是誰在背後說本大仙的壞話?!”
一陣狂風捲過,任翎連忙擡頭仰望,只見一名胖老頭從遙遠的天邊一瞬就跨到了她附近,那胖老頭穿着打扮像個農夫,肩上還扛着一個鋤頭,低頭看了看任翎和白楓,臉色驀地一變,“不可能!那兩個酒鬼怎麼會早我一步釣到魚?”
咻地卷至任翎面前,胖老頭手指一挑,任翎整個騰空飛起,胖老頭再手指一點,任翎整個‘咚’地撞到地面,疼得她眼睛發黑。
“這真的是魚?那條難倒也是魚?”
話音方落,白楓也被他捲上半空再摔落地面,任翎手忙腳快地將白楓接住,扭身看着那胖老頭,他會不會就是霄非仙人?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請問是霄非仙人嗎)?”
“怎麼,你有話說?”胖老頭蹲在地面上,拿着鋤頭挑了挑任翎的大魚尾巴,“你們人魚的話本大仙沒興趣!沒學過!”
“唔唔唔唔(我不是魚)!”
任翎伸手握住胖老頭的鋤頭,急切地想要說話,奈何卻發不出聲音,臉漲得通紅通紅的,生怕這胖老頭不管她。
“我懷疑,”胖老頭眯起眼,打量着任翎,自言自語道,“這魚尾巴會不會是司徒他們變的?這附近的水域怎麼可能有魚?一定是這樣!等我來試試破解他的仙法!”
胖老頭來了興致,嘗試着各種咒訣,一道又一道的淡黃光芒打在白楓身上,嚇得任翎撲到白楓身上左擋右擋,那淡黃光芒打在魚尾上非常地疼,就像用刀生生砍下一樣。
有時魚尾會被割裂成兩小段,但很快又會癒合,有時候最尾部長出兩隻腳丫,無奈小腿卻仍是出不來。
任翎被折騰得死去活來,迷糊中忽地想起嗜魔天給的令牌,霎時精神一陣,掏出令牌高高舉着,“唔唔唔(別打了)!”
“這是什麼?”胖老頭將令牌吸了過去,左翻翻右看看,臉色陡然一變,“這、這不是嗜魔天那小子的令牌嗎?怎會在你手裡?”
任翎指指喉嚨,伸出指頭在泥地上刻畫,“晚輩被施法變成魚,口不成言,請霄非仙人相助。”
霄非雙臂環胸,整個坐在地上,與任翎的身高剛好相對,不急不慢地問道,“你怎知本大仙叫霄非?”
“晚……”任翎又欲刻畫,卻聽得霄非不耐地甩手道,“別寫了別寫了,司徒那兩人的仙法越來越厲害,連本大仙都沒發現你是被施了禁語訣,等等。”
一道淡黃光芒射向任翎喉嚨,只覺得一陣麻癢,咳了幾聲後發現自己終於能說話了,“晚輩任翎,見過霄非仙人!晚輩見霄非仙人認識魔神令牌,是以斗膽猜測仙人便是晚輩要找的霄非仙人。”
“得了得了!別左一個仙人右一個仙人的,聽得本大仙耳朵癢,”霄非彎下腰,呵呵一笑,“叫本大仙霄非大仙就好。”
任翎一滯,從善如流地開口道明來意,“是的,霄非大仙,晚輩持此令牌前來是請求霄非大仙救晚輩的師父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