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天後,終於抵達了楚逸遇見芯茹的荒漠,入目是望不見邊際的黃沙,偶有狂風襲過,捲起濃濃的黃沙煙霧,數裡之內不見一個生物。
“就在這裡,”楚逸倒是記得清楚,輕輕從閃電跳了下去,走到一處戈壁前指着說道,“那日蛇蠍女就是躲在這裡哭的。”
“這裡?”任翎走上前,細細觀察了一番並無所得,“師父,你怎麼看?”
白楓蹙眉,凝眸四望,“當日芯茹被妖皇以大不敬之罪接回妖界,其實也是妖皇對她的一片刻意相護之心,仙帝雖然明瞭,卻也不便得罪妖界,是以才讓芯茹隨妖皇回妖界去了。”
“沒錯,芯茹是妖皇的親侄女,”任翎回想起那些驚心動魄的場面,依然忍不住唏噓,“妖皇對她相當寵愛,否則也不會匆匆趕來救她。”
楚逸挑眉,對那段往事只是聽白楓簡單提過一些,許多細節他並不清楚,“照你們這麼說的話,蛇蠍女應該在妖界呆着纔是,她沒事來人界亂嚎幹啥?”
“大哥,這個我們也不知道,”任翎拍拍楚逸,知道他還是一肚子火氣,“師父,你說芯茹會不會是來找連睿?”
“連睿?”楚逸插話,“你們說的那個雲蒼之子?一個莫名其妙被神點中一夕成仙的走了狗屎運的人?”
白楓一滯,“連睿曾是上神身邊的一朵玉蘭花,並非單純的凡人。”
楚逸嗤地一聲,抓抓頭,“說不定我還是上神身後的一棵草咧,只是正好沒被上神發現而已。”隨意揮揮手,“無所謂了。現在怎麼辦?離那日見到蛇蠍女已經有段時間了,她怕是早就離開這裡,要怎麼找她?”
“未必,”任翎搖搖頭,“這黃沙荒漠中,最易就是迷失方向,而芯茹她正巧沒有方向感,如若情緒平靜便罷,若是心情不好。恐怕她會在這附近兜兜轉轉。”
“小妹,”楚逸一攤手,搖頭道,“你確定那芯茹是上神欽選爲仙童的人?聽起來智商不高。又愛哭。老實說,當年你們慘敗是不是她拖的後腿?這種人一聽就知道是個誤事的。”
“大哥,”任翎無語地籲口氣。“纔不像你說的這樣,芯茹冷靜的時候非常細緻入微,她是很好的夥伴,真的。”
“先別說這些了,”白楓一直在附近翻找,忽然眼睛一眯。招呼着說道,“隨我來。往西南方向找找看。”
三人在荒漠裡尋找了一天一夜未有所獲,但白楓和任翎卻很有信心,感覺離芯茹越來越近了。
“咦?”楚逸忽然停住腳步,“楓楓,小妹,你們看那前頭怎會突然出現一條小河?”
白楓和任翎對視一眼,彼此眼底閃過同樣的璨亮,“快走,過去看看。”
往前走了約莫一里地,那小河由窄變寬,就像是沿着往河源走去似的,“看,前頭出現了古城,”楚逸跑得最快,讚歎道,“雖然看起來已經荒廢許久,但單是那高高的城牆就可以想象當日繁華的景象。咦,那城牆上頭,上頭,不就是那蛇蠍女?”
白楓和任翎快步上前,遙遙望去,驚喜道,“是芯茹!”
“芯茹!”任翎奪步飛奔着過去,到了離古城城牆不遠處,縱身輕輕飛了上去,望着許久未見的熟悉容顏,激動地低呼,“芯茹!”
芯茹滿眼淚花,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揉揉眼睛道,“你是誰?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任翎眼睛微紅,雖然隔了萬年一世,但親切的感覺卻不曾消褪,她伸手握住芯茹,“芯茹,是我,盈缺。”
“盈缺?”芯茹身子猛地一震,擡眼直直地望着任翎,“盈缺?你是盈缺?!”
“是,我是盈缺,”任翎又哭又笑,“曾經陪你上天下地就爲了取一絲天葉蠶的盈缺。”
“天葉蠶?你知道天葉蠶!你真的是盈缺!盈缺!”芯茹激動地顫抖着手,將任翎緊緊地摟住,雙眼的淚水如巨浪般滔天奔涌而出,“盈缺!總算見到你了!你知不知道我等得有多慌張?妖界的卜師說百年內我們再不聚首,就不可能完成任務了!我在妖界左等右等等不到你們,只好揹着叔叔偷偷來到人界,想說看能不能找到你們!可是,我幾乎踏遍了人界都找不到連睿,更別說你和毓辰了,我都快擔心死了!”
任翎哽咽着,不住拍撫芯茹顫抖的身子,“芯茹,我和毓辰在一起,也見到劍一和嗜天了,我們一定會在百年內完成任務的。一定會的。”
“老天,這女人瘋了!”
任翎和芯茹在城牆頭上相擁而泣,城牆下的楚逸和白楓則轉眼間就被洶涌而至的洪水衝到數裡地外,楚逸手忙腳亂地從滔天水浪中爬了起來,縱身飛躍四處張望,“我就說剛纔那條小河出現的莫名其妙,這荒漠裡有河就有鬼了!沒想到竟然是那蛇蠍女做的好事!那女人難道是水做的?”
他皺起濃眉往前飛了一段,才見到同樣狼狽的白楓,“楓楓,你沒事吧?”
白楓苦笑搖頭,“沒事。”
他們雖然已經是結丹期的修士,但在芯茹的淚水攻勢下,依然閃躲不及,不過眨眼功夫就被沖走了數裡地遠。
“回去看看罷。”
兩人這次學了精,駕馭飛行法寶避開洪水飛往城牆頭,芯茹已然止了眼淚,正拉着任翎在敘舊。
“芯茹。”白楓淡淡地笑,對許久不見的夥伴也有着熟悉親切的感覺,“好久不見。”
“……毓辰?”芯茹一喜,猛地站起身,“毓辰!”
“喂!什麼毓辰不毓辰的,你可別再亂哭了!”楚逸見芯茹眼睛霎間又泛紅,連忙開口阻止,“你看那下頭都快被你的淚水淹沒了!不許哭了!”
“呃?”芯茹微愣,扭頭看着大咧咧的楚逸,秀眉微蹙,“你是誰?”
“我是誰?”楚逸想起來就有氣,“我是倒黴的路人甲!你管我是誰,對了,你在我後肩上烙的蠍子印能不能幫我去掉?很醜!”
芯茹困惑地眨眨眼,“你說的話我不明白。”
楚逸一滯,差點沒氣得哽死,拍拍胸口,整個人探到芯茹面前,與她幾乎是雙眼對着雙眼,“看清楚點,不到一個月前你曾經將我打個半死,同時還在我後背上留下了蠍子印,怎麼去都去不掉!你要負責!瞪什麼瞪?比眼睛大啊?”
“你、你、你好凶!”芯茹吸吸鼻子,眼睛驀地轉紅。
“喂,不許哭!”楚逸見那雙大眼裡瞬間溢出水花,嚇得後退一步,“再哭這荒漠就成綠洲了。”
“大哥,你別嚇着芯茹,”任翎搖搖頭,將楚逸往後拉,對芯茹抱歉一笑,“芯茹,他是我大哥,平時不兇的,只是一時激動了些。”
芯茹訥訥地點頭,雖然她年紀已有一萬多歲,但性子卻是極單純的,何曾見過楚逸這樣的人?偷偷地瞥了他一眼,忽地張嘴結舌,“你、你不就是……”
“想起來了?”楚逸雙臂抱胸,“道歉。”
“道歉?”芯茹不解地眨眨眼,“你是那日偷看我哭的人。”
“錯!”楚逸伸出食指,“第一,我不是偷看你哭,是不巧碰見你在哭。第二,你不分青紅皁白把我打個半死,所以要道歉。”
“我何時有打你?”芯茹咬脣,往任翎身後躲了躲,“盈缺,他……”
任翎一笑,芯茹自幼在七人當中就是最受大家呵護的,是以對她有種自然的保護情緒,將那日發生的事情描述了番,“芯茹,你可知道我大哥他後背的蠍子印是怎麼回事?我們用了好多辦法都去不掉。”
“真的嗎?用莘藜葉也不行?”芯茹想了想道,“應該不會纔是,那個誰,嗯,能讓我看下印記嗎?”
楚逸皺了皺眉頭,“看就看。”於是轉過身,將右肩的衣服往下拉了些,“蛇蠍……你看,就是這裡。”
芯茹走了過去,指尖輕輕觸碰着蠍子印,“我試試看,可能會有些疼,你忍住啊。”
只見一道紫色的火焰從她指尖射出,朝蠍子印燒了過去,楚逸被燙得滯了一下,眉心擰得更緊,“怎樣?能去掉麼?”
“好像不行,”芯茹變幻着火焰的角度和深淺,疼得楚逸不停叫着,“你別亂動,我再試試看。”
一試就是小半日,現場除了楚逸的各種大叫和芯茹不停的安撫之外,白楓和任翎都遠遠地站着,兩人無奈對視而笑。
“去不掉?!”楚逸噌地站起身,轉身低頭望着有些怯弱的芯茹,“又燒又刮又刺地折騰我半天,結果是去不掉?去不掉你幹嘛整那麼久?你故意的對不對?”
“我……”芯茹一咬脣,眼睛倏地又紅了,“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去不掉!真的!我不是故意的!不然你隨我回去找我叔叔,他一定有辦法。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楚逸瞪着那楚楚可憐的模樣,胸口燃燒的火焰歇平了點,狠狠地吐了口氣,“去妖界?”
芯茹點頭如搗蒜。
“我是凡人,怎麼去妖界?”楚逸翻了個白眼,“算了!反正也看不到!就當我倒黴!不過我說你啊,動不動就哭,一點小事情都搞不定,你確定你有上萬年的修爲?會不會也太丟人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