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元真人的名號委實有點駭人,他是三絕四祖中的四祖之一,與陰山老祖齊名,是成名已有五百多年的修真大高手,清巖曾經聽師傅講過元元真人的故事,這位原泰山派的高手,因爲不滿師兄元素繼任掌門之位,就一怒叛離師門,在東海開創了東嶽門,自號東嶽祖師,門下弟子衆多,東嶽門也成了天下有數的修真門派,元元真人的祖師之稱也是名副其實,當之無愧。
當然他數典忘祖,離經叛道的行爲,也讓他聲名極爲不堪,試想陰山老祖是什麼東西,和這種人物齊名,實在是名頭大,罵名更大,清巖當年也覺得這位東嶽祖師作爲也夠大膽,心底也很佩服他的勇氣,雖然他的做法不可取,但他畢竟也不是什麼壞人,並沒有做什麼壞事,相比較很多道貌岸然的僞君子人來,他其實也只是敢做敢爲也敢當罷了。
但清巖怎麼也沒想到,這類幾乎已成了傳說中的人物,竟會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而且對自己還是如此和氣,完全沒有祖師爺的架子,清巖難以置信,驚得大叫起來,“您真是元元真人?”他還是不敢相信,又問了一遍。
元元真人微微一笑,隨後嘆道“自然是真的,元元這個名號誰願冒充,什麼東嶽祖師,那只是個笑話罷了,清巖,你若不信,可以問她。”他指的當然是百里冰了。
清巖看着百里冰,眼裡露出詢問之意,心中也很好奇,此時他已覺出百里冰與元元真人的關係不一般,元元真人看百里冰的眼神很特別,當然不是那種不懷好意的眼神,而是長輩看晚輩時,甚至是至親之人才有的眼神,慈祥,關切,帶着濃濃的親情,那種眼神就向老爹看他自己一樣,很溫暖,溫馨。
百里冰見清巖猶在疑惑,不覺微笑道“傻小子,他真的是元元真人,是不是一點也不像傳言中所說,那樣凶神惡煞,一臉的殺氣騰騰”
元元真人聽得一皺眉,頗爲惱火的道“胡說”
百里冰嫣然一笑,道“傻小子是被你嚇到了,你看他又犯傻了”
清巖真有些傻了,看看百里冰,在看看元元真人,張口欲言,可又不知該說什麼,他心裡隱隱有種感覺,只是他還沒完全搞清楚,眼睛只在二人身上打轉。
百里冰也不理會清巖,又對元元真人道“您怎麼來了?”
元元真人答道“我爲何不能來?你這丫頭真是好大的膽子,水清明明讓你先來東海找我,你卻自己來了,若不是水清不放心,又傳書給我,我還一直矇在鼓裡呢唉你這這丫頭,怎麼是越大越不聽話了?”他雖是在質問百里冰,可語氣很無奈,尤其那聲嘆息,更是透出無比的鬱悶。
百里冰一點也不在意他的話,相反還很理直氣壯的道“我去東海找你幹什麼,師姐是說如果有必要就去找您,聽清楚了,是如果,我覺得沒必要勞煩您,所以就沒去找您,師姐也是,怎麼又傳書給您了,真是的”說到最後,她又埋怨起了水清。
元元真人聞言不覺一愣,隨即露出無可奈何的苦笑,神情是鬱悶到了極致,片刻後,他纔有點妥協的道“算你有理,好,咱們先不說這些了。說點別的,說些重要的事情。”
百里冰聞言,無塵的美眸流露出些許疑惑,不解的道“什麼重要的事?”隨即又道“是如何對付巴蛇嗎?”
元元真人搖頭道“巴蛇算什麼大事,這孽畜在我眼裡也只是條稍大些的長蟲,我說的不是這個”
百里冰絲毫沒覺得他說的誇大,只是奇道“那是什麼事?”
清巖在旁邊聽的是徹底愣住了,看他二人對話起來竟是如此親和,隨便,簡直就像……就像……,清巖忽然發現,百里冰和元元真人在容貌上有些相似,尤其是那眼眉,長眉鳳目,幾乎完全一樣,難怪自己剛纔覺得元元真人有點眼熟,再細細看看,嘴角露出的笑容也很相象,元元真人要是除去鬍子,二人就更像了,只是百里冰容貌是清麗柔和,而元元真人是英挺俊朗,這是男女氣質上的區別,如此一看,他們分明就是……,清巖不敢相信,心裡尋思着,臉上神情變化不定,事情似乎真是太出乎意料了。
清巖還在尋思,忽聽元元真人道“我指的是他”
清巖就見元元真人的眼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他就是他自己,怎麼扯到了我,清巖不禁叫道“我怎麼了?”
元元真人也不理他,只是對百里冰道“你和這小子是怎麼回事?”
小子,變化好快,剛纔還是小夥子,現在就又降了一級,成了小子。
見元元真人說到了清巖,百里冰玉面一紅,聲音立刻也低了,也柔和了,細聲道“他……他算什麼重要的事,就是個傻小子”
元元真人是什麼人,有什麼事能瞞過他的神目,一看百里冰如此神情,再加上方纔他見到的,清巖與百里冰那些對話和神態,他是什麼都明白了,微微一嘆,道“這小子一口一個冰兒叫的,這冰兒是隨便能叫的你當我糊塗了?”
百里冰玉面紅霞滿布,垂首低聲道“你都知道了,還問什麼”
元元真人見她嬌羞溫婉,說到這種事和尋常女子一般無二,顯然已入情網,難以自拔,心裡一嘆,眼裡都是憐愛之色,和聲道“既是如此,你也就該早下決斷了,要不我去趟丹鳳軒,水清那裡……”
百里冰急忙擡頭,道“不可,您不能去,您是知道的,我們的門規……”
元元真人劍眉一揚,眼裡精芒一閃,沉聲道“什麼門規,早該廢去了冰兒,你要明白,這事關你的一生,別讓那狗屁門規誤了你”他顯然怒極,粗話脫口而出。
百里冰神情卻是極爲平靜,微笑道“您可許多年沒這麼說話了,您也知道,那門規早就束縛了我們丹鳳軒歷代弟子,祖師是,師祖是,我娘也是,師姐也是,我也是,是擺脫不了的,唯一的辦法,那唯一的辦法,卻又那麼兇險,到了最後,兩個人終究會傷一個,我不想他出事,就想當年娘一樣,也不想你出事,現在又到了我的身上,這就是丹鳳軒弟子的宿命”
元元真人早已動容,聽百里冰提起她娘,神情不覺黯然,眼裡精芒斂去,眼神又是那麼溫和,可片刻之後,他眼裡神光再度大盛,喝道“胡言亂語什麼宿命,我元元從來不信什麼宿命,即便那真的是你的命,我是你爹,我能給你命,也可以逆天改命我不信天,作爲我的女兒也要一樣”他吐出的每一個字都響徹了天地,神態傲然,那是蔑視蒼天的神情,因爲他要逆天改命
清巖驚駭於元元真人的豪言壯語,但最震驚的還是那四個字“我是你爹”
元元真人居然是百里冰的爹,清巖都以爲自己聽錯了,但他沒有聽錯,元元真人是百里冰的爹親爹嗎?清巖震驚之後,居然有了這麼一個念頭雖然有些荒誕,但絕對想的有道理隨後,清巖又想到的是,那冰兒的娘是誰?清巖好奇心頓起,莫非是……,呀這個問題好像也很大啊
清巖使勁搖搖頭,差點沒呻吟出來,哎呀問題複雜了
元元真人說完之後,看見清巖還在那裡傻乎乎的愣着,不禁喝道“你,給我過來”神情頗爲冷峻。
清巖一驚,回過神來,先是看了百里冰一眼,百里冰輕輕一點頭,眼裡柔情無限,再看元元真人,神情有些冷,陰沉,清岩心裡一凜,他不是害怕,他是有些手足無措,剛纔面對是大名鼎鼎的東嶽祖師,而現在面對可是未來的岳父大人,性質不一樣了,清巖還真是有些心虛和不安,低眉順目的來到元元真人身前,低聲道“前輩有何吩咐?”
元元真人冷哼一聲,道“你也聽到了,冰兒是我的親生女兒,我俗家複姓百里,百里冰這個名字是我起得,冰兒就是我在這世間唯一的牽掛和親人,知道這個秘密的只有廖廖幾人,我是不怕,名聲對我來說……嘿嘿,可冰兒他娘不願意讓世人知道,她是丹鳳軒的上代掌門,也就是水清的師傅,白雪鴻。”
清岩心裡已有懷疑,可這話從元元真人嘴裡說出來後,他依然驚呆了,半天才道“原來……原來如此啊”
清巖的驚駭在元元真人意料之中,百里冰聽父親提到母親,眼圈不覺一紅,臉上頓顯戚容,元元真人嘆息一聲,又道“我自幼出家,原本以爲早已斷絕情緣,沒了親情,可誰知道天意弄人,我遇到了白雪鴻,也許是蒼天在戲弄我們,一場意外之後,雪鴻就有了冰兒,自此我也有了最大的牽絆,當年我也曾想光明正大讓雪鴻成爲我的夫人,可她,卻是不肯,因爲那該死的門規,和丹鳳軒的顏面,是啊,如果讓世人知道了丹鳳軒掌門竟然懷孕生了一女,那丹鳳軒還有有何面目面對天下,冰清玉潔的名聲便會蕩然無存,她身爲掌門,自然要全力維護本門的聲譽,所以冰兒就成了她的徒弟,可即便如此,她依舊不肯原諒自己,最終她把畢生修爲轉註給了冰兒,撒手而去,算是成全了自己也是懲罰了自己”
元元真人悠悠說來,語氣波瀾不驚,彷彿說的是別人的事情,可眼中流露出來的神情,就知道他說的這些事情,對他來說刻骨銘心,修爲如此高深的人物,竟然也拋不開世間情意,這情之一物實在是累壞了世間衆生。
百里冰早已是眼淚點點而灑,輕輕地低泣起來,等到元元真人說完,她抽泣道“爹,你就別說了,娘也是……也是很辛苦的”
元元真人嘆道“苦世間誰人不苦,你不苦嗎?我不苦嗎?她一死,就把苦留給了我們,了無牽掛,好瀟灑呀”他的語氣不無嘲諷。
清巖越聽越奇怪,這準岳父元元真人和準岳母白雪鴻之間的關係,好像不是那種世俗的情侶,其中應該另有緣故,清巖可不敢問,只能垂首聽着,猛然元元真人語氣一變,厲聲對着清巖喝道“告訴我你能爲冰兒去死嗎?”
這話問的突兀,清巖卻是沒有任何猶豫的道“能”一個字,重卻有千斤,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元元真人眼裡閃過一絲激賞,點頭道“好那你就去闖潮音古洞,把那柄絕情劍拿出來”
不等清巖說話,百里冰失聲叫道“爹你不能讓他去”神情驚恐,聲音顫抖着,那是無法形容的怕,就像清巖已經去了那個潮音古洞,似乎那地方比地獄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