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園之中,漢子平日之中細心打理的菜地已經是完全的毀於一旦了。他就那麼安靜的站在那棵已經死去的樹下,在這棵樹下有着他最爲重要的人。
體內氣機流轉還是晦澀不堪,漢子的心中有些遺憾,如果自己的父親早一日給自己灌頂的話那麼自己肯定能夠完全掌握那股強大的力量,但是現在十分的氣力自己僅僅只能發揮七分罷了。
身前是村子裡面的百十號人在不斷的和那五位女子廝殺,漢子心中也是有些悲哀,那五個女子明明身體看起來如此嬌弱,但是爲什麼這百十號村民都不是對手?
人命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不值錢過,女子的隨手一劍便是一位村民死亡。
五位女子五柄長劍,漢子心中知道今日真的就是自己的忌日了,真的是可惜啊。
漢子竭盡全力的想要多掌握一點自己體內的力量,想要在那些族胞死盡之前能夠更強一點。但是凡人怎麼可能阻止的了仙人的腳步?僅僅只是盞茶的時間,那些村民便全部倒在了這片菜地之上。
漢子擡起頭向上看了一眼,那裡有個老頭叫做李仁,老頭抱着一個八歲的孩子叫做李墨殤,而他叫做李平。
望着那個大哭的孩子,漢子對他喊道,“你哭個屁,又不是你要死了。我告訴你以前是有人不准我打你,要不然的話你早就被我打死了事了。”
“你還哭,你再哭了給我看看!你他媽給我記着以後永遠都不準哭,難受了就給我忍着、憋着,不然你就不是我李平的兒子。”
漢子說完便拖着那把柴刀走向那五位紫煙閣女弟子。
“那個小妹妹你哭什麼呢?都這樣做了還能後悔咋的?”漢子看着對面一位看起來才十多歲的女子喊道。
方纔的屠殺時候他便注意到了這個特別的女子,別人都是三尺長劍,一臉冰霜,砍平常那些討人厭的傢伙的腦袋像是在砍白菜似的,但是隻有這個女子一邊躲着一邊哭哭啼啼,長劍砍在別人身上也都不是些致命的地方。
漢子一邊慢慢向着那邊走去,一邊在哪裡數落女子。
而那五位女子也沒有太過於防備漢子,他們更多的注意力還是放在了天上的那個老人身上,從他的身上他們能夠感覺到一股危險的感覺。
漢子見到那些女子如此模樣輕笑了一聲,然後身體突然消失在了原地,再次出現的時候卻是在那哭哭啼啼的女子的面前。
菜刀就在他的手上,只要揮刀就能帶走眼前的這個兇手之一。
漢子突然看見了女子的一雙大眼,裡面透着一股無措、驚慌、茫然......
心中一痛,漢子心中的殺意頓時消散一空,而這個時候反應過來的夕瑤也是一掌將漢子打的倒飛回去。
漢子倒坐在枯樹之下,那並不那麼粗壯的樹幹將他攔了下來。
“咳咳...”漢子咳出大口的鮮血,略帶歉意的眼神看向了天空的老者,心中想着老者必定會是勃然大怒,自己這個廢物居然連仇敵都下不去刀。
但是映入他眼簾的卻是老者微微讚許,那種感覺已經不知道多久沒在老人的身上出現過了。
“不愧是我的兒子。”老者摸了摸李墨殤的腦袋,臉上一臉欣慰,李平值得他露出這個樣子。
倒是原本被漢子罵的止住了哭泣的李墨殤看見自己父親的這個模樣之後再次的哭了出來,聲音嘶啞,手抓腳踢,想要去到自己父親的身邊。
但是無奈,不管他如何都掙脫不了老人的那雙手。
“你欠我一條命,無關於他們你欠我一條命。”漢子指着遍地的屍體對着那女子說道,女子微微點頭,神色認真。
“但是我救不了你。”
“我知道你救不了我,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可是我也救不了他們。”
“我知道,我只是要你...”
“閉嘴!”夕瑤大怒,看着漢子呵斥道。
但是那叫做思雪的女子卻轉過了身,看向夕瑤。
“師姐。”
一句呼喊,滿是無奈悲哀,她來這方世界之前一直以爲會是平平淡淡,是那種閒情逸致,但是卻沒想到變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
思雪回過頭來看向漢子,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要你當那個小子的媳婦兒。”漢子指着還在他爺爺手上不斷哭喊扭動的小屁孩說道,說完之後放聲大笑。
對於這個條件他完全沒有什麼特別的心思,或者說根本沒想過那個女子會答應,但是女子卻神色認真。
“好。”
漢子愣了愣,然後呲牙一笑,露出了被鮮血染紅了的兩排牙齒。
漢子突然被陰影覆蓋,然後臉上沾染了鮮血,那柄長劍穿透了女人的身體之後再度刺穿了他的身體。
“你怎麼出來了?疼嗎?”漢子緊緊抱着自己懷裡面的女人,這個女人陪他走過了這短暫的一生。
“不疼。”女子擠出了一個笑臉,臉色蒼白,依偎在漢子的懷裡。
“你知道嗎我就在下面,一直看着你。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但是就是呆在下面能夠看見上面發生的一切。你說你是不是傻?那個蒙汗藥那麼大的味道我聞不到嗎?我就吃了一點點,然後睡一下就好了。然後我就在下面一直看着你,剛剛我...我看見那柄劍向你飛來,我就想出來,然後就這麼出來了。只是可惜還是沒擋住。“
女人將漢子落在地上的手拿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後十指相扣,依偎在懷。
“真好...”
孩童的聲音已經哭倒了嘶啞,發不出一聲像樣的哭聲,整個人都像是失去了魂魄。
老人瞥了一眼地上的漢子和女人想到了那個老傢伙說的‘不像你這個老傢伙到時候親眼看着自己的兒子、兒媳死在自己的眼前,那個時候我看你難不難受。’
“也就這樣吧。”老人突兀的說道,“就是不知道你這個老傢伙是不是死在那個傻小子的前面。”
“走了小子。”老者提着李墨殤向着村外的那片石崖飛去。
“師姐不追嗎?”一身穿紫煙閣弟子服飾的女子問道,“師門的命令可是...”
夕瑤擔憂的望了思雪一眼,她現在的模樣和那小屁孩一個模樣,好像失去了魂魄,徒留下一具身體。
“師姐我沒事。”好像是感應到了夕瑤的目光,思雪說道,聲音清冷,沒了往日的那份純真。
哎~
夕瑤微微嘆了一口氣,心中好像是失去了什麼一樣。
“追...我們追的上去嗎?而且追上去了又能怎麼樣?那個老傢伙起碼是六境天仙后期的修爲,我們追上去了也於事無補。至於宗門那邊,宗門那邊也沒料到這方世界還有修行者的存在,錯不在我們,沒事的。”
思雪,轉身來到了漢子和女人的屍體旁邊,然後就地徒手開始在地上挖了起來。
在十年之前自己也是這般,用手挖出了一個墳墓,葬下了自己的爺爺、父親、母親、兄長...
只不過那時自己毫無修爲,但是此刻已經是第三境的修士,肉身比之尋常的精金鋼鐵還有堅硬,所以挖出墓坑來也沒了往日的那種肉身痛苦。
十年之前自己滿門被滅,十年之後自己滅了他人滿門...
將漢子和女人葬下之後,思雪自儲物戒指中拿出了一塊玉石石板,寬不過一掌,厚不過寸許,高不過半尺。
長劍飛舞,在其上留下六個大字:兒媳李思雪立
“爺爺,我好累。”李墨殤對着老人說道。
老人無奈嘆了一口氣,但是這樣也是無奈之舉,“累就睡一下吧。”
老人將其提改爲抱,男孩八歲的身體已經很高了,抱着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但是孩童卻在這個略顯狹小的懷裡面安穩的睡了過去。
聽着懷裡面孩子發出的輕微鼾聲,老人加快了腳步。
當初和漢子走了半夜時間的路程,老人這次抱着個孩子卻只花費了不到盞茶的時間。回頭望了一眼自己生活了一百多年的地方,老者義無反顧的踏入了石壁之中。
“弟弟,弟弟...弟弟!”
孩童從睡夢之中驚醒過來,口中大聲的呼喊着弟弟二字。
等到他心神沉靜下來之後才發現自己身處一所竹樓之中,四周牆壁、屋內一切所用之物皆是青竹所製造而成,整間屋內都飄蕩着一股竹子的清香。
背後微涼,李墨殤用手向後摸了一把,才發現是自己在噩夢之中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醒了?”竹門被人從外面打開,李仁懷中抱着一個小小的不足滿月的嬰孩走了進來。
“爺爺。”李墨殤喊道,聲音之中透着一股悲寂,就在數個時辰之前他親眼目睹了自己的父親、母親、叔伯死在了他的眼前。
老人將自己懷裡面的嬰孩遞給了坐在竹牀上的孩童,然後隨手拿出了自己的旱菸袋開始啪嗒啪嗒的抽了起來。
整間竹屋裡面原本的清香被這煙味給破壞了個一乾二淨。
“你當初不是想給這個小傢伙取個名字嗎?現在可以了。”
李墨殤懷中抱着這個還未足月的弟弟,小臉之上還滿是皺紋,顯得有些醜陋,不過此刻的他毫不介意,在這個世界上這便是他爲二的親人了。
“取名字。”
給自己的弟弟取上一個好聽的名字,這個權利當初他求也沒有求來,但是現在卻突然足夠了。
“無憂吧,李無憂,挺好聽的,一輩子無憂無慮。”
老人輕笑了一聲,默認了嬰兒的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