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汐兒輕輕搖了搖頭,白煢又道:“他對你,就像青漓對我,乜凌對珺綃,夜澤對韻濼……他對你,並非憐惜,並非親情,而是男女之情!”
汐兒沉默不語,細細體味着白煢話中所要表達的含義,半晌,她輕輕地問:“那我呢?我對他……又是什麼呢?是否又像姐姐對青漓,珺綃對乜凌,師父對夜澤……那樣呢?”
“這個,我無法給予你答案,這些只能靠你自己去想清楚、去弄明白!”白煢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轉身跳下了房頂。她擡起頭,看了看兀自沉思的汐兒,轉身而去……
就這樣,汐兒一直在房頂上面坐了整整三日,她不吃不喝也不動,任誰勸她也不下來。最終,青漓和白煢只能重重的嘆了口氣,由她去了。
第四天的早上,白煢一如既往的走出了房間,便想着去汐兒所在的房頂上再勸她一下,誰知道竟然驚奇的發現她已經不在那裡了!
白煢大驚,第一個反應就是汐兒出事了!
她急忙衝到了汐兒的房間裡面,卻發現她居然像換了一個人似的,竟然翻箱倒櫃的打扮起自己來了!
白煢心中微微放鬆,見汐兒打開一個箱子,拿出一件潔白無瑕的美麗紗衣來,不由得讚歎道:“好漂亮!這是什麼?”
汐兒聽到聲音扭過頭來,微笑的看着白煢道:“姐姐,你來了?這是我師父留給我的鮫綃慕霞,是夜澤送她的定情信物,師父從來也沒有捨得穿過,我也一直都好好保存着它……”
“那你如今將它拿出來,是打算穿上它?”白煢心裡突然涌上了一絲不好的預感,但是這種感覺若有若無,她也說不上來,只覺得汐兒如今的做法令她不解和擔憂。
“是啊,陸大哥曾經告訴過我,女爲悅己者容!如今我若穿上它,一定很好看,陸大哥肯定也會喜歡的!”
“你……”白煢蹙眉,有些驚疑不定的看着她,可是又怕因說出了什麼而刺激到她,只得小心翼翼地問:“你想通了?”
“是啊,”汐兒歡快的答,“我已經想通了,我對陸大哥,也像姐姐對青漓,珺綃對乜凌,師父對夜澤那樣,生死不渝,不離不棄!”
“你要幹什麼?”白煢大驚失色,急忙一把拉着汐兒的手臂,“你告訴我,你究竟想幹什麼?”
汐兒似是十分詫異的看着白煢,好像是在疑惑她爲什麼要阻止自己,“我要去陪陸大哥啊,他一個人在那裡……一定很寂寞!”
“不行,我絕不同意!”白煢氣急敗壞道,“你若真做了什麼傻事,那我如何對得起流楓臨死前的交代呢?我如何對得起他啊……”
“可是姐姐,我的心已經不在了,勉強活下來又能如何?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那樣子活着,豈不比死了還要難受?”
“不管怎麼說,我不同意!”白煢目光堅定,她緊緊地抓着汐兒的手臂,似是隻要一鬆手,汐兒便會從她手中溜走一般。
“姐姐!”汐兒掙脫不開,只好嘆道:“若今天走的不是陸大哥,而是青漓哥哥呢?我要你活着,你又當如何?”
白煢默然不語,半晌,終於緩緩的鬆手,即便她的臉上依然有着不甘的神色,可她還是沉痛的說:“你已經……決定了嗎?真的無可更改了嗎?”
“是!”汐兒堅定的點了點頭。
白煢的心中五味陳雜,她突然間一揮衣袖,掩面而出……
汐兒望着她的背影,露出了傷感的神色。只片刻間,她又開始繼續着自己的事情了……
兩個時辰後,屋內的鏡中映出一個白衣翩躚的美人來,那美人身着輕紗,頭戴白紗,手臂上纏繞着流仙綾,便如同誤落凡間的仙子一般,仿若不食人間煙火。
汐兒靜靜的看了片刻,心中默默道:“陸大哥,我們馬上就能夠永遠在一起了!”
寂寥幽深的懸崖之上,一人獨立。
“呵呵,這裡果然……無法使出一絲的法力!在來到這裡之前,我的心中還抱着些許的希望,或許這裡沒那麼神奇,或許你也沒有死……可是,在無法使用法力的情況下,你又如何敵得過那麼多的天兵?又如何能承受得了這萬丈懸崖的下墜之力?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不論你在哪裡,我都能找到你、陪着你!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
一道潔白的身影緩緩飄下,如同晶瑩的雪花,瞬間墜落於那萬丈深崖……
天界,碧霄大殿。
“什麼?流楓……死了?”
天帝端正的坐於龍椅之上,乍一聽此話,突然間驚得站起,臉上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確實,他不相信,幾經生死卻總能在關鍵時刻有了轉機的流楓,法力無邊天上地下都無人能及的流楓,居然真的叫自己所派之人給殺了?
“不錯,屬下率人埋伏在天塹涯之上,將他全身法力封印,誰知他一不小心……摔下了萬丈懸崖!”
許是天帝發現自己的表現過於反常了,於是緩緩坐下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是!”
卯棋退下後,天帝終於支撐不住,頹然倒在了龍椅上面,嘴裡喃喃道:“他……死了?不,我原本只是想囚禁他一生,沒想過要他性命的……我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地位,只要他不再出現,不再威脅到我的位置,我不會殺他的……事情爲什麼會變成了這個樣子?”
從一開始的懷疑、嫉恨,到後來的削弱、排擠,又直到自己終於起了殺心……此時回想,他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便一次又一次的想方設法將他除之而後快呢?是在前幾日他出現在天界之時,是在卯棋火急火燎的跑過來告訴他,流楓回來的時候……
當時,平靜了七萬年的心,突然間慌亂了起來,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就佈置了之後的一切,他想要他死!
“不——”天帝突然大喊道,“他是我結義的兄弟,是我神族的將軍、元帥,是我倚重的心腹,是我唯一的親人啊……爲什麼會走到這樣一個地步……爲什麼……”
發泄之後,他靜靜的坐在那裡,他不知道自己的心爲什麼像被掏空了一樣,他只是除掉了一個叛徒,一個對自己寶座有着無限威脅的人,那麼他的目的達到了,他難道不應該高興、不應該慶賀嗎?
一柄泛着寒光的寶劍,冷冷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青漓?”天帝脊背上驀然一麻,他驚恐道,“你、你怎麼……”
“你殺了流楓,就應該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青漓冷冷的看着他,眼中有着嘲笑,有着不屑,也有一絲憐憫。
“你莫忘了,你乃元帥,怎可挾持君王?”天帝戰戰兢兢的說,他雖然內心充滿了不安,還是依舊努力維持着一種帝王的氣勢。
然而青漓只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如果我現在就殺了你,你得到這一切又有何意義?這一切你都帶不走,也幫不了你什麼!”
“你敢——”天帝額上冷汗直冒,卻不敢有所動作。
“哼,你以爲我不敢?”青漓威脅道,眼中冒出了層層的殺意。
天帝突然間軟了下來,他閉上了眼睛:“呵呵,我知道你的意志堅毅,任何人都改變不了你的想法。你若想殺我,僅憑我的一兩句話又怎能讓你輕易放棄……既然如此,要殺便動手吧,反正我此時落於你手,也無反抗之力了……”
“你……可曾後悔?”
“殺便是殺了,我絕不後悔!”
天帝自尊心極強,即便是他心中有所動搖,但在別人的面前,尤其是青漓的面前,他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承認的!他寧可死,也不讓他們看到他的笑話,看到他的後悔、他軟弱的一面!
“哼!”
青漓突然間撤了劍,轉身便走:“我不殺你,因爲流楓說過,你不是一個好兄長,卻是一個好帝王!即日起,我不再是天界的元帥,你好自爲之吧!”
天帝終於放鬆下來,他知道,青漓此次沒有下手,以後便再不會動自己了。他端起茶杯,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抖得厲害,渾身也已經被冷汗浸透。
“他說,我不是一個好兄長……他還當我……是兄長嗎?”天帝苦笑一聲,“我是不是做錯了呢?我難道不該殺他?我錯了嗎?我會錯嗎……”
突然間,他猛的站了起來,高聲呼喊道:“我乃天帝,我又怎麼會錯呢?流楓素有反叛之心,即便他沒有這個心思,他也有反叛之能,我殺他一人,以保天界清明,保天下的太平,我何錯之有?”
偌大的宮殿中,只剩下天帝淒厲而又瘋狂的笑聲,伴隨着他一遍又一遍不斷重複着的“我何錯之有”,在空空蕩蕩的大殿之上,不斷迴響着……
(全書完)
------------------------------------------------------------------------------------------
欲知後事,請看《相思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