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起吃喝着，書御真將野豬肉不停地烤好，一些放到李浩然幾人的木臺上，一些朝着四周飛去。
待得切好的野豬肉烤完，書御真也加入了吃喝的行列。
半晌，肉盡酒幹。
幾人很是恰意地坐在木臺邊沒有說話。
清風徐來，有風吹動山林聲，鳥鳴聲，溪水聲，還有童心倚在木臺邊睡去的呼吸聲。
李浩然感到濃郁的血肉精氣在自己體內散開，修復自己的傷勢，恢復自己的精力。
紅日低垂。
少年村長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道:“好久沒有這麼舒暢了。我輩修道之人修的是自在，不僅是自身的自在，還有心意的自在。自在的去，自在的留，自在地吃，自在地喝。心靈在自在之中得到超脫，方證得逍遙。”
說到此處少年村長頓了一下道:“不過也有修士控制不住自身的慾望，爲了自身自在而破壞他人自在，這便是入了魔了。魔者背天道行事，必得天道罰之。”
李浩然不知少年村長怎麼說起這個，不過他也是聽說過邪派修士如果作惡太多就會遭遇天劫，渡不過天劫就是魂飛魄散，渡過了則是修爲大增。
這時已然有些醉意的書御真卻是搖了搖頭道:“不對啊，這世間是弱肉強食纔是，就像這野豬本來在山林之中自由自在地生活，我們卻爲了吃它，而把它殺了，難道我們也是魔嗎？”
書致遠聽書御真反駁少年村長，臉色很着急，連連對她搖頭。
少年村長卻是沒有生氣，反而是笑了笑道:“御真說得是實話，不過我們強時殺動物，動物強時殺我們。這談不上什麼正邪。或許這就是天道給予我們的本能。”
李浩然若有所思，覺得少年村長說得有道理，但是心中卻想反駁，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書御真繼續問道:“那我們人飼養牲畜呢？將它們養大，然後殺了吃肉，它們又不會殺害我們。這樣不是入魔了嗎？”
少年村長沒有回答書御真的問題，反而是反問道:“你說我們人類壽盡而終，我們該找誰報仇呢？”
“既然是壽盡而終，就是沒有兇手，還報什麼仇啊？”
少年村長點了點頭:“的確如此，壽盡而終，沒有兇手，自然不用報仇。因爲人的壽命是有限的，每個人都會死去，這便是天道。”
書御真有些納悶地應道:“對啊。”
少年村長笑着道:“既然如此被我們圈養的動物，然後被我們殺死也沒有什麼好怨恨的。”
李浩然隱隱間猜到一些什麼，問道:“爲什麼？”
少年村長看了一眼李浩然道:“因爲對於那些被圈養的動物來說我們就是天道，我們給他們制定的‘天規’就是生下來，吃東西，長大，然後被殺掉。或許它們的意識之中已經默認了這條‘天規’。把我們這些人看作了‘神’，即便是殺了它們，又怎麼可能怨恨，反抗我們了。他們也只是理所應當地繼續出生，長大，被殺死而已。”
少年村長望了望有些幽暗的天空，繼續道:“反過來說，我們人類或許也只是天道圈養的動物，‘他’給我們制定的天規就是生、老、病、死。我們對此也是毫無怨言，視做常理，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不過我們圈養動物是爲了食其肉，那麼天道圈養我們是爲了什麼呢？”
李浩然三人聞言都有一些震動，書致遠抓住最後一點反駁的理由道:“也不全是，即便是那些被圈養的動物也不全是認命聽話的，也有搗亂，甚至是想要衝出牢籠的啊。”
“是啊。”少年村長點了點頭，不知想到什麼，神情有些憂鬱，“是有的。那些想着衝破牢籠的動物就如同我們人類之中的‘魔’，殺害同類，搶奪資源，最終還要逆天而爲。不過天道對付他們也如同我們對付被圈養的動物一般，敢搗亂就打。不過天道是降下的天劫。至於衝出牢籠的，那也是一直苟且偷生等到足夠強大才有機會。”
書致遠急忙道:“那我們修士也可以修煉成仙，就超脫生、老、病、死這個規則了啊。”
少年村長“嘿嘿”一笑:“超脫嗎？你看那跳出豬圈的豬就變成人了嗎？除非……”
“除非什麼？”
李浩然急忙問道。
李浩然心中已經掀起滔天巨浪，世間無數修士修煉的目標居然被人形容得如此不堪，自己卻是找不出反駁的理由和證據，偏偏這只是出自和自己同樣是神遊境界修士的口中。
“除非足夠強大，比如一個凡人圈養的豬圈之中跳出如此大的一頭野豬，你覺得那個凡人敢去阻攔嗎？”
少年村長手指着遠處已經死去多時的巨大野豬說道。
“自然是不敢的。”
李浩然三人在心中回答道，同時心中彷彿籠罩了一片陰影，讓他們有些喘不過氣來。
“額……”
就在這時，童心悠悠醒來，嘴角流着口水，睡眼惺忪地道:“這野豬不是書大叔在山林裡面捕來的嗎？怎麼又變成從什麼豬圈跳出來的了？這野豬肉這麼好吃，可不能還回去啊？我明天還要吃的。”
幾人看着他一副護食的模樣不由一笑。
“啊……”
少年村長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晃晃悠悠地道:“看來是喝醉了，盡說些醉話。天黑了，我也該回去睡覺了。”
“村長，等一等。”書致遠連忙站起來叫住少年村長。
“什麼事？”
書致遠指着李浩然道:“李公子以神遊境界修爲便正面擊殺了明道境界修士，你看能不能讓他加入我們啊？”
“嗯？”少年村長的目光落在李浩然身上，讓李浩然感覺到淡淡的壓力，而且彷彿自身被看穿了一般。
“不錯，不錯。可以爲護道者。”少年村長收回目光淡淡地說道。
“如此多謝村長了。”
書致遠一臉喜色地趕忙道謝。
“等等。”李浩然站起來朝書致遠問道，“書觀主這是怎麼回事啊？你知道我有師門的，怎麼能夠加入別的門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