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心魔(九)
“沒有爲什麼,不過是直覺罷了,再說,你若是我的父親,怎會將我困在此地?”
軒玉兒顯然有些被獨孤博的答案弄得思緒迷亂,他若真的是自己的父親,怎會讓她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敵意來。
“就是因爲這個?你才懷疑!你雖然是我女兒,可是我們卻是形同陌路,若非你自己找來,恐怕我並不知道你的存在。
我的人生和你有着很大的不同,就像你經歷的事情我一無所知外;我所經歷的事情,你也同樣一無所知。
我們的人生際遇以及性格脾性都完全不同。
我見你言語癡癡呆呆,加上你也患上了失憶症;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將你困囿一地。
在我內心,並不想認你這個女兒的;可是見到你勢單孤弱,卻又不忍將你放出去,以免發生讓我後悔的事情。”
“你是說,是我自己找來的?”
“不錯,這個答案早就給你說了的。”
“那爲何一開始,你不告訴我實情!且這些日子一來,也不對我多說一句話。”
“你找我之時,已經癡癡呆呆,加上一早醒來,你就失去了記憶,未免刺激了你,所以我也就什麼也沒有對你說。
這些日子,我也在思索你的存在對我的意義,以及我是否要承擔起這個作爲父親的角色,雖然當年我對你母親也不過一夜之情,但既然你擁有着我的血脈,加上你說你的母親已經體弱多病去世了,所以我不得不管你。
但我的內心也是十分糾結的,希望你能夠明白我的苦衷。”
軒玉兒聽了這些話後,神情變換不定,不知道是應該相信對方的話,還是不相信。
沉吟了半響,道:“你說,我的母親也去世了?”
“是你自己告訴我的。”
獨孤博撒謊道。
說罷,他沉吟了半響,又從自己懷中摸出了一塊上等血玉,上面刻了一個“玉”字,這是當年一位友人贈送給他的。
看着這塊血玉,獨孤博擲給了對面的軒玉兒道:“這塊玉是你交給我的東西,當年我把這塊玉送給了你母親,她又在臨死之前交給了你,才讓你拿着這塊玉找上我的。”
軒玉兒將這塊玉抓到手中,感覺陌生之極。
“好了,你若要走,我也不會留你;你若覺得這裡昏暗,待會兒我就可以帶你到亮堂的地方去,一切你自己決定吧。”
獨孤博一邊這般說,心中卻是殺機立動,只要那軒玉兒說要走,那麼他只有立刻將其殺害,以除後患。
軒玉兒矛盾猶豫之極,一邊看着手中的血玉,一邊思忖着獨孤博說出的話,不知道自己是想要留下,還是離開。
她覺得自己好像少了一塊東西,應該是少了自己,少了自己過去的記憶;她或許能夠通過這位所謂的父親找到過去的自我;或許她應該不相信眼前這位陌生人的話,他讓她感覺既害怕又想要依靠,十分矛盾。
過了大約一頓飯的時間,軒玉兒才擡頭看向了一直盯着她看的獨孤博,道:“好,那我就留下,不過我不想再住在這個山洞裡面了,這讓我感覺很不安;希望你以後能夠帶着我去見見我母親的墳墓。”
將那塊玉揣入懷中後,軒玉兒又彷彿想起了什麼,說道:“對了,你能夠告訴我我的名字嗎?還有我母親的名字以及你的名字。”
獨孤博聽到這裡,心中總算舒緩了一口氣,然後說道:“你叫玉兒,而我姓丁,你卻跟着你母親姓軒,你就叫軒玉兒,也可以跟着我姓丁玉兒;你母親單名一個凝字。”
獨孤博不知爲何,他想要給眼前的女子取姓名的時候,大腦之中幾乎同一時間也就蹦出了一個軒玉兒來,於是也就陰差陽錯地將“軒玉兒”安在了她本人身上;軒凝則是杜撰出來的。
“軒玉兒!”
軒玉兒喃喃地叫着自己的名字,彷彿想起了一些什麼來;卻又記不得,但她對這個名字彷彿十分有好感。
“那好,以後我就叫軒玉兒吧!但你作爲我父親的事情,我暫時還無法完全接受,所以希望你能夠諒解,恐怕以後我只能先叫你丁先生了。”
“你怎麼叫我,無所謂;現在就跟着我走吧!”
“恩!”
軒玉兒從牀上站了起來,走到了獨孤博的身旁,卻並沒有完全靠近他。獨孤博卻是並不怎麼理會,轉過身去,帶着軒玉兒從另外一條小徑也就走出了山洞,到了一處和先前的荷塘茅草屋截然不同的地方。
但這個地方四圍都是高山環抱,中央乃是一位方圓千餘畝地的大草原,各色野花遍地;靠近山洞的地方還有一個高約千尺的瀑布,瀑布下乃是一個百餘丈大小的深潭,裡面游魚可見,彩虹霓霧,景色怡人。
軒玉兒閉上了眼睛,卻沒有見到這個景象,只是覺得自己的眼睛癢癢的,能夠感受到陽光的照耀和一片光明。
因爲在黑暗之中待得久了,害怕自己視力被突然的強光所刺激,所以閉了好久,她才緩慢地睜開了自己的眼睛,當看到眼前景色得時候,卻是心情大好。
“待會兒,我就在這裡給你建一座小木屋。你要記得,我有着很多仇家,所以山洞裡面佈置了各種機關,以防仇家找來。
你對這些機關並不通曉,所以最好不要出現在山洞裡;這裡廣闊千里,還有麋鹿猴猻,貂鼠狼馬,象豹牛羚等供你玩樂,希望你不會覺得無趣。”
軒玉兒被眼前美景暫時宕去了心中煩憂,快步跑向了那深潭,見到水面上自己臉上張兮兮的,且服飾也有些凌亂,便開始整理洗漱起來;整理了一翻,才發覺自己真的很美。
獨孤博無奈,開始跳躍到附近的山頭,用紫霞寶劍砍下了數根紅木,也就開始在山洞附近一個平坦之地蓋起了小木屋來。
如此幾日過去,軒玉兒時而也會幫忙,這簡單的小木屋卻是很快就蓋好了。
軒玉兒還去原野上捉了些野兔小馬,小狼養着,生活也開始過得歡快了起來。
獨孤博每次忙完,這軒玉兒也能夠在那深潭插一些大魚,裹着荷葉,用石頭堆着一個簡單的野竈,烤着香噴噴的,就給獨孤博遞上。
蓋完了小屋,獨孤博又去給軒玉兒搬來了鍋碗瓢盆,軒玉兒則在各個山頭採來各種椰果野菜,或是製作一些簡易的捕具捉一些小動物。
每次回到小屋,也就在竈上忙活起來,就僅憑如此簡易的環境,她卻是一位烹飪高手,將各種美味也就烹製了出來。
獨孤博每次前來,都會飽餐一頓,方纔離去,二人的關係也就越來越親密了一些,可是誰也沒有更加進一步的衝動。
如此匆匆歲月流走,時間晃晃過去了三年之遙。
恢復了一些功力的獨孤博,大部分的時間都會在深潭小屋邊上修煉着紫微劍法,隨着內力漸漸凝聚,劍上的劍氣也越來越凌厲,深潭上時而可見一道道的水柱破空而去,卻是劍氣所逼。
每次水柱落在岸邊,軒玉兒也就笑盈盈地前去拾撿魚蝦,並放置在小屋旁兩丈見方,由石堆和泥土堆積而成的小池子中。
不知爲何,這三年之中,軒玉兒能夠感受到自己這位所謂的父親的雙面性格;一方面他有着慈愛的一面,一方面卻是十分的嚴格,無論是對他自己還是對自己這位女兒都是如此。
當他慈愛的時候,就會久久地盯着自己看,還說自己很像母親,每次看着她就像看着自己母親一般,會和自己一起烹飪事物,一起吃食。
但是,她很少見到這位父親笑過,就算是笑,父親的眼中也是十分冷酷憂傷的,這種憂傷彷彿從始至終伴隨着父親的眼神,無論是笑,是嚴厲地責備自己都是如此。
每到一個月的初五,這位父親就會頭疼欲裂,且拿着那柄紫霞寶劍在月光下狂舞,這時候,軒玉兒也就會躲得遠遠的。
剛開始的時候,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想要靠近,可是發現父親的眼神十分怪異,就想猛獸看到了自己的獵物一般,想要撕碎一切,不由分說,就拿着劍追來,迫得她趕緊跳進了深潭,遊向了遠處。
這位父親每次都會仰天狂嘯一陣,狂哭一陣,又罵天喊地一陣,然後就會消失不見了;每次都是第二天一大早纔會重新回來。
回到小屋裡,他卻有像對昨夜發生的事情絲毫無所知一般和自己相處。
她漸漸地猜到了,父親身上發生了很多慘烈的事情,未免刺激到他,給他帶去傷害,她每一次都會當成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且每月初五這天,她也就跑到一個獨孤博找不到的地方藏身起來。
她覺得自己父親定是一個武功絕倫的絕世高手,一招一式都及近完美,且身姿異常漂亮;可是無論她覺得父親如何完美,但是父親對自己始終不滿意,經常一練武就是一日一夜,直到精疲力竭爲止。
和獨孤博這位父親相處越久,她心中對他的依賴之情也就越濃;漸漸地已經忘記了和他之間的那一些隔閡,但始終不敢開口叫其一聲父親,不知是因爲丁先生叫得慣了難以改口,還是因爲其他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