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水的初秋比之南鎮的熱夏還要熱。
雖然各個傢俱都比較嶄新,卻意外的沒有空調安置。
連浴室都只有一個簡單的出風口,林末本就是怕熱的人,洗碗澡之後,整個浴室都熱騰騰的,一下子有些暈乎。
雖然門口就有麓安,但她還是忍不住炎熱的打開了浴室大門。
她小心翼翼且面色嫣紅的瞄了眼大廳的麓安,他正在專心致志的漫畫。
於是手指捏着溼漉漉的發尖,然後拿吹風氣吹動,想着儘量快的吹稍微幹一點點,不驚擾到麓安。
因爲溼潤所以直的頭髮開始慢慢變卷,而且只是一個微小的弧度。
一邊吹,還要一邊看麓安的臉色,還要忍耐着即便開門還是高溫的浴室,這讓冰山美人的動作有些着急。
貓醬在旁邊就是梅花的窗戶上蹲着,看林末難耐的樣子,對麓安道:“你主動讓她到客廳吹頭髮吧,浴室太熱了。”
麓安擡起眼皮子看了眼,然後拿漫畫書當扇子,往臉上揮起一陣陣風。
“林大炮,你出來吹,不怕燒熟嗎?”果然做溫柔的事,毒舌勁都不會消失。
林末還是很害羞,但也比真的燒熟好,所以邁着小碎步,拿着吹風氣出來,低頭不語把接口安插到電視機旁邊的插頭上。
兩邊敞開的窗戶,夾帶進來的風,使整個空氣雖然熱帶略帶清新,怎麼都比悶在浴室好。
林末只覺得胸口都舒暢起來,將吹風機的力道壓在最低,儘量不驚擾到正在睡覺的大阪。
可這樣,速度很慢很慢,而且因爲時間延長,吹後面的頭髮很艱難,好幾次都因爲胳膊發酸而放下來休息。
麓安索性收起自己好奇後續情節的漫畫,究竟是是胖虎不夠狂還是靜香不夠掃。
他走到林末身前,主動攥着吹風機的把手。
林末聽到腳步聲時心已經凌亂,本以爲他是叫自己出來之後又不耐煩想要離開,卻發現腳步聲是在靠近,不熟練處理人際關係的她,好想看麓安的神情,但是不敢,於是閉着眼睛,聽天由命。
“我有那麼可怕嗎?”麓安單膝跪在林末身前,接過吹風機,然後開到最大火力。
捏着林末的微卷頭髮,按照想象中吹動長髮的姿勢,吹動起來.....
這一舉動林末和貓醬都沒想到。
而麓安卻抿着嘴脣,擺明就是牽強出個理由道:“你不用擔心大阪會被吵醒,我,我班裡物理老師公鴨嗓在耳邊都吵不醒他......”
這是關鍵嗎?
你個混蛋怎麼突然大發慈悲給人吹頭髮?
林末忽然覺得頭髮不是自己的,身子也在慢慢飄忽,靈魂都開始缺失一個犄角,每次牽動髮梢,腦顱就會有麻癢感傳遍全身......
說起來有點誇張。
但是極其少有肢體接觸的人,就是這麼敏感。
“嗯.....”林末自發的想發出什麼聲音來回應麓安的牽強,卻只能發出一聲無力的嗯。
“像你剛剛那樣吹,指不定這一晚上過去,都還抵不過流汗的速度,我最煩墨跡了。”麓安五指挽着林末最難碰到,足矣碰到背部的長髮,稍微手上動作有些粗魯,但沒有讓林末頭皮發疼。
可見忽然汗水直流的麓安就是在胡掰。
在這樣的環境下,想要不流汗是不可能,就放任他流好了,反正都是自己的一部分。
終於,吹好了。
麓安放下吹風機,和什麼都沒發生似的,重新回到原本的位置,無心看着漫畫書,其實注意力在林末身上。
林末的微卷長髮被安放到一肩,使下巴的弧線更加溫潤柔軟,白皙的臉和層次分明的鎖骨讓人想要住進溫柔鄉。
她從開始到最後都不敢看麓安的神情,心始終是亂的。
微微抱着雙腿,看起來有些像是受到傷害,其實只是沒回過神。
這個動作讓麓安有種負罪感,小聲又聊表無心道:“沒人給你吹過頭髮嗎?”
“不是......”半稍,林末的臉蛋清揚,聲音夾雜着一些委屈。
得虧不是哭腔,而是一種“虧了”的感覺。
麓安可不是那種睡了你還覺得理虧的人,這種事男女都是受惠方!不存在誰虧,何況只是吹頭髮。
汗水在溫溫的流,從某一刻開始,已經不在意汗水的存在。
但其實身體始終在流逝液體,也會加速最底層慾望的成長。
林末小聲撅着嘴道:“媽媽和我吹頭髮的時候說,不能輕易讓男生吹頭髮.....”
“我,我只是看你胳膊酸.....”麓安有些許慌張,因爲其實有點私心,就是想試試給女孩子吹頭髮是什麼感覺,那種世界只有你我,由細碎的頭髮連接之感。
“知道你是好意啦!有,有本事.....下次再幫我吹啊.....壞蛋.....”林末眯着眼,嘟着嘴,又邁着小碎步把吹風機放回浴室,光着腳丫離開套房.....
留下麓安,不知她究竟是開心還是難過,是想她娘了還是在害羞。
女人這本書啊,別去看,越看越迷糊,還是哆啦a夢實在。
“你去追啊!”貓醬蹲起來叫了一聲。
“你當這是偶像劇呢,追追追,別吵吵。”
“可是,你不去泡溫泉嗎?”
“別找事,我沒那麼有活力。”麓安躺在蒲團上,翹了一個二郎腿,說話的聲音也開始懶散起來。
話說林末搖曳着小胳膊往外跑,卻迷迷糊糊的不知方向。
夜幕已然降臨,民宿的溫黃燈光讓眼眸很舒服,循着燈光的路線,以及聲音的方向,找到了在溫泉池子旁的木椅子上抽菸的女司機。
“呦,二小姐~”女司機旁邊的菸灰缸已經安插了三五根菸屁股,眼神有些迷離,和喝醉一樣。
“姐姐.....”林末和看到親人似的坐在她身邊。
溫泉池子裡泡着幾位阿姨,大家都怡然自得。
老奶奶兩手拿着托盤,然後在林末和女司機的桌上放了兩杯大麥茶和水煮蛋。
林末起身道謝之後,喝了一口。
溫溫甘甜的麥茶入喉,一絲由苦而集中的甜蜜格外醒目。
“唔,好喝!”林末的眼眸都亮了一些。
“這麼熱,應該多喝一點水,你的小男友呢?怎麼還不出來泡溫泉。”
“纔不是小男友。”林末的聲音很肯定,沒有那種欲拒還迎的推拉。
“哦?這麼肯定?嘿嘿,好吧。”女司機越是壞笑,就越是顯得有內容。
林末嗔怒道:“姐姐你就知道取笑我.....”
“二小姐,爲什麼不談戀愛呢?高二不談戀愛就遲了。”女司機巧笑嫣然。
“我.....還有多久活呢?戀愛這種事,應該需要很久很久.....”林末捧着溫麥茶,看着溫泉的白霧在繚繞,聽着阿姨們的閒散談話,並沒發現自己正在直視死亡。
同樣的話題應該在這兩人之間很尋常。
而女司機今天卻不止是安慰,她呼了口青煙,看着林末的眼裡沒有絲毫悲憫,而是徹頭徹尾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