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老人坐在萬朋對面，面色十分和藹，看了看萬朋前面的兩碟小菜，眼中似有飢餓之意。萬朋也很快發現了他的這種眼神，微微一笑，“這是我已經吃過的，老人家若是想吃，我請客便是。想來我們也是有緣，小輩請長輩，總是應該的。”
說罷，萬朋叫過店小二，拿過一張菜單，讓老人自己點。老人似乎很是滿意地翻看着菜譜，實際上到最後，只點了一碗麪條，一盤花生米。
萬朋道，“真想不到會在縉陽城見到老人家。”
白髮老人道，“你想不到，可是我卻想得到。我一直就在縉陽城等你，現在時機差不多了，自然會來找你。”
萬朋一愣，找我？他暫時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老人，“你的意思是，你早知道我會來這裡？”
老人呵呵一笑，指指萬朋放下的筷子，“不用這麼緊張。這裡是飯館，你不拿着筷子總會感覺怪怪的，你是要吵架一般。”
萬朋也聽出了老人話語之中的提醒之意，又將筷子拿在手裡。沒錯，這裡是飯館，兩個人如果把筷子扔一邊只說話，必然會引起注意。
不過很快，萬朋發現，自己耳朵中那種亂哄哄的聲音沒有了。他知道，這是老者隔絕了聲音，不管是外邊人們發出的，還是他們發出的。如此一來，他們不管說什麼，外邊可能都聽不見了。
當然，外邊也可能聽得見，只不過聽到的內容和他們所說的完全是兩碼事。老人既然有方法，就一定有能力保護他們的談話，所以萬朋心中會意，卻也不多問。
他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這個老人。他的面容非常慈祥，也沒有任何的因修煉而面部硬化的跡象。可是，他卻是能夠使用靈力靈識的。一時之間，老人的來歷和來意都成了萬朋極爲感興趣的內容。
老頭微微一笑，看着萬朋，“怎麼，感覺我很奇怪麼？”
“不，不。”萬朋實際上現在多少有些緊張，“不是奇怪，只是很好奇。”
老人爽朗地一笑，“其實我對你也很好奇。雖然你來縉霄不久，可是要是真把你幹過的事兒羅列出來，可能很多人都會覺得你是一個傳奇人物了。另外，前幾天，玄霄軍隊在玄霄與縉霄的戰事之中，實現了大逆轉，現在幾乎已經將縉霄逼到了絕境，而這段時間，恰巧也是你不在縉霄的時間。”
老人意味深長地看了萬朋一眼，“看來你的能力，比我預料的還要突出啊。”
言外之意，老人懷疑或者已經肯定了萬朋與玄霄戰爭之間的關係。對於老人的這個說法，萬朋也並不反駁。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不管這個老人是什麼來歷，爲什麼要等自己，都改變不了段學海在自己手中的事實。而只要段學海一天沒有交給縉霄，自己就一天還有實現自己目的的可能。
所以，萬朋微微一笑。“老人家也很厲害，這也看得出來。”
老人還是那麼爽朗地笑笑。剛剛好這時候店小二送來他要的飯菜，他暫時沒有說什麼，很專心地將它們擺好。等小二走了，他纔開口道，“人活得時間長了，自然知道的東西就多了。當然，有很多時候，我們也在賭博。只不過有時候賭贏了，有時候賭輸了。我賭你會來縉陽城，這是我賭贏了。”
萬朋不知道老人到底什麼意思，問道，“很多事情，還望前輩明示。您這樣說下去，我可就糊塗了。”
老人微笑了笑，往嘴裡扔了一顆花生米，“你想見段清？”
萬朋眉頭微微一皺。“老人家如何得知？”
老者道，“很簡單，從你的所有行爲中進行分析。你此前高度關注法斯秘簡。而後來你聽到玄霄戰敗的消息，立即離開縉霄，之後玄霄大勝，但在戰局沒有完全定穩之時，你又非常匆忙地回來，一定是想完成什麼事情。再綜合一些我從特殊渠道，包括從出征玄霄回來的部隊中得到的消息說，玄霄靈雲派掌門背叛，盜走秘簡。所以綜合分析，得出幾個結論。”
老人現在變得極爲有條理，“第一，你來自玄霄，並且你在尋找你們靈雲派的秘簡。”
“第二，你現在並不知道秘簡的下落，因此，相對來說玄霄戰事成了你要處理的頭等大事。”
“第三，你再次回來，仍然回到縉陽城，卻還能在這裡偷聽他們說話，說明你不是得到秘簡的消息之後急匆匆趕來的，必然是與軍事有關。而你的想法是，從根本上解決這場戰爭。”
萬朋微笑了笑，對老者的分析表示贊同。“前輩心思可謂足夠縝密。”
老者道，“大概吧。實際上從我第一眼看出你是外霄人起，我就知道你不一般了。現在這個時代，九霄之間通道並不是完全開放的，包括得到神的傳承的人們之間，要進出各霄，都有極大的限制。你能如此自由出入，必然是與某個得到傳承的人有關係。”
說到這裡，他突然皺了一下眉頭，然後轉向萬朋。“咦？這感覺是……絳霄與玄霄之間的通道打開了一下。而且，有傳承者移動。這……與你有關？”
萬朋點點頭。他並沒有想到，這個老頭能如此精準地感覺到兩霄之間的通道開關。如此說來，他的修爲和能力必然也是不一般。略一思考，萬朋道，“我請朋友幫忙，照顧一下玄霄。我怕我不在的這時間，玄霄淪陷。”
老者眼神變得意味深長，“我猜的果然沒錯。你果然與傳承者之間有關係。”
說了這麼長時間，萬朋始終不知道這老者是敵是友。看來單想觀察是難以實現了，萬朋乾脆直接道，“這麼長時間，前輩還沒有說爲什麼要在這裡等晚輩。還望前輩明示。”
老頭兒呵呵一笑，“這個問題很簡單。我想保護你。”
萬朋一愣，“保護我？”
老頭點頭，道，“沒錯。因爲你不是縉霄人，所以從你出現在我面前起，我就一直在注意你觀察你。在我確定，你心腸還不壞，還有大義之後，我決定應該保護你這樣一個外來的好人。這，也算是我的職責吧。”
“職責？”萬朋又是一愣。“那前輩具體是什麼職責？”
老頭有點兒不好意思地一笑，“這個麼……簡單的說，就是光明之神的職責。”
“光明之神的職責？”萬朋先是腦中一亂，接着很快反應過來。由於吃驚，他的筷子再次掉在桌子上，“你，你是說，你是得到光明之神的傳承的那個人？”
老頭微微點了點頭。“沒錯，就是我。你也是這縉霄之中，第一個知道我的身份的人。”
“可是，那你爲什麼又要保護我……”萬朋心中還是不解。
“爲了你體內的真陽火。”光明之神這時表情略顯無奈，“不過你放心，我不是想拒爲己有。實際上，我需要藉助你的真陽火，才能完成我的使命之一。因爲你體內有真陽火，所以從你一直入縉霄和我說話時，我纔會開始注意觀察你。”
萬朋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在搖着頭，“但是，這和我的真陽天火有什麼關係？”
光明之神道，“所以我說，這要從我的職責說起。你有得到傳承的神作朋友，可瞭解過光明之神的職責？”
萬朋搖搖頭，“未曾瞭解。實際上，我是第一次聽說，神的傳承還有職責的說法。”
光明之神道，“這也不奇怪。並不是每個神都有固定的職責的。其中有幾個職責是明確的，那就是死神、光明之神、記憶之神。簡單來說，死神是負責平衡的一個神，但是它負責平衡的，不是人與人之間的勢力對比，而是人與自然的平衡。得到了死神傳承的人，就有平衡的職責。若是沒有盡到職責，當人與自然的任何一方導致了雙方的極度不平衡之後，宇宙間運行的規律被打破，那死神的傳承將自動離開傳承者，由下一個傳承者繼承。”
“而光明之神，負責的是轉化。具體來說，是殺氣的轉化。殺氣你聽過吧？但是這和你們打架時身體上那種氣勢性的殺氣不同。殺氣又稱戾氣，當人被殺之後，會附着於兵器之上。如果殺氣越聚越多，不進行轉化，那麼同樣也會影響宇宙間的運行規律，光明之神的傳承也會自動離開。”
“那記憶之神負責的就是傳承。”萬朋這時候接了一句，“負責關鍵信息的傳遞和保留。當然，也許有些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信息。”
老人滿意地點點頭，“沒錯。你說的沒錯。記憶之神負責的傳承，其實就是維護世間記記憶靈子的運轉。爲什麼一個孩子從什麼也不知道，慢慢就學會了很多東西？因爲有記憶靈子的存在。記憶靈子是一種恆存的東西，當一個人死後，他掌握的記憶靈子就散到世間，等待被新的人所用。但是這個過程之中，記憶之神是要進行維護的。”
萬朋這段聽得倒是似懂非懂，不過這讓他想到了自己曾經讀過的一本故事，叫《記憶傳承師》，寫的內容與上面說的類似。這本書實際上曾經獲得過極高的評價，但是卻沒有能夠流行起來。“可是這些，和我的真陽天火之間又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