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郎中不知閆懷文爲啥要暈着不醒,但想到小二的話,他自然就知道咋說了。
當着英王的面,崔郎中將閆懷文的傷情說的挺嚴重。
“還是要先退熱,不能再這麼燒下去。”崔郎中雖說有誇大的成分,可對着小二說的這一句倒是真真的。
閆玉忙道:“營地裡有我家配的藥酒,我這就去取來。”
崔郎中十分配合,欣然應允,還細細將那藥酒的功效與英王說了說。
英王顧不上自己的難受,急聲道:“快些動身回營。”
“不妥。”閆玉蹙眉,望了望西州軍逃走的方向。“咱們離營地不算近,又有傷員,走不快,若路上再出什麼變故……這個時候,再怎麼小心都不爲過。”
她看着英王,目光堅定:“王爺,您信小二嗎?”
英王自是點頭。
這裡所有人無一人比小二更讓他信得過。
“王爺,咱們不能回營地,甚至不能往谷豐走。”閆玉鄭重說道:“先是炸山,然後幾百號人劫殺,用了強弓,窮追不捨,賊人是誰,王爺心裡恐怕也猜着了,他們動了手,就難保不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這一次是他們沒防備,不知咱們的人就在近處,可回去想想便能曉得,咱們也只有這些人,再沒旁的援兵了。”
閆玉的小臉繃得很緊:“魏將軍那三千精兵在明,肯定在人家眼皮子底下盯着,咱們回去,要是對方一不做二不休,派大軍過來,咱可擋不住。”
“不能回谷豐也是一樣的道理,咱們還沒走到谷豐,就得被人堵在半道上。”
實在不敢賭啊!
英王揉着眉心,眼神不自覺的飄向閆懷文。
心中感慨,若此時閆先生醒着該多好啊!
閆玉很快話鋒一轉,語氣中帶出幾分振奮來:“不過現在正是脫身的好時機,敵人剛被打跑,再集結人馬過來需要一段時間,咱們趕緊跑,還要出其不意的跑,讓他們摸不到咱們的行蹤。”
她的胳膊往邊上一揚:“六副擔架,兩人一起,都着人護送上路,一隊回營地,一隊去谷豐,剩下的,咱們繞路往虎踞。”
“他們多半想不到咱們會兜這麼大個圈子,就算想到,也追不上咱。”閆玉的眸子亮晶晶,快語連珠:“從咱們的臨時營地一直到虎踞城,這一路都是咱們走慣的,西州派出來的探子來幾個咱們殺幾個,他們根本不知道有這條近路。”
“眼下關州哪有比咱們虎踞還安全的地方,關州軍有八成都在那呢,王……”閆玉往英王那一看,得,王爺暈過去了。
“王爺!王爺!”她一邊輕聲喚道,一邊朝她姑父使了個眼色。
崔郎中將手伸過去摸脈,這回沒哆嗦。
片刻後,小聲道:“王爺煙毒未清,體虛乏力,能支撐到此時,很不易。”
閆玉用胳膊碰碰自家大伯,小聲嘟囔:“也不知大伯何時能醒來?”
她定定了看了會,見她大伯紋絲未動,便曉得大伯暫時不想起來幹活。
只好自己擼袖子繼續上了。
“姑父你給那幾人看看,要是無礙,咱們這就離開。”
崔郎中手疾眼快給她抓住。
抓住了就不撒手。
“那幾個沒事,你手伸過來,姑父先給你看。”
崔郎中幾下子扒掉她手上的纏的布條。
等看清小二的手,崔郎中心疼的直抽抽。
他知道閆懷文沒暈,存了告狀的心思,就帶着點情緒唸叨:“腫得像饅頭,傷口清得也不乾淨,裡頭的髒東西埋得那樣深,你個小娃子,想讓人心疼死!還沒事沒事的,你這手傷了好陣子,又在水裡泡,咋還能拿鐵棍,一用力,又流血,你……咋能這麼糟踐自己!”
崔郎中好容易將孩子的兩隻手簡單清理完,用乾淨的布條重新纏好。背過身去眼淚汪汪的。
他知道輕重,沒當孩子面抹淚,趕忙去看了那幾個中煙毒的親衛。
倒是讓細心的羅三瞧見,悄摸過來問了他幾句。
不多時,小安村的叔伯們便都知道小二手傷得厲害。
三鐵被羅大幾個拎到一邊,面對冷臉的他爹和他叔,三鐵老老實實交待。
小二都做了啥,因爲啥手傷成那樣……
戚大和戚四替換了擡着閆懷文的兩個親衛。
後者本不想換手,奈何面對這兩個壯漢,實在說不出不行二字來。
閆玉剛小聲對戚大伯和戚四叔說將她大伯擡到一邊,不期然便看到她大伯睜開雙眼,靜靜地看着她,視線逐漸下移,落在她的兩隻手上。
她忙將手縮到身後,朝他大伯討好的笑。
“大伯,我之前對王爺說的那些你覺得如何?”閆玉問的是她的兵分三路晃敵之策。
“可!”閆懷文低聲道:“傳信露天煤礦處,不要留人,退回谷豐,以防賊人動亂,殃及池魚。”
閆玉神色一凜。
她還真沒想到此處。
“大伯想的周全。”
閆懷文:“趁吳王還未動身,往樂山府送信,務必將今日英王路遇山匪一事告知京中,若吳王問及英王情況,便道無恙。”
閆玉忙點頭。
明白這是要提防齊王日子不過了,破罐子破摔。
“幾路疑兵,恐不能迷惑西州,還是要往永寧傳信,就說王爺已歸,齊王必打探虛實。”
“小二所想不錯,王爺不能回永寧,要去虎踞坐鎮軍中。”
“大伯,你還要暈嗎?”閆玉問道。
交待這麼多,到底想暈多久?!
閆懷文輕呼了一口氣:“我若‘醒’來,以幕僚身份指揮衆人,又怎能顯出我家小二,勇毅無雙。”他最後四個字說得極輕,幾不可聞。
……
英王閆先生雙雙暈倒。
這支隊伍的指揮權,還是牢牢掌握在閆玉手中。
叔伯們分作兩處,一堆人圍着她,一堆人圍着她大伯。
她手傷的事傳遍民團,連邊軍那頭都曉得了。
好傢伙,要不是閆玉有點子威信,還真不好從隊伍裡脫身。
她是以回營地取藥酒爲由離隊。
再三保證,不惜冷臉喝令,才讓叔伯們答應由戚四叔和戚五叔兩個護着她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