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自由之思想
春節前,“中國共產黨江東縣委員會”的大紅字牌匾從縣委大院的大門上被撤走,取而代之的是“中國共產黨湘州市江東區委員會”的新牌匾,同時縣人大、縣政府、縣政協一起更換了牌匾,下面的部委辦局、鄉鎮街道可能慢一些,而企事業單位大都在年後才完成了招牌的更換,但是無論如何,江東縣徹底走進了歷史,甲午新年湘州迎來了嶄新的江東區。
各項事務安排妥當之後,陸青雲在大年三十回到了北京,本來以爲可以帶着孫璐去見母親,把婚事定下來。母親對於兒子能做多大的官其實並不在乎,只要能快點把終身大事解決了,即使只是在北京做一個小處長又有什麼關係。
兒行千里母擔憂,陸青雲隻身在江東的每一天,雖然時間被繁忙的工作和各種應酬擠佔着,但是隻要一有時間,就會給母親打去電話,噓寒問暖之後,都繞不過兒媳婦的事情,說着說着兩人都落淚了。陸青雲當初來湘州,沒有其他的考慮,只因爲孫璐在湘州,僅此而已。
在江東的一年,陸青雲幹了三件事,第一在抗洪搶險中頂住壓力避免了啓用江東分洪區,使江東改革開放三十多年的成果得以保全;第二藉機調整了江東縣委、縣政府的班子,自己從一開始的孤立到現在已經能與周鴻漸勢均力敵,甚至在某些方面還略佔優勢;第三江東撤縣設區,得到了大部分“市”的優惠政策,湘州得名,江東得利,三件大事做下來,陸青雲在江東百姓中的威望得到了空前的提升。
可是,這些成功與喜悅卻無人分享,陸青雲得到了江東失去了美人,如果可以重新選擇,他一定會學西楚霸王,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又何妨?
下了飛機,陸青雲直奔他在北京的家——總參通訊幹休所,全稱解放軍總參謀部通訊部離退休幹部休養所,主要安置總參通訊部的離退休團級以上幹部及其家屬,幹休所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黑白鬍同,一部分是後期建的七幢三層小樓,一共住着三百多戶人家。陸青雲的父親早年是總參通訊部的正營職技術員,那時候還沒有軍銜,如果算起來肩上可是扛着兩槓兩星,是當時通訊部的業務骨幹,年紀輕輕已經是技術九級。
1979年對越自衛反擊戰中,陸青雲的父親被抽調去了前線,按理說在戰爭中總部通訊幹部的傷亡率很低,就算作戰部隊都打光了,通訊兵尤其是通訊技術人員都能全須全尾的回來。可是事情偏偏不湊巧,他的父親就犧牲在了越南,而且是爲了救一個人,至於救的是誰,母親一直諱莫如深。陸青雲曾隱隱聽人議論,按照父親的級別即使是戰死了遺屬也沒有資格住進幹休所,更不用說住進黑白鬍同獨門獨院的小四合院,這一切安排都是因爲父親救的那個人來頭不小,所以他們孤兒寡母在父親死後還能保持正常的生活,不用爲生計奔波。
到家正好是晚飯時間,“青雲,我剛燉了老鴨煲,我給你盛一碗,你快來喝。”
陸青雲聽到母親的話,想起在孫璐家吃的也是老鴨煲,可是結果卻是一片慘淡,不免有些傷感,說:“媽媽,兒子不孝!”
“好好的說這些做什麼,快喝湯,再不喝就涼了。”
陸青雲喝了一口湯,全身的寒氣都被驅散了,他脫掉外套之後把剩下的湯也喝完了,然後緩緩地對母親說:“我和孫璐分手了。”
母親有些吃驚,陸青雲於是補充道:“她做不成你的兒媳婦了。”
見兒子訴述地如此平靜,好像於己無關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母親大概知道了兒子的意思,安慰陸青雲說:“孩子,緣分這東西摸不到也猜不到,媽媽不着急,慢慢來,只要你覺得好,媽媽也會覺得好的。”
陸青雲對孫璐還是保有着滿滿的思念,那是怎麼割捨都割捨不掉的經歷,孫璐已經成爲了陸青雲的一部分。而母親雖然沒有見過孫璐,卻從陸青雲每一次電話中臨摹出了孫璐的樣子,自己心裡兒媳婦的形象越來越清晰,可是最後猶如美麗的氣泡“砰”的一聲煙消雲散,消失的無影無蹤,母親現在的傷心絕不亞於陸青雲。
吃過了晚飯,又和母親聊了一會,陸青雲好奇父親究竟救了誰,又問起了其中緣由,母親習慣性的岔開了話題,陸青雲便不再深究,他太累了,到家的第一個晚上睡的很香,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陸家在北京並沒有多少親戚,過年的時候除了要給肖萬方正式的拜個年,另外的親戚朋友都可以隨意一些,而肖萬方在大年初六之前都有另外的客人要接待,所以陸青雲預約了初七去給肖萬方拜年。
百無聊賴,陸青雲想到了周曉曉,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上次電話中她說新交了男朋友,不知道情況如何,帶着一連串的疑問,陸青雲撥了周曉曉的電話,電話響了十幾聲一直無人接聽,隔了半個小時陸青雲又打了過去,還是無人接聽,陸青雲開始有些擔心,但又無計可施,還好在第二個電話之後,沒過幾分鐘,周曉曉的電話回了過來。
陸青雲接起電話就說:“哎呦,你看看,戀愛中的人啊,把我這個哥哥都忘記了吧,電話也不接。”
“忘記誰都不能忘記陸大書記啊,我要做女大使可還指望着您老人家,我可是聽莊總說了,你在江東干得風生水起,老百姓讚不絕口,說你是陸青天,哈哈,笑死了,我幫你在額頭上畫一個月牙吧。”周曉曉調侃陸青雲說道。
“曉曉,我昨天剛回的北京,今天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嗎?”陸青雲見周曉曉仍舊是一幅調皮搗蛋的樣子,打心裡高興,想這麼久沒有見面了不知道她現在什麼情況,見見她順便排解一下自己的憂傷,於是發出了邀請。
周曉曉有些猶豫,陸青雲擔心他的男朋友會有意見,或者大年初一她也要去走親戚拜年,剛想說:“如果不方便,那就算了。”
“好吧,中午我能出來一下,不過只有兩個小時時間。”
“好啊,我們去北大吧,你我都離得近,順便可以一起吃個飯。”
到了時間,陸青雲乘坐地鐵四號線在“北京大學東門站”下車,徑直走進了北大,這裡的一草一木陸青雲再熟悉不過,他在燕園度過了風雨兼程的四年,然後又從未名湖到中南海,無論在哪裡“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一直是他恪守的價值觀。
陸青雲遠遠地看見一位學生妹打扮的女孩子站在博雅塔下,白色的羽絨服和灰色的牛仔褲,給北大枯黃色的冬天帶來了一抹亮色,不遠處的未名湖倒映着博雅塔還有這一抹亮色,只有湖和塔的燕園並沒有特別之處,是來來往往的人給了這片山水以靈氣,陸青雲陶醉於這因人而起的美景,放慢了行走的腳步,那個女孩聽見聲響轉過身來,仔細一看原來正是周曉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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