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二郎和陸雪柔不明所以,都是一呆。隨後蕭二郎搶步上前,雙手托住他的手臂想要扶他起來,道:“丁旗長,何以行如此大禮?”
丁宗萬哭道:“二小姐,臥龍侯爵,在下保護公主不力,觸犯軍法,死不足惜,但這五千騎兵,跟着我出生入死,立下無數汗馬功勞。此次保護公主不力,全是我一人的罪責,和他們不相干。二小姐,臥龍侯爵,求你們想想辦法,救救這五千騎兵。”
原來,丁宗萬眼見夜已深,蕭二郎和陸雪柔卻不見了蹤影,他擔心敵兵追來,越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越好,蕭二郎和陸雪柔卻一點也不着急,此時更不知道去了哪裡。他心裡又急又憂,四處尋找二人,想勸二人儘早離開這裡,卻無意之中聽到了二人的對話,頓時全身一震,如遭電擊。
丁宗萬在軍隊裡廝混了一輩子,對於各種軍規軍紀,可謂瞭如指掌。他帶領五千騎兵護送瑞安公主北上和親,雖然順利完成了任務,但瑞安公主卻在和親當晚就墜崖身亡,他和五千騎兵難逃其咎;再者,外界盛傳瑞安公主臨時毀親,和他們這五千騎兵逃了。
這兩點,無論哪一點傳到宣和大帝耳中,他和五千騎兵都是死罪。
之前連日連夜的奔波逃亡,丁宗萬想的全是如何避開敵人耳目,如何覓道離開敵國國境,全沒有想過軍規軍紀的問題。陡然聽到陸雪柔說起,他的心登時墜入冰谷。他對自己的生死早已不在乎,但那五千騎兵,卻都是他一手帶出來的,他對騎兵們的感情,比兄弟還親,如何忍心見他們全體人頭落地?心想二小姐足智多謀,一定有辦法救這五千騎兵,因而過來求救。
蕭二郎和陸雪柔對望一眼,都知道剛纔的對話被丁宗萬聽到了,二人也不在意。蕭二郎扶起丁宗萬,語氣誠懇的道:“丁旗長,你不用擔心,我和雪……陸姑娘正在商議此事,我相信陸姑娘一定有辦法的。”
他脫口而出‘雪柔’,但想起陸雪柔似乎不願將二人的關係公諸於世,於是說出一個‘雪’字之後立即改口,稱呼她爲‘陸姑娘,’說完悄悄看了一眼陸雪柔,見她面色平靜,似乎對自己的稱呼不置可否。不知道爲什麼,蕭二郎心裡忽然一陣酸楚。
聽他如此說,丁宗萬彷佛於絕望之海中看到一根救命稻草,臉現喜色,連聲稱謝。
其實,五千騎兵和一千馬賊,俱被困在敵國境內,恰逢兩
大王朝的關係勢同水火,隨時可能再次爆發戰爭,皇離王朝數十萬大軍鎮守在邊境,區區六千餘人想要衝破重重包圍回到龍陽王朝境內,幾乎不可能。
什麼軍法處置云云,此時說起未免爲時尚早。不過,陸雪柔未雨綢繆,先將這個問題提了出來,丁宗萬自然而然的認爲她有必勝的把握。
大家心裡都存着拼死一搏的意志,不成功則矣,萬一僥倖得以突圍回去,這個問題卻是不得不考慮的了。
眼見夜色漸深,月上中稍,蕭二郎對丁宗萬道:“丁旗長,我們要趁夜色掩護,晝伏夜行,一路南下,不知你們是不是也隨我們一起去?”
丁宗萬心裡有些瞧不起蕭二郎,但見他自信滿滿,又見陸雪柔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顯然對於如何突圍回去,二人心裡已經有了必勝的把握,暗自鬆了一口氣,道:“臥龍侯爵機智過人,我們一切全憑臥龍侯爵做主。”
當下,蕭二郎下令大軍南下,他先派出數十命精銳騎兵,縱馬去前方探路,大衆人馬隨後跟上。
六千餘人馬連夜疾奔,一路小心謹慎,天幸一路走來,都沒有遇到敵兵。一衆人馬奔出百餘里地後,天色漸明,眼見左側幾裡外有一大片密林,蕭二郎當即下令大隊人馬進入樹林休息躲避。
蕭二郎依照陸雪柔的指示,將六千餘人分配成十幾個小組,輪流在密林外巡哨警戒,其餘人則在密林內休息。
一應安排妥當,天色大亮,衆人不敢燒火做飯,以免炊煙引起敵人的注意。簡單的吃了些乾糧後,蕭二郎就靠在一株樹幹上休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忽然感覺到有人輕輕推了推他,他猛地睜開眼睛,見陸雪柔站在前身,神色嚴肅,她的身邊則站着兩個騎兵。蕭二郎認識是被他派出去探路的騎兵之二。
他連忙坐直身子,問道:“探到了什麼情報?”
其中一個騎兵恭敬地的道:“回臥龍侯爵,前方五十里處,有一個峽谷,峽谷以南幾裡外駐紮有大量敵軍,兵力大概在一萬左右。”
蕭二郎‘嗯’了一聲,暗暗皺眉。
陸雪柔道:“那個峽谷,叫萬仞谷,是由此南下必經之地。峽谷寬不過二十米,敵軍堵在峽谷南方,佔盡地利,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蕭二郎鼓勵了兩個騎兵幾句,叫他們繼續去查探,探得情報立即回報。兩個騎兵大聲答應而去。隨後蕭二郎叫來丁
宗萬商議,將騎兵探到的情況簡略向他說明,問他有什麼辦法。
丁宗萬思索片刻,道:“萬仞谷地勢獨特,極適合打埋伏戰,如果我是敵軍守將,一定會在峽谷兩邊埋伏大量弓箭手,再在峽谷兩邊準備大量滾石原木,一旦敵人進入峽谷內,滾石原木齊下,封死兩邊出入口,再萬箭齊發,可立於不敗之地。”
蕭二郎點點頭,暗暗讚許,不愧是沙場老將,頃刻間就想到了敵人可能使用的計策。
丁宗萬皺起眉頭,繼續道:“打埋伏戰,主旨在於攻敵人一個出其不意,以奇兵取勝,敵人卻在峽谷南方駐紮大批兵力,明明白白的告訴我們峽谷內有埋伏,卻不知敵人是何用意?”
這中間的事情,蕭二郎也想不明白,如果敵人是要在萬仞谷打埋伏戰,就不該在附近駐紮軍隊。蕭二郎沒有帶兵打仗的經驗,尚且能夠明白這個道理,丁宗萬戎馬一生,又怎麼會看不明白?
陸雪柔見二人一臉困惑不解,淡淡一笑道:“丁旗長說得很對,倘若敵人在峽谷兩邊埋伏,我們就是再多十倍的兵力也衝不出萬仞谷。”
二人見到她一臉自信,都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心想陸雪柔聰明過人,想必已經有了應對之策。於是二人都睜大眼睛看着她,期待她接下來的話。
陸雪柔卻笑而不語。蕭二郎和丁宗萬二人心中又是着急有又是無奈,卻也不便追問。
當晚天完全黑了之後,蕭二郎還是沒有想出妥善的應對之法。這一次帶領騎兵和馬賊們南下突圍,不像那次偷襲華陽城,全軍上下抱着必死的決心。這次任務,蕭二郎清楚,一旦失敗了,他很有可能失去一切,失去臥龍村,失去臥龍行省,甚至可能失去陸雪柔,因而他不敢做出任何沒有把握的決定,每一步都反覆斟酌推敲,不敢有絲毫大意。
白天,又有三四批探子帶回來訊息,幾個訊息大同小異,萬仞谷四周,除了峽谷南方一萬多士兵外,方圓幾十裡內,再見不着一個敵兵。
蕭二郎反覆思索探子帶回來的訊息,直把腦袋都幾乎想破了,也想不明白敵人爲什麼在峽谷南方駐紮重兵。如果是爲了堵住衆騎兵南下之路,大可在峽谷兩邊埋伏,就算計策被識破,量騎兵們也不敢進入峽谷半步。如果說不是爲了堵截騎兵們南下之路,敵兵又爲什麼駐紮在峽谷南面?
當真是想破了腦袋也猜不出一點端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