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宗萬見蕭二郎憂心忡忡,形容憔悴,微微有些不忍,上前說道:“臥龍侯爵,在下思索了一天,想來想去也想不出敵人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依在下愚見,敵衆我寡,我們不宜和他們正面衝突。不如折道北上,另外覓路南下。你看如何?”
蕭二郎怔怔出神,沒有聽到丁宗萬的話,丁宗萬叫了他幾聲,他這才如夢初醒,問道:“丁旗長,你有何高見?”
於是丁宗萬又把前話說了一遍,蕭二郎想了想,問道:“還有其他的路可以南下,回到龍陽王朝嗎?”
丁宗萬道:“從此地北上三百五十里,有一片森林,名叫忘憂林,穿過忘憂林折向西南,行八百四十里,到達皇離王朝邊境小城木棉花城,再折向南,行二百餘里,就是我朝國土了。”
蕭二郎皺眉道:“如此說來,我們不是要多走一千多里路?這……”
丁宗萬道:“敵人只道我們一定會抄近路南下回國,萬料不到我們會翻山越嶺,繞個大圈再折向南。這一路雖然長途跋涉,但卻是最安全的道路。”
蕭二郎正在猶豫要不要多走一千多里路,卻聽陸雪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道:“如果只是十幾人的冒險小隊,丁旗長這條路線自然是萬無一失,但我們總人數在六千人以上,這一路北上,想要不引起敵人注意,千難萬難。而一旦被敵軍發覺,絕無可能再折而南下了。”
二人回頭看去,只見陸雪柔嫋嫋走來,走到蕭二郎身邊,向他微微一笑,而後看向丁宗萬,道:“丁旗長,我說的對不對?”
丁宗萬躬身道:“二小姐說得極是,我們以六千之衆北上,想要瞞過敵人耳目,的確不可能辦到。不過……不過……”
陸雪柔道:“不過,帶衆北上固然存在着被發現的風險,但卻比直接南下和敵人大部隊正面衝突要來得強,是不是?”
丁宗萬躬身道:“二小姐聰明伶俐,這中間的風險度差異,一想就知道了。”
陸雪柔看向蕭二郎,淡淡一笑道:“臥龍侯爵心中早已看破了敵人的伎倆,丁旗長又何必擔心?”
丁宗萬一驚,脫口道:“當真?”
隨後覺得這樣當面質疑很不妥,忙躬身行禮,訕訕的站在一邊。
其實蕭二郎連敵人玩的什麼把戲都半分猜不到,看破云云,又從何說起?但見陸雪柔臉上帶着自信的笑容,深知她冰雪聰明,足智多謀,她既然這麼說,想必已經有了必勝的把握。
陸雪柔道:“臥龍侯爵聰明機警,敵人這點小小把戲,怎能逃得出他的慧眼?”
丁宗萬連連稱是,道:“是,是。”
陸雪柔見他卑躬屈膝,嘴上連連稱是,眼神卻十分不以爲然,顯然心裡不信。陸雪柔淡淡一笑,道:“丁旗長,現在還不是臥龍侯爵吐露天機的時候,待得時機成熟,你一切都會明白了。”
說完不再去理他,眼神向蕭二郎示意,叫他隨她而去。蕭二郎向丁宗萬說了句抱歉,跟隨陸雪柔而去。
其實,在陸雪柔心中,想要收服那五千騎兵爲蕭二郎所用,只需簡單的幾步,但丁宗萬卻是她父親手下得力的干將,戎馬一生,經歷大小戰役數十次,對她父親又是忠心耿耿,想要他離開她父親,離開第十一騎兵團向蕭二郎效命,着實不容易。
在做出幫助蕭二郎收服這五千騎兵爲蕭二郎效命的決定之前,陸雪柔心裡有過掙扎,有過猶豫。
這五千騎兵,是她父親麾下的精銳士兵,是龍陽王朝不敗的神話——第十一騎兵團的一員,如果設法將他們收歸在蕭二郎麾下,不免對不起她父親,對不起龍陽王朝。不過,眼見兩大王朝之間的戰爭已是迫在眉睫,如果蕭二郎手中沒有一支自保的力量,必定在戰爭之中煙消雲散,那是她不願意看到也無法接受的。
陸雪柔在幫蕭二郎和不幫蕭二郎之間痛苦掙扎,如果幫他,那麼她對不起他父親,對不起龍陽王朝;如果不幫,蕭二郎現有的一切,極有可能在戰爭中化爲硝煙。
如此來回掙扎了許久,終於是對蕭二郎的愛稍占上風,決定幫他。而一旦心中做出決定,就有了許多理由來支持她的決定,比如這五千騎兵保護瑞安公主不力,回國後多半會被處死;又比如,龍陽王朝失去了這五千騎兵,只是失去了冰川一角,對一個龐大的王朝數百萬軍隊來說,實如九牛一毛。
有了這幾個很好的理由說服自己,陸雪柔就心安理得的幫蕭二郎收服這五千騎兵,騎兵們原本就崇敬蕭二郎,收服他們只是欠一個契機而已。
丁宗萬卻不一樣,收服他比收服騎兵們難了太多。這五千騎兵以丁宗萬爲首,不能收服丁宗萬,也就不能真正叫騎兵們歸心。
二人走在樹林裡。因爲擔心被敵軍發現,丁宗萬下令不許騎兵們點火,更不許吵鬧。馬賊雖然桀驁不馴,但見識了騎兵們強大的戰鬥力之後,對他們又是敬畏又是害怕。丁宗萬雖然沒有直接向他們下達命令,但
他們卻也不敢不照做。因此六千多人躲在樹林裡,卻是靜悄悄的,沒有一點火光。
月光從樹梢縫隙之間投射下來,照在落葉上,幽幽暗暗。
二人一直往樹林深處走去,開始時,二人都不說話,直到離開衆人百米以上時,確保二人的談話不會被衆人聽到,陸雪柔這才壓低聲音和蕭二郎說起話來。這一說,直說了一個多小時。
聽陸雪柔說完之後,蕭二郎先是一臉震驚,隨後恍然大悟,連聲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當下,蕭二郎急急回到衆人之中,將包括丁宗萬在內的十多個軍官叫在一起,說道:“諸位,經過我和陸姑娘一日一夜的苦思,已經看破了敵人的伎倆,並且有了破敵之計,大家這就整頓軍馬,半個小時後隨我南下,突破萬仞谷回家去。”
這一路南下,萬仞谷是最大的一個險地,穿過萬仞谷之後,一馬平川,南下兩百多里路後,就進入龍陽王朝境內。以騎兵們的機動力而言,一旦平安離開萬仞谷,縱馬疾奔,就算有小股敵軍沿路阻攔,也大可一鼓作氣將之衝破。
離開萬仞谷之後,只要不被敵軍大部隊包圍,衆人等於已經脫離了險地。
聽得蕭二郎說已經有了破敵之策,十餘人一陣歡呼。丁宗萬卻是忍不住一聲冷笑,道:“萬仞谷寬不過二十米,長卻有萬仞,萬仞谷之名因此而來。不知臥龍侯爵有何破敵之策,在下洗耳恭聽。”
他心中原本就瞧不起蕭二郎,此時聽他胡吹大氣,對他更是不以爲然,語氣已經頗不禮貌。
蕭二郎卻不以爲忤,反問道:“丁旗長,依你之見,敵人爲何只在萬仞谷南面駐紮兵力,卻不在峽谷兩邊埋伏?”
丁宗萬冷笑道:“這是敵人的陰謀詭計。依在下愚見,敵人是想將我們引入峽谷,聚而全殲,用意何其歹毒?”
蕭二郎笑道:“不錯,這的確是敵人的疑兵之計。敵人之所以不在峽谷兩側埋伏,是因爲他們人手不夠。剛纔丁旗長已經說了,萬仞谷長萬仞,萬仞谷之名因此而來。而敵人卻只有一萬人左右,不足以在如此狹長的峽谷埋伏。當然,他們也可以聚攏兵力埋伏在其中一段,但如此一來,我們冒着折損部分人手風險,只需一個衝鋒,就可以衝出敵人的埋伏了;而如果不聚攏兵力,而是將兵力分散,在整個峽谷兩側埋伏,如此則戰鬥力則太過分散,我們只需用盾牌抵擋兩邊飛矢,縱馬疾奔,一樣可以突圍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