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9 深黑的夜
我渾身都不能動彈,尤其可恨的是連眼皮也合不上。舒咣玒児如果可以,我寧願瞎了也不願再次看見眼前那樣怖人的影像。
水天相接之處,一道殷紅的閃電,閃電下方兩個衣衫盡溼的幼齡女孩並肩懸浮在黑色的湖面。紫色的煙霧從湖裡升起,詭異而張狂地纏繞在孩子周圍。矮一點的那個女孩子神色淡然,一雙大眼裡只見眼黑不見眼白;高一點的那個,右臉有一條長長的傷口,皮翻肉卷,淌血不止,她目綻怨念的兇光,神情森然可怖。圖片底端,瀝血的大字逐一跳出:不、是、你、的、莫、伸、手,伸、手、必、遭、禍!
我的心似被人猛擊了一下,疼,卻也解除了我“被鬼壓”的症狀,一個驚顫的機靈之後,我終於能動了
。使勁閉了閉眼,再猛然睜開——這招式純粹只能安慰心理,四周仍是暗不見天日。
我能感覺我在某部車裡,正隨着車一起顛簸。
有些眩暈,現在的腦子還無法將前因後果接起來。眼前雖然五指不見,但是剛剛做過的那個夢卻歷歷在目玳。
那是大學畢業那年,我和蔣妍在合租的公寓裡曾收到過的一封郵件的畫面。那天,公寓外的牆面還遭人用血紅的油漆寫了恐嚇的大字。當時我和蔣妍都認爲是遭到蔣妍挖牆角的女漢子找人做的,現在回想起來,大概只有在牆上寫字這種行徑是女漢子的作爲,而我郵箱裡收到的那封郵件,百分之百是顧書凝的手筆。這兩人,選擇威脅情敵的方式和時機可真是有緣份。
當時我只覺得那幅圖片可怖,現在想來,那意思表達得再明顯不過了。睜眼瞎似的那個女孩兒寓義有眼無珠、一無所知的我,而滿臉怨戾、一臉慘相的那個是顧書凝。她從那時候就開始警告我——不要碰沈卿來,否則將會有不側。
車身劇烈的跳了一下,我周身一陣冷顫。那個冬天我在窄巷裡遭襲,八成就是遭了顧書凝種下的的禍葸。
當時的沈卿來,知道嗎?
呼吸窒住了好一會兒,憋不住了才急促地換氣起來。
在我遇險後回到n市的某個晚上,他曾滿臉肅殺的打了一通電話,電話是在警告那邊的人不要再動我。當時我只覺得他那幅樣子看來和平時的溫文爾雅大不相同,現在回想他當時說過的話、那種語氣,分明就是知道幕後主使是誰。
沈卿來,應該是知道的。
沈卿來。
我眉心一疼,是了。
我的記憶躍回沈卿來給我發短信要來接我的畫面上。我給他回了個“我馬上回來”,不一會兒就和清水玲子與沈旭釗一起離開了陽光書院……接着我忽然被人從身後制住,再接着,我的意識就到了剛剛做夢的那一幕。
鼻尖還留有刺激性藥水的殘餘氣味,我這是被人迷暈丟進了一輛老式小貨車的後車箱裡
。隨身的小包不見,手機更是沒有蹤影。我穩住自己的身體,摸索着爬到靠近駕駛室的車壁。那邊,有男人和女人在說話,車箱顛簸的聲音太大,聽不清男女在講什麼。我又提着氣爬開,直到這車箱的尾部,透過兩扇門之間的縫看外面。
深黑的夜,幾百米纔有一盞路燈,光線微末,看不清周遭的環境。
眼睛適應了黑暗,漸漸地,不再像盲人摸象了。車廂裡,除了我,就剩兩個麻布袋堆在角落。我摸了摸,麻布袋裡頭裝的大概是穀糠之類的東西。麻袋的袋口叫粗麻繩縛得死緊,我黑燈瞎火地扯了半天,指甲尖都疼了也沒見有個鬆動。在我即將動口的時候,小貨車“嘎”地一下剎住了,我低呼一聲,四腳朝天仰下去。
車門打開,外面黑漆漆一片,一束刺激眼的手電光晃過來,最終投到我身上。
我伸手遮了額。
車門外,身形瘦削高挑的女人背光而立,正抱臂看着我。那個輪廓,立刻就能讓我想到她的臉上浮着什麼表情。
“你這個走狗。”
我拿開遮着眼的手,眯起眼睛輕蔑地向着她的方向。強光照耀下,我刻意將嘴型擺得咬牙切齒。
她冷哼一聲,“蠢女人。”衝身後一揚手,“把她弄進去!”
式樣老舊的倉庫角落裡,昏黃的一盞舊燈吊着。幾個土著長相的矮男人把我擰送至一把靠背椅上反綁起,訥訥地看向女人,等她下令。
女人摸出只女士煙點上,吸了一口,眯起眸,
“你們出去吧,找門口的男人領錢。領了錢之後連夜回你們的地方,今天晚上發生的這一切都忘了吧。”
幾個土著悶聲應了,漠不關心地轉頭離開,跟在碼頭上接了一擔挑夫生意結束後的形態相差無幾。
倉庫裡就只剩女人和我。
“你別想着逃跑,”她冷冷睨着我,夾着煙走近我,“那叫不知死活
。這裡,離青溪鎮少說有幾百裡,外面也都是我的人。你不要去想無謂的花招了,不要指望着向沈卿來求救,我並不想弄死你,但是前提你得安分。”
她一襲話條理分明,一句“不想弄死我”讓我安了幾分心。我不理會她其他的威脅,問:
“清水玲子和沈旭釗呢?”
她嘲笑地牽起嘴角,
“你都自身難保了還牽掛別人?真不知是天生慈悲還是僞善!”
“lisa,”我嘆了口氣,“你知道那兩個人是誰嗎?”
女人正是許久不見的lisa,此刻似乎動了氣,脖子猛地往前伸,衝我吼:
“這個還用你說?!她跟我是什麼關係?她什麼都不會瞞我!”
那麼,我的感覺是對的。
這女人對於顧書凝,不只是單純的好姐妹的感情。她對顧書凝一味的不分是非的愛護與庇佑,雖有着強悍的表相,但骨子裡事實上透着卑微。她那樣患得患失,卻又忍不住將那種感情奉爲信仰,容不得旁人一點置疑。
我心平氣和道:
“既然是這樣,你就該明白,她不會讓你動他們。”
“呵……”lisa冷哼一聲,邁着鷺鷥腿走近我,一口清煙噴在我臉上,陰鷙地,“他們對於她有盡過父母的責任嗎?她原本該得到的愛不都被你這個賤女人搶走了嗎?就算他們是書凝的親生父母又怎麼樣?他們有愧於書凝,她恨他們!”我首先氣不打一處地罵回去,“你纔是賤人。”
在lisa要衝過來劈我之前,鄙視地瞪她一眼,
“你那些話你連你自己都說服不了吧?以你對顧書凝的瞭解,你覺得她會感謝你的做爲?”
lisa果真停住,心裡的不安被我戳中,卻仍是嘴硬,
“你有多瞭解她?她和你不共戴天
!”
我冷笑,
“既是這樣,我想你也聽過‘一個敵人會比一個朋友更瞭解你’的說法。迷在其中的,向來都是局內人。”
“你向來巧舌如簧,我不跟你爭。”lisa壓下心頭氣,幽幽地笑起來,“不過你舌頭再靈活、嘴再硬也沒用,因爲無論你說什麼,結果都不會變。”
“你呢?”我找到盡機會戳她的傷口,“你以爲你抓了我們,就成改變你和她的現狀?”
lisa驟然挑眼瞪着我,有一絲警惕。
我淡定地看着她,
“她是什麼性子,你比我瞭解。你動了她的父母,她會連對你的感激和最基本的信任都失去,更別說,會接受你。”
“叭”地一下。
這一次的巴掌我料到了,也料到我必然避不開。然而這一下我不得不受——我必須確認清水玲子和沈旭釗的行蹤,以及他們是否安好。
左頰火.辣辣的疼。lisa用了極大的力氣。
“賤.人!你知道什麼?!”
她低吼一聲,指間的煙,帶火星的那頭直直地朝着我的臉戳過來。
“啊!”我窮嚷了一聲,拼了命地一扭頭,鑽心的燙熨上我脖子的一側。
老子的容顏啊!差一點就交待了!
“瘋子!”我又氣又疼,破口大罵,“你他媽就是一神經病!你就算是個男的顧書凝都不會愛上你!”
“你給我閉嘴!”
lisa伸出雙手猛地推向我的雙肩,腦後一陣悶疼,後腦磕在地上,我頓時知覺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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