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暗語

微冷的寒風捲過衙堂檐上的積雪,猶如白霧一般絲絲縷縷飄落眼前。

許元承認,有那麼一瞬他真的直接信了這眼前這男人的話。

因爲對方長得太過儀表堂堂,氣質太過正氣凜然,以至於讓人下意識認爲對方必定有着某些陰暗的瑕疵。

也因爲他某種隱藏在心底深處的扭曲期待。

許夢溪就像是一朵正直的小白花,總讓人想要在其上浸染上其他的顏色。

因爲嚴格束己奉公,而近乎被所有同僚排斥孤立中傷,甚至若非其師傅在背後給她撐着,許夢溪想要做任何事情估計都會舉步維艱,甚至是偷偷下絆子。

在這種孤家寡人的境遇中,一個值得信任,且有着共同志向的前輩,對於許夢溪精神的支撐無疑是異常重要的。

而若是這麼一個令她敬佩的鐵面前輩,暗地裡卻是那“竊國之賊”的走狗

光是想想,許元就感覺莫名愉悅。

不過愉悅歸愉悅,這人不可能真的因爲他的愉悅而變成相府內應。

這位一臉正氣的黃姓大漢若真是他家安插進來的內鬼,會傳音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許夢溪都說了走個流程就可以放了他,內應還冒着暴露風險在這密偵司總衙之內與他特意提一遍.

這是要幹嘛?

專門在他面前刷臉熟麼?

不過這許夢溪的性子倒也真的挺拗,稍微有點懷疑的苗頭就逮着使勁薅,自己薅不動了就搖個人過來繼續薅。

心中想着,許元面色古怪的瞥了許夢溪離去的方向一眼,低笑着道:

“看起來那位許都統對相府的三公子當真執着啊,黃先生可知他們二人過去發生過什麼嗎?”

這話許元沒有傳音,而是直接說出來的,聲音不大不小,但依舊被周圍一些密偵司稽查給聽到了,投來意味不明的好奇目光。

不過這些目光在黃姓大漢掃視了一圈後,目光的主任們也便紛紛識趣的處理自己手頭事務去了。

黃姓大漢轉過眼眸,乾脆利落的頷首致歉:

“抱歉,方纔夢溪囑託於黃某,不便拒絕。”

說着,他一邊朝着衙內走去,一邊繼續厚聲說道:

“不過公子,黃某心中倒有一個疑問。”

許元挑了挑眉,隨步跟上:

“但說無妨。”

黃姓大漢的聲音慢條斯理,但卻透露着一股子嚴肅:

“按照你與秦衛舒發生衝突的原因,您的脾性應當不算儒雅,夢溪如此試探,你應當會生氣纔對,但現在你的反應是不是太過平靜了?”

說着,他回眸瞥了許元那一眼,側過的銳利眼神彷彿能看穿人心。

許元聽到這話,脣角微微勾起:

“你想知道原因?”

“還請公子解惑。”

“因爲許夢溪挺有禮貌的,即便誤會也會讓我感覺到尊重。”

許元的聲音不急不緩,說到一半略微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

“而且,她很耀眼,所以很吸引人。”

“耀眼.”黃姓大漢眼眸眯了眯。

許元微微一笑,悠然笑道:

“在這個渾濁的世界,你不這麼覺得她耀眼麼?”

“.”

黃姓大漢轉過了眼眸,語氣略微低沉:

“這倒.確實。”

“好了,你的問題我已經回答。”

許元反客爲主,轉而問道:

“我的問題,黃先生是不是應該也解惑一下?”

二人行走之間,拐過一個拐角,來到一處署門之前,黃姓大漢一邊推門緊閉的房門,一邊平靜的說道:

“那位相府家的三公子是夢溪第一位抓不到的人,而且曾經反覆羞辱過她。”

“羞辱?”

“用護衛將她制住,讓她眼睜睜的看着他在鬧市街區肢解了數位有功名的儒生,然後大搖大擺的在城防司強者的恭送下離開了。”

“嚯這倒挺有意思。”

“.”

說話間,二人已然進入房間。

這處密署室比起說是一座審訊室,更像是一處處理公務的衙堂,除了正對大門的地方放了一張案桌之外,其餘的全是放置卷宗的書架,其中甚至還有嶄新的油墨味飄逸而出。

而房間四角則是掛着幾幅水墨山水圖,其中飛禽走獸栩栩如生,甚至有着微弱的陣紋於其上閃動。

落座之後,許元掃了一眼四周,輕聲問道:

“這裡.應該是黃先生的辦公之地吧?”

黃姓大漢先從書架上取下一份空白卷宗,才走回案桌後坐下,將手中卷宗攤開,拿起一旁的狼毫筆,沾了沾墨水,便輕聲說道:

“夢溪交代過,公子乃是他救命恩人,在此記錄一下即可,就不必去那刑訊堂了。”

“這樣啊。”

許元收回了掃視四周目光,忍着了蹺二郎腿的衝動,端正的坐着,準備好腹稿,緩聲說道:

“黃先生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若是能說我定然知無不言。”

“.”

黃姓大漢擡眸瞟了許元一眼,但沒有說話,自顧自的用筆墨在宣紙檔案上自己寫了起來。

這人什麼意思?

見着這一幕,許元略感疑惑,身子略微前傾,掃了一眼對方筆下所寫,隨即眉頭不自覺微微一挑。

這黃姓大漢竟然自顧自的把他的虛假姓名籍貫出身全部都編好了。

他這關係戶待遇有這麼好?

連個姓都不用問,就直接一條龍服務到家?

黃姓大漢書寫的速度很快,顯然對於這種官面的文章水得得心應手,須臾之間洋洋灑灑百餘字已然在列。

大炎官面的卷宗書寫規法乃豎行,由左向右,許元看到第七列時,眸中眼神不自覺的變了變。

由於前世留下的慣性,即便過了這麼久,他看卷宗的時候也依舊會習慣性的以行爲主,橫向掃視一眼。

而這一眼,讓他看到黃姓大漢寫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藏頭名。

唐惟君。

天師府的小天師,許長歌的相好。

是巧合麼?

心中古怪蔓延,但依舊有着疑慮,但隨後向下掃視的一眼則直接打消了許元疑慮。

因爲唐惟君錯位的最下面一行,也對應的寫着三個字——小天師。

以及,

有人。

腦中宕機一瞬之後便迅速重啓運轉。

萬千思緒開始在腦中彙集整理。

許長歌與唐惟君的關係極爲隱秘,若不是當初他主動挑破,連那老爹都以爲自家這長子會單身一輩子。

如此說來

這位一臉正氣的黃姓壯漢,還真是家裡那位“竊國之賊”的走狗?

馬尾女捕頭先前信任的眼神下意識浮現腦海,許元脣角憋着沒笑,但心中那股扭曲的愉悅已然爬上心頭。

不過雖然確定了對方身份,許元也依舊沒有輕舉妄動。

方纔許夢溪說過,這位黃姓大漢是和她一起被那位密偵司總長一手帶大的,對方身份在密偵司內應該很高。

而且用唐惟君的名字作爲暗號,大概率是許長歌或者那老爹親自安排過來的。

想至此處,一個疑惑升起在許元心頭。

淮玖巷距離相府很遠,傳遞信息是需要時間的,他前腳剛到密偵司,這人就找上門來,有些太快了。

以時間軸的順序來看,除非從他展開魂霧的那一刻起,家裡那頭便立刻有了反應,聯繫上了這位埋在密偵司內部的暗子。

如此匆忙的聯繫這種層級的內應,家裡想他幫助此人做什麼?

看着那於宣紙之上筆走龍蛇的墨痕,許元忽然輕輕出聲:

“黃先生,你這.也是許夢溪囑託的麼?”

話落數息,黃姓大漢低沉的聲音才緩緩響起:

“黃某聞公子所言,似乎有些東西不便透露,公子又乃夢溪恩人,自當代勞,若是公子願意配合.”

說着,黃姓大漢直接隨手將案桌上寫了一半的紙張扯下,也不未等許元回覆,手中便燃起一團焰火將那紙張焚盡。

眸子微眯,許元笑着擺了擺手:

“黃先生誤會了,既然你願意代筆,還是按照伱剛纔那份來吧,我的身份確實不太方便透露。”

聞言,黃姓大漢理所當然的開始在新的宣紙上書寫,而其中內容與方纔相差無幾,但藏頭名卻是已然消失。

“篤篤.”

輕輕敲了敲桌案,許元閒聊一般的問道:

“黃先生,方纔你們來得這麼快,許都統提前通知了你?”

黃姓大漢一邊書寫一邊回道:

“並沒有,行動是她私自展開的,不過這個秦衛舒我們倒是很早之前就開始着手調查了。”

“因爲他殘殺朝廷官吏?”

“對,他殺害了一名縣令,入京之時我們便已經開始着手布控了,只可惜仙丞閣那邊沒有下發批捕文書。”

“這樣啊”

聽到這話,許元心中的疑惑也被解開了。

黃姓大漢的迴應很官面,看似天衣無縫,但其實根本經不起推敲。

殘殺官吏確實是重罪,但如今天下的亂象已起,密偵司若是因爲一個七品縣令而對秦衛舒大動干戈,那即便把他們的武備體系擴編個一倍也根本管不過來。

所以,黃姓大漢口中的“我們”的主體應當是相府,而非密偵司。

黑鱗衛,早就在佈局了.

不過,相府內院在這個時間點,安排這位密偵司高層急匆匆的來接觸他究竟是爲了什麼?

正想着,黃姓大漢的聲音便緩緩的傳了過來,帶着一絲若有若無怒意:

“那秦衛舒在街頭襲擊夢溪,且妄圖痛下死手,如此肆無忌憚背後必然尤其原因,不過這事還需要繼續調查。”

許元身姿靠坐在身後的椅背之上,略微沉吟之後,便輕言出聲:

“他會不會是故意想要被抓起來?”

黃姓大漢擡眸,劍眉蹙起,虎目閃動,明知故問:

“故意被抓?”

“除此之外黃先生你還有別的解釋麼?”

許元雙手合十,放於案桌之上,沉思說道:“許都統是你們總長的徒弟並非秘密,若是將她重傷乃至殺死,即便仙丞閣那邊想包庇於他也是沒有任何理由,所以他必然下獄。

“但可惜不知他下獄是爲了何事,也許你們詔獄裡關着一些重要的人?”

黃姓大漢略作思索,沒有迴應詔獄內關押了什麼人,而是低聲呢喃:

“詔獄重地,他一介融身怎麼可能翻出風浪?”

說道,他擡眸看向許元,低聲問道:

“難道秦衛舒的倚仗是道蘊?”

“.”

聽到這個問題,許元瞬間明白了黃姓大漢冒着風險來找自己的原因。

秦衛舒的身份很高,黃姓大漢一旦涉及此案,便很難再有機會與相府安全的傳遞消息,他需要在此之前拿到有關秦衛舒所有的情報,但江南秦家的二少爺一向名聲不顯,就如同尋常紈絝一般,根本無從查起。

如今可能掌握情報的人只有與秦衛舒搏殺過一場的他。

斟酌用詞,許元輕輕說道:

“他的道蘊和斬擊有關。”

“斬擊?”

“穿透力很強的斬擊。”

說着,許元不動聲色的在黃姓大漢的眼皮子底下摩挲了一下須彌戒。

宇間之術

黃姓大漢見狀心中大概明瞭,嚴肅的說道:

“公子如此鄭重,看來這秦衛舒斬擊道蘊當真可可怖。”

說着,他輕輕放下了手中的筆墨:

“此事多謝,離去之前,公子需要去見一下夢溪麼?”

“記錄這就做完了?”

許元笑呵呵問道,指尖依舊細細在摩挲須彌戒。

黃姓大漢眼眸閃了閃,心中有些不解,但嘴上依舊說道:

“本就只是流程,並無太多瑣事。”

許元略微思襯,意魂探入須彌戒中,將一盒名貴的胭脂取出放在案桌之上。

黃姓大漢眯了眯眼:

“公子這是.”

許元緩緩起身,低聲說道:

“我就不去打擾許都統審人了,這盒胭脂就勞煩黃先生傳遞一下,當做是我予她的見面禮吧。”

說着,

許元輕輕笑了笑:“你說也真是的,你們總長大人那麼高身份,都不想着給他徒弟配一枚須彌戒”

話說到這,許元略微頓了頓,低聲笑道:

“也是,須彌戒這種東西挺罕見的,我之前看那秦衛舒身上似乎好像也都沒有,不過也不確定就是了。”

黃姓大漢心中略微一驚,但表面還是尋常,收起桌案上胭脂,也是起身:

“公子放心,這胭脂黃某定然替你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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