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白色柔光，從雪葬那潔白的鬃毛上散發出來，包裹着她，在黑暗中看去，無比的聖潔。
站在幽冥石山的山腳下，天馬雪葬眨着大眼睛看着面前忽然出現的白衣女子，似有點好奇，又似頗爲疑惑。
彷彿連她也想不通，這裡怎麼會出現人類的身影。
李子葉當看到雪葬的那一刻，眼中就閃爍着奇異的光輝，盯着雪葬看的入神。
口中喃喃的道：“是天馬雪葬。”
這一人一馬，在黑暗中對視了許久，場面安靜又顯得怪異，就像是兩個絕世仙子默默注視着對方一般。
黑暗中，不知名的位置，又傳來了那個冷冰冰的女子聲音。
道：“小白，眷戀塵世繁華如過眼雲煙，你還有什麼看不開的嗎？”
天馬雪葬晃動了一下腦袋，長嘶了一聲。
李子葉不知黑暗中女子口中的小白長嘶的意思，而那黑暗中的女子不知道與這匹馬相處了多少年，自然是心意相通，她似乎完全明白雪葬的馬語。
只聽黑暗中，又傳來了一聲不知是嘆息還是冷哼的聲音，天馬雪葬有點的心虛的低下頭，似乎是一個做錯事兒的頑童，不敢直視長輩的面容。
李子葉看的出奇，不知這一人一馬在交流着什麼，可是她不敢詢問，因爲黑暗中的那個女子並沒有告訴她的意思。
面對着黑暗中的那個女子，李子葉的勝算並不高，甚至難以接下她的一招。
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時代。
誰力量強，誰就有說話的權利。
相反，則只能任人魚肉。
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黑暗中的女子忽然冷冰冰的道：“李子葉，在這一次進來這裡的人中，那個手持神木棍的少年郎是什麼人？”
“神木棍？”
李子葉眉頭一挑，不敢隱瞞，道：“那是我們蜀山掌門的兒子。名曰云小邪。”
“雲小邪？”
女子默默的念着這三個字，似乎陷入了某種的沉思。
片刻之後，她慢慢的道：“他已破解我留在石碑上的兩句謎語，不久就會到此，你去告訴他，讓他們不要來這裡打擾我，然後你將那個擁有真龍血脈的女童帶到這裡。”
“這……”
李子葉苦笑道：“前輩。晚輩估計難以完成您囑咐的這件事，來此的人。都是衝着軒轅封印而來，尤其是那雲小邪，生性貪得無厭，既然他已經破解了這兩句，斷然不會因爲我的隻言片語，就離開的，更別說從他的身邊帶走小郡主了。”
“這麼說，這些人無論如何都要一探到底？”
“對，我瞭解雲小邪。他雖然猥瑣，好色，貪生怕死，但他並不是一個半途而廢的人。”
短暫的沉默，黑暗中的女子慢慢的道：“那就殺了他。”
“什麼？！”
李子葉臉色一白，失聲叫道：“你讓我殺了他？”
“不敢麼？”
“不是。”
“那就動手。”
“我不是他的對手。”
“世間最強大的敵人，是自己。最可怕的敵人。卻是朋友。你與他是朋友，想殺他易如反掌。”
“不，不……不行！”
李子葉的臉色蒼白，搖頭道：“我不能傷害他！十年前是他救了我……”
“哦。”
神秘女子的聲音冷冷的傳來，道：“你愛他。”
“沒……沒有！”
“你欺騙不了你自己的心，你想要得到蒼天之眼。又想傳承我的衣鉢，修習上古巫術，就必須要幫我做一件事。”
李子葉咬牙道：“我任何事情都可以幫你做，但我不會傷害雲小邪。”
神秘女子道：“我存在萬年而不滅，修習的是絕情咒，斷情絕愛，斬斷三千青絲方能感悟天地造化。與宇宙融合爲一，從此跳出三界六道之外，不在五行輪迴之中，如果不斷你的情，是無法修煉絕情咒的。”
“絕情咒？”
李子葉口中喃喃的自語着，但眼中自有那一股的倔強，她在堅持，她在堅守……
“李子葉，你是一個把生命看的比任何東西都重要的人，六百年前你爲了自己能活下去，親手葬送了至親恩師、同門姐妹，更不惜甘冒奇險，以六百年爲代價躲避天道反噬。可以看的出，你我追求的東西是一致的，都是要參悟宇宙間永恆的奧秘，到達長生不死之境，現在，這個機會句擺在你的面前，殺了你心中最愛的那個男子，你就能繼承我的衣鉢，成爲人世間第二位九天玄女！”
神秘女子的聲音冷漠，毫無感情可言，可是停在李子葉的耳中，卻有着無法抗拒的誘惑。
是啊，自己這六百多年來辛辛苦苦，九死一生，不就是爲了活下去，活的更久嗎？
現在，自己距離觸及宇宙中永恆的長生奧秘是那麼的近，幾乎是觸手可及。
只有殺了他！
殺了那個猥瑣、好色、貪生怕死的少年郎，世間的一切都會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自己將會締造一段永垂不朽的傳奇！
並且，擁有無盡的壽命！
可是，爲什麼面對任何修真者都難以拒絕的誘惑，自己的卻在掙扎，在彷徨。
殺了雲小邪！
殺了雲小邪！
殺了雲小邪！
殺了他，自己就能超凡入聖！
殺了他，自己就能萬古不朽！
自己這六百年做了這麼多違背良心道義的事情，不在乎多殺一個人！
腦海中思緒掙扎了許久，但其實只是過了不過三五個呼吸。
李子葉慢慢的擡頭，看到了面前那匹似帶着嘲諷眼神看着自己的天馬雪葬。
她咬牙，露齒。
慢慢的，一字一句的道：“我不能殺他。”
黑暗中女子冷漠的道：“我給時間考慮。”
李子葉搖頭，道：“不必了，我想的很清楚，我不能殺他。”
“哎，看來你真的很愛他。”
“不錯！”
李子葉這一次竟然毫無忌諱，直面自己的內心。
道：“我愛他。十年前第一次遇見他，我就對他產生了不該有的感情。我不能殺了自己深愛的男子。”
神秘女子冷冷的道：“可惜你深愛的男子所愛的女子不是你，而是那位手持神兵玄霜的白髮女子，我沒說錯吧。”
李子葉俊美無瑕的臉頰上，第一次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她身子晃動了一下，道：“是，他心中只有韓雪梅。”
神秘女子道：“殺了你一個不愛你的男人。你爲什麼下不去手？”
李子葉眼中迷茫神色一閃而過，但很快就被一股更加堅定的堅毅神色所代替。
她是一個堅強的女人。一旦做了決定死都不會改變。
她緩緩的道：“因爲我愛他，就算他不愛我，這並不阻礙我愛他。”
“你們這些凡人，整天只知道****，難成大器。”
神秘女子繼續道：“我可以傳你絕情咒，也可以給你想要的蒼天之眼，甚至連戰神干鏚也可以給你。既然你不願意殺了心愛的男子，那就殺了你的情敵，那位叫做韓雪梅的白髮女子。如果是你殺了她。想必你心愛的男子會記恨你三生七世，只要你斷了****之念，或許在絕情咒上能有所成就。”
“這……”
“你會答應的，我瞭解你，因爲我們是一類人。”
黑水之心。
黑水，被雲小邪靈光一閃破解了，就是埋藏在地底深處火油。
那黑水之心又是什麼？
別人或許很難在這個地底世界發現所謂的黑水之心。可這裡卻有一個能看穿三界六道的奇人俆小丫。
衆人沿着那寬大的地下河緩緩的向着下游飛去，足足飛行了小半個時辰，按照計算起碼有數十里長，小丫忽然指着腳下，面色激動。
道：“我看見了！”
衆人都是一喜，順着小丫手指的腳下看去。
下面一面黑暗。什麼也看不見，並沒有什麼異常之處。
可是，當衆人徐徐降下，忽然發現，在這條寬大的水面上，不知何時卻多了一道旋渦。
這旋渦方圓大約一丈左右，就像是一個黑色的眼瞳。注視着所有人。
這條地下河寬達上千丈，也不知道有多長，在如此黑暗的環境下，別說是數個人，就算是數千人數萬人同時尋找，只怕也是難以發現這個無聲旋轉的旋渦。
也多虧了小丫天眼已開，不然雲小邪等人就算是知道黑水之心必在河面上，沒有具體座標，這幾人找個十年八年估計也難以發現這裡。
所有人都懸浮在那水流旋渦的雙方，個個表情各異，但都絲毫掩飾不住內心的那股激動。
掩藏千年萬年的秘密，揭開那一段早已湮沒在歷史中的神話故事，這些好奇探索之心遠遠高於普通人的修真者，每念及此處，感覺到血液都開始沸騰了。
楊招娣盯着腳下那幾乎完全與周圍水面一模一樣的水流旋渦，看着那黝黑向下的如眼瞳般的深淵黑洞。
忍不住道：“這裡就是黑水之心？就是那封印最後的入口？怪不得近萬年來極少有人發現呢！原來藏的這麼隱秘！”
陸琳琅接口道：“是啊，就算破解了黑水就是河底火油，可在這千丈寬的水面上，又是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地，找到這裡，就算千人也得找上許久，這一次多虧了小丫的天目，不然我們不可能找到這裡。”
小丫臉色一紅，口中謙虛了一下，其實內心卻的喜滋滋的，現在看來，自己也並不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小女孩，在某些時候，自己還是能幫到雲小邪的。
大家凌空懸浮在水面上，商議了一陣之後，雲小邪道：“時辰也不早了，咱們還是下去吧。”
衆人皆微微點頭。
可就在衆人準備沿着那個黑色旋渦進入內部的時候，異變發生了。
一條黑色的觸角，從水底沖天而起，裹住了小郡主周小蝶！
那觸手極長，充斥這濃重的腥臭味道，在裹住了小郡主之後，觸手嗖的一聲就縮回了水中。
大家臉色同時大變！
這黑色觸手雖然奇快。可是大家都已經看出，水中的那個怪物，就是前不久偷襲周小蝶時被韓雪梅斬斷一根觸角的水妖，沒想到這水妖竟然在這裡再度出現！
其實，以在場之人的修爲，又有天生靈目的小丫在場，那水妖是不可能接近他們附近而不被察覺。更別說無聲無息的潛行到了衆人腳底下。
不料，在先前發現了這個漩渦之後。小丫的天目就遮蓋了，大家也都沉寂在那種即激動又惶恐的複雜情緒中，一時間都忘記了警惕四周，這才讓那水妖偷襲得手。
奇怪的是，這水中蟄伏的神秘水妖，也不知道是它感應到此間中以小郡主的力量最弱，還是其它的原因，它在水中兩次出手，都是襲擊小郡主。
當小郡主被拖進水裡之後。大家紛紛反應過來，個個呼嘯的祭出法寶，可是根本就找不到那水妖的蹤跡。
好在這時小丫急忙的掀起遮蓋額頭的布帽，焦急萬分的看着腳下翻滾的水波。
叫道：“不好啦，小郡主被那八爪魚拖進這個漩渦啦！”
小丫也不知道哪種水妖叫什麼名字，見那水妖似乎長着許多又粗又長的黑色觸角，和深海里的八爪魚頗爲相似。於是就稱呼爲八爪魚。
雲小邪等人還會怠慢？
“追！”
衆人一起叫出了聲，化爲一道道奇光，閃電般的射向了那給寬約一丈的旋渦。
這個旋渦，就像南海深處的那個歸墟之眼，只是比那百丈之大的歸墟相比，眼前的這個就小了百倍不止。
這個旋渦中心是沒有水的。直通向下，就像是與幽冥地府相接一般。
漆黑，壓抑，耳中聽着周圍旋渦轉動發出的嘩啦啦的沉悶聲響，衆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雲小邪一馬當先，手持無名短棍，身子急速的下降。緊隨其後的是韓雪梅、朱苟等，修爲深不可測的木顯龍，依舊是在最後面，位於所有人的正上方。
腳下一片黑暗，也不知道這個旋渦通道有多深，雲小邪只顧着追擊，根本就沒有時間去看腳下。
就在他下降了大約百餘丈的時候，忽然從旁邊的旋渦水壁內射出了一道黑色的觸角，狠狠的抽向了他。
雲小邪修習天書奇術，感應力比常人要強大許多，在感覺到傍邊的旋渦水壁發出異常聲音的瞬間，他下意識的舉起無名短棍劈了過去。
砰的一聲，雲小邪感覺到自己的法寶打在了一個堅硬如鐵的物體上，緊接着一股反震之力從無名短棍上傳來。
他雖驚不亂，體內真氣鼓盪，將那股反震大力卸去大半，同時口中大叫道：“大家小心水妖觸角襲擊！”
就在他話音剛落，自己頭頂上方快速落下的那些人個個疾喝一聲，法寶豪光瞬間暴漲，將黝黑的旋渦黑洞照的五顏六色。
雲小邪眼角餘光，看到被照亮的旁邊水域，有一條模樣猙獰恐怖的巨大惡獸，正擺動着無數的觸角。
但是，他並沒有看到周小蝶，也不知道現在周小蝶是死還是活。
十餘條巨大的黑色觸角，穿過旋渦水壁，攻擊所有人！
這個旋渦黑洞只有丈餘寬，大家根本就難以施展，修爲大打折扣，一時間都手忙腳亂。
擁有天目的小丫，根本就的提醒不過來，因爲上下左右，到處都是快速席捲過來的觸角。
“啊！”
陸琳琅忽然驚呼一聲，只見她雖然避開了一道迎面撲來的觸角，但是另外一道觸角從她的背後無聲無息的席捲而來，直接將其裹住。
那觸角的包裹之力極強，陸琳琅被死死的纏住，還沒來得及掙脫，就已經被那巨大的觸角拽進了無盡的河水中。
“琳琅！”
朱苟見狀，目眥欲裂，根本就顧不得危險，駕馭斷劍極光嗖的一聲，也衝破了水壁，轉眼消失了。
這神秘水妖，體型之大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在雲小邪的記憶裡。自己見過的最大的獸妖就是魔教蠻荒聖殿中的靈尊燭龍，可眼前瘋狂襲擊衆人的那頭擁有無數怪異觸角的水妖，似乎比起燭龍還要龐大。
在旋渦裡，大家還能施展法術對抗，一旦被捲進那無盡的河水了，只怕真是凶多吉少了。
修真者修爲就算再高，一旦倒了水裡。必定會大打折扣，萬難發揮出本身道行的十分之一。
轉眼間就失去了朱苟與陸琳琅。雲小邪等人心中大驚，瘋狂的催動真元法力，視圖將這頭惡獸斬殺，一旦拖延的時間過長，陸琳琅等三人就越危險。
奈何，這水妖極爲厲害，也不知道活了多久，妖力極高！
衆人合力之下，至少斬斷了它十餘根粗大的黑色觸角。連周圍的河水都盡皆染成了血紅顏色。
可是，那頭怪物彷彿能無限再生一般，每當斬掉一根，更多的觸角就會從四面八方的漩渦水壁中快速的席捲而來，而且威勢極大，被掃中之後，立刻氣血翻滾。頭暈眼花。
人類，作爲千萬年以來人間的主宰，但並不是萬能的神，人間還有許多地方，連最強大的修真者，都不敢涉及。
其中。就有海洋！
包裹着神州晧土的東西南北四海，廣袤無邊，在遠海深處，不知道生活着多少遠古便存在的洪荒大妖，這些大妖妖力極高，連修真者都難以制服。
千百年來，那些不甘寂寞去探尋海洋世界的修真者。十之七八都沒有回來過。
眼前的這頭怪異水妖，絕對不是衆人所能認知的，只怕是和天馬雪葬一樣，不知多了多少萬年。
雲小邪這些人，雖然個個修爲高深，可在水中狹窄的旋渦裡，修爲難以發揮出來，倒是那頭龐大水妖變的十分的厲害。
雲小邪躲過了一條忽然快速席捲而來的黑色觸角之後，反手就是一棍，打在了那條觸角上面。
那觸角也不知道有多長，但起碼有七八尺之粗，雲小邪蘊含真法大力的一棍打上去，竟然無濟於事。
這時，頭頂上面的衆人面對的情況更加岌岌可危。
“啊！”
楊招娣驚呼一聲，只見她的後背被一條粗大的黑色觸手直接撞上，她的身子由於大力，朝着前面飛去。直接震飛進入了無盡的河水中。
木顯龍怒喝一聲，想要去救，不料這時，從三個不同方向同時有三條黑色觸手朝着快速的壓來，他根本就避無可避，直接被三條黑色觸手一起抽中。
雲小邪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受傷不輕的木顯龍被一條黑色觸手拖入河水中。
一行九人，不到片刻功夫，周小蝶、陸琳琅、朱苟、楊招娣、木顯龍五人已經消失蹤跡，只剩下了雲小邪、韓雪梅，小丫與黃山派的玉婉兒還在支撐。
小丫咬着牙，前不久還感覺自己有點用途，現在被困在這裡，只能傻乎乎的站在月經綸上，根本不能幫忙，反而連累了身邊的玉婉兒爲了保護自己，幾次三番的差點被那黑色觸手卷進水裡。
玉婉兒一邊抵抗黑色觸角，一邊大叫道：“小丫姑娘，快施展冰封奇術封住周圍的水壁！”
小丫急道：“不行！這麼多人被捲進河水裡，我如果施展冰封千里，他們……啊！”
剛說到“他們”二字時，一條黑色觸手避開了玉婉兒，直接捲住了小丫，小丫驚呼一聲，瞬間就被拖進了水中。
玉婉兒大驚，手中仙劍光芒大漲，一劍狠狠的劈在了面前的如狂蟒一般的黑色觸角之上。
鋒利的劍芒，直接刺進了觸角之內，在她強大凌厲的一劍之下，那條粗達五尺，不知道有多長的黑色觸角應聲斬斷。殷紅的鮮血染紅了她手中潔白的仙劍。
只是，面對着數十條甚至上百條觸手，只是斬斷一兩條，或者十餘條，根本就無法扭轉頹勢。
更可怕的，似乎每斬斷一條黑色觸手，就會出現更多觸手。
玉婉兒大口的喘息着，突然，瞳孔急速的收索，只見黑壓壓的無數條觸角，從不同的方向破水而來。
她絕望，卻沒有放棄。再度舉劍劈砍，然後，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了旋渦之中。
最後，在旋渦裡只剩下了韓雪梅與雲小邪兩個人。
雲小邪想要衝上去與韓雪梅回合，韓雪梅想要下來與他並肩，奈何，那只有十餘丈的高度距離。就彷彿是一條永遠無法踏過的深淵鴻溝，無論兩人如何努力。都被無數條從黑暗水壁裡席捲而來的黑色觸手擋住。
然後，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
由於雲小邪是在最下面，而這個漩渦是筆直向下的，韓雪梅在上面廝殺，不知斬斷了多少條觸手，污血與斷裂的觸手紛紛的落下。
在濃郁的血腥氣息下，雲小邪的心如狂怒的野獸，那股熟悉的，折磨他整整十年的嗜血戾氣。再度充盈靈魂之海。
這麼多熟悉的人生死不知，其中還有那個漸漸看不見身影的心愛女子，雲小邪瘋狂了！
眼前的世界盡皆變成了紅色！那是鮮血的顏色！
由於小丫被觸角捲進去後，雲小邪的法寶月經綸就回到了他的手中，無堅不摧的月經綸，每一次出擊，都有一條黑色觸手應聲而斷。
殺戮。殺戮！
雲小邪腦海幾乎已經失去了理智，幽冥鑑散發出來的嗜血妖光，壓制住了神木棍本身的玄青色光澤，甚至連雲小邪隨身攜帶的灻炎珠與玄靈乾坤鐲的力量也都壓制了下去。
那道嗜血妖光開始順着他的手腕一點一點的向上延伸瀰漫開去。彷彿他的整條手臂已經變成了血紅顏色！
沒有天地。
沒有感覺。
沒有時間。
沒有了一切！
雲小邪如壓抑千年萬年的惡魔，在這黑暗之中獨自的咆哮着，嘶喊着。
一道道的炫光從他的體內。從的法寶裡，從他的毛孔裡迸發而出，蘊含着書卷天書的力量第一次毫無顧忌的向外傾倒而出。
一波，又一波。
一波，又一波。
無數的怪異觸手，越來越多，可的面對如殺神一般的雲小邪。無論是多少觸角，在月經綸之下都猶如凋謝的曇花。
“吼……”
那是誰的嘶吼？
爲何猶如最可怕的惡魔發出滅世的呼喚？
此刻的雲小邪，似乎比起那猙獰的水妖還要恐怖萬倍！
頭頂上的韓雪梅早已不見了蹤跡，不知道是被那一條觸手卷進了河水中。
漸漸的，圍攻雲小邪的黑色觸手漸漸的減少，似乎連水中那條蠻古巨妖也被這個人類中惡魔嚇到了。
當最後一條觸手縮回之後，整個旋渦周圍方圓數百丈的水域，幾乎都變成了鮮紅顏色，濃郁的血腥氣息幾乎讓人聞之慾吐。
雙目赤紅的雲小邪，站在那無盡的黑暗中，唯一的光亮，竟是他散發着紅光的眼眸。
周圍一片安靜，一個人也沒有。
可是他的靈魂卻彷彿是在地獄裡煎熬咆哮，無數的聲音在腦海裡響徹一片。
殺。
殺。
殺！
體內真氣前所未有的暴躁，在他那如同星海一般的體內世界瘋狂的衝撞着。
那個男子，那個剛毅如鐵的男子，凌空懸浮在黑色旋渦之中，彷彿十分的痛苦，表情猙獰扭曲，恐怖異常。
“啊……”
他張開雙臂，仰天咆哮，聲音中似乎夾着從經典天書第五卷中參悟而來的幻音波，一股股的氣浪以他爲中心，朝着四面八方席捲而去。
在頭頂數百丈的水面上，原本漸漸安靜的水面，忽然砰的一聲巨響，泛起了高達數十丈的水柱。
一道，兩道，三道……
方圓數百丈的水域裡，至少有上百道滔天水柱衝出水面，其威勢之大，簡直駭人聽聞！
就在雲小邪即將爆體而亡的前一刻，體內的那股細小的鴻蒙之氣，終於擺脫了一切，在雲小邪的心脈間快速的遊走。
瘋狂如野獸的雲小邪，腦袋中有了一絲的清明，但這股清明還不足以讓他清醒。
或許是天意吧，這個陷入瘋狂的男子，在沉淪之中，忽然彷彿看到了許多古篆文字。
當先便是“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遊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
正是他這些年暗中修習的數卷古老天書！
古老的天書文字，蘊含着無上妙法真言，在雲小邪的腦海中快速的閃爍着。
陷入瘋狂之中的雲小邪，在那一絲清明之下，怔怔的看着那開篇二十四個字，漸漸恢復了平靜。
就在這時，灻炎珠的力量終於開始反擊，純陽至剛的氣息快速的衝出，將幽冥鑑的嗜血妖力給一點一點的壓制了下去。
緊接着，雲小邪體內的那塊瓊曲玉，也開始發揮了作用，絲絲縷縷的清涼氣息快速遊走全身，將沸騰的血液與翻滾如滔的真氣漸漸的壓制下去。
記憶，就像是上輩子的故事，一點一點的回到了雲小邪的靈魂中。
雲小邪赤紅的雙眸漸漸的恢復，他看不到了面前有一個人，一個面對自己卻露出驚恐的男子。
朱苟！
朱苟不知何時從河水裡再度進到這黑色旋渦中，他看到了雲小邪剛纔發生的一切，那如野獸一般的男人，真的就是自己的小師弟？
“朱……朱師兄。”
“你，你剛纔好恐怖。”
“哦，是嗎？”
雲小邪沙啞的聲音慢慢的響起，然後，他向四周張望。
血紅的河水依舊孤懸在自己的身邊水壁中，標示着前不久發生的那一切都不是夢。
“她……她們呢？”
雲小邪思緒漸漸恢復，心中卻沉了下去。
現在只剩下了自己與朱苟，其他人難道都已經葬身與那水妖之口？
朱苟慢慢的搖頭，道：“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