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7、彼清靈即此清靈
“如果吾說不是呢？”白虎這般問着，當看到清靈幾乎是扭頭就走的工夫，他心中最後一絲想象都完全幻滅；清了清嗓子的工夫，白虎再度開口，這一次，義正言辭道，“清靈將軍聽令，速速與吾至四神之門，參見神眼先輩。”
“哼。”饒是已經離的很遠，清靈這聲冷哼依舊清晰的傳入白虎的耳中；這讓他難免打了個寒噤，後還是搖搖頭，起身大步向前走，在領先了清靈五六步之後，清靈方纔邁着步子，渾身散發着極寒的冰意在其後跟着。
而大殿之外，冰雪更勝。
清靈就這樣一路跟着白虎到了四神之門的連接處，眼見着白虎已經踏入了半個身子，她雙目銳利的一掃，後撇撇嘴，也邁着心不甘情不願的步子唯有跟上。她着實想不明白，他們是高高在上的聖獸一族，爲何要紆尊降貴，來看一個看守大門的；從前她就不明白母后何以能夠與神眼成爲莫逆，如今她就更難懂白虎的想法了。
在白虎踏入四神之門的那一刻，神眼便感覺到了；他鬆了口氣，望着玉蓁蓁頷首道，“聖獸大人沒讓我們失望，接下來的，就都要看你了。”
玉蓁蓁點頭，不知爲何，這個時候心裡卻有一股釋然之感；好像這種感覺並非出自於她本身的內心，而是與她有着密切相關的白虎的內心。或許能夠再度看到自己的子女，哪怕是隔着一層生與死的距離，哪怕並不存在於同一空間，但作爲一個孃親的心思，玉蓁蓁此時此刻多多少少能體會一些。如今她的身體中也正孕育着一個小生命，並且還是能夠證明凌波曾經存活於世的唯一證據，想到這裡，曾經受過的那些屈辱和磨難，似乎都算不了什麼；就算是並非凌波本意，但最終留下了這個孩子。或許也是上天的指示，是玉蓁蓁與凌波曾經真實相愛過的證據。
清靈的頭剛剛探入四神之門，便已經被神眼釋放的結界困住；她不停掙扎，張開血盆大口對着神眼所在的方向撕咬。口中聲嘶力竭的怒吼着，“神眼老頭，你是不是瘋了，你可知你在對本將軍做什麼！”
“清靈將軍勿怪，這也是爲了聖獸白虎一族。”神眼雙手合十。對着一旁的玉蓁蓁低聲道，“就是現在，速速闖入結界，不然回憶之門就要關閉了！”
“是！”玉蓁蓁說出這個字的時候，已經向着清靈所在的方向迅速奔了去；在白虎和清靈不停放大的瞳孔之中，看到的卻是母后的身影在向着自己急速而來……
當玉蓁蓁和清靈兩個的身影同時消失——兩個同樣巨大的白虎同時消失，四神之門處感覺好像一下子大了不少——白虎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呆呆的望着她們消失的方向，久久回不過神；半晌，當她們消失之處開始白雲密集。再度自行建築起一座巨大的雲牆時，白虎方纔反應過來，滿是留戀的望着已經漸漸開始出現影像的雲牆。
神眼走到白虎身邊，用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右前爪，開口道，“聖獸大人，這裡是清靈的回憶之境，讓玉蓁蓁生生闖入已經耗費了老朽的所有靈力，抱歉。”
“先輩別這樣說，其實吾能否進去並不重要。”白虎說着話的工夫，眼神都捨不得離開雲牆一下，那裡是他朝思暮想的白虎族，也是母后還活着的白虎族。是他永遠都無法回去的回憶中，“重要的是，玉姑娘可以解開清靈的心結。還有，耗費了先輩這樣多的心神，該說抱歉的是吾纔是。”
“你別這麼說，”神眼說着。也將目光移到雲牆之上，嘆息道，“你母后是老朽的摯友，老朽這麼做是應該的。”
白虎和神眼這邊已經出現了低氣壓現象；但是更低的氣壓現象，出現在了冥赤、風花飛和聶星旭這三個男人這邊。一陣又一陣駭人的沉默過後，冥赤磨牙的聲音都傳入耳中，讓聶星旭忍不住的打寒戰；或許在烈焰深淵時候的第二人格記憶復甦，讓他不自覺的對冥赤產生恐懼；也或許是冥赤一直是他們的領導，而冥赤身上一直有一股能夠壓低所有的氣勢——那其實就是畏——所以讓聶星旭對冥赤一直小心翼翼的。
因爲懼怕冥赤，聶星旭不自覺的向風花飛那邊靠了靠；誰知道不靠還好，一靠的工夫卻發現自己的脖頸好像落進了一滴水；他伸手擦了擦，別過頭的工夫卻驚得魂兒差點飛了——這樣淚流滿面又滿臉自責的風花飛，他當真是第一次看到——聶星旭印象之中，風花飛一直都帶着些傲慢的，素日裡沉默寡言，鮮少將情緒表現在臉上。而這突然的鉅變，又是因爲玉蓁蓁？
眼見着身邊兩個因爲玉蓁蓁的事情快要被折磨瘋的兩個大男人，聶星旭唯有無奈的嘆口氣，將目光轉向雲牆之上——如今望只望玉蓁蓁能夠快些解決清靈的問題，好能夠安慰這兩個驢腦子的傢伙。
清靈的回憶之境很美，玉蓁蓁睜開眼的工夫，就發現自己正舒服的躺在弗朗花海的旁邊；她支撐着四隻爪子站了起來，朝向微風輕拂過的弗朗花海，眼前又出現了凌波的笑容——他呲着小牙，笑着對自己說要是能一直留在這裡多好……其實如今回頭想想，從前說過的每一句話，似乎都是遇到的一個人生分岔路口；當時自己的那句拒絕，纔將事情一推再推，推到了今日這個地步。
“母后。”
玉蓁蓁還在望着弗朗花海發呆的工夫，身後忽然傳來了女子的聲音；這聲音之中帶着些稚嫩之氣，倒是與現在的清靈差距頗大；不過玉蓁蓁總覺得這聲音頗爲耳熟，當她轉過身子，發現身後站着的白虎族人——或者說就是清靈——之後，她幾乎是不敢置信的瞪大了雙眼。
清靈，她就是清靈？原來……她們兩個早就在神州大地白虎族相見了！玉蓁蓁眨眨眼，念起之前帶着自己與凌波前往弗朗花海的那隻小老虎，如今喚着自己母后的清靈，不是她又能是誰！
“對了玉師姐，剛剛我在那邊看到特別好看的花，我們一起去看好不好！”凌波緊接着。便一下躍上了一個白虎族人的背，並且對玉蓁蓁招手。
玉蓁蓁瞬間臉都綠了，生怕惹怒了白虎族人，忙對凌波擺手道。“凌波，決計不可對白虎族人如此無禮，快下來。”
“無妨，”還是打頭的那個白虎開了口，望着凌波的雙眼微微眯着。“大人只要開心，就是我們整個白虎族的幸事。”
“玉師姐，來啊，來啊！”凌波還在不依不撓的招手，看起來一副玉蓁蓁不依他就不放手的樣子。無奈，玉蓁蓁只得提着一顆心，走到凌波與那頭白虎面前，訕笑着道，“抱歉……”
“大人何出此言，此乃我的榮幸。”看來凌波挑的。還是個“母老虎”，不過語氣就和善的多了。玉蓁蓁在凌波的大力拉扯下，一下便躍上了白虎身上，感覺到身後凌波快樂的喊叫，玉蓁蓁雖面上無奈，但心裡總也是偷偷喜悅着的。
“大人慢行，我等先告退了。”打頭的白虎很快便識相的帶着虎羣離去，而玉蓁蓁與凌波則乘着母老虎開始向凌波所說的那處美麗花海行進。
一路上，玉蓁蓁都聽到凌波哼哼着的無名小曲兒，臉上浮現着若有似無的笑意。似乎在這白虎族。凌波一直是那麼的快樂、天真、無憂，不但與這裡的族人打成一片，還學會了他們專有的曲兒，這些。或許是在人間，凌波永遠不會擁有的東西。玉蓁蓁還有些發愣的時候，凌波驚喜的聲音已經在背後響起，同時，她感覺到她的頭被凌波的雙手捧起，示意她向前看。
這一看。便是玉蓁蓁終身難忘的美麗場景——漫山遍野的花朵，奼紫嫣紅，風兒一吹，那些花朵便如海浪一般，此起彼伏，美不勝收。凌波不停的大叫着，“好美，好美，就像大海一樣！”玉蓁蓁震驚過後，則是高高的揚起了嘴角，看到這樣的美景，自然讓人不自覺的心曠神怡。
“大人，您如果可以和仙靈一起留在這裡，該有多好。”母老虎本來一直默不作聲，後來偷偷瞄到玉蓁蓁與凌波這樣幸福的樣子，實在忍不住就開了口。
如果可以的話，玉蓁蓁當真想要一生一世在這裡與凌波長相廝守，不過那也只是想想而已。搖搖頭，玉蓁蓁婉拒了母老虎的好意，“您的好意蓁蓁心領了，只是蓁蓁與凌波肩膀上扛着太多外面世界的重擔，如果我們一直在這裡逃避於世的話，就會對不起太多人，也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唉，”母老虎嘆了口氣，後眼睛望着遠處的花海道，“大人，看來無論您生前還是去後，都永遠無法真正的爲自己而活。大人，如今聖獸大人已經長大，已經可以代替大人做那些繁冗的事情，大人您……是時候可以歇歇了。”
看來這隻可愛的小白虎，還真得將自己當做了前任聖獸白虎。玉蓁蓁搖搖頭，手指輕輕的撫着母老虎的絨毛，又道，“或許蓁蓁與前任白虎大人魂魄已然歸一，但蓁蓁就是蓁蓁，白虎大人可以安息，但蓁蓁還不行。不過，還是謝謝您的好意，無論日後蓁蓁會在哪裡，都會記得，在白虎族，曾經被一個這樣可愛的族人安慰過。”
“大人……”母老虎似乎有些激動，淚水很快矇住了視線。不過她強忍着沒再說話，生怕被玉蓁蓁聽出她濃重的鼻音。在白虎族，堅強是聖獸白虎一直強調的，所有的白虎族人都不許輕易落淚。
“凌波也是吧，是不是想三文了呢？”玉蓁蓁回過頭，看着一直盯着遠處捨不得挪開視線的凌波。
凌波唔唔唔了半天，似乎在做着什麼艱難的決定，後來終於對上玉蓁蓁的眼睛，開口道，“玉師姐，那我們把三文也接過來，好嗎？”
“等神州大地恢復和平，等七尾狐族的陰謀被揭開，如果還有機會的話，凌波，你自可帶着三文至此。”玉蓁蓁笑着面對凌波，心裡卻是滿滿的苦澀。
“那玉師姐你呢？”凌波傻傻望着玉蓁蓁，有些天真的問道。
“我……”玉蓁蓁語塞，後轉過頭，有些悲傷的垂下眼瞼，“我也不知道，不過，若還能再見的話……”
玉蓁蓁沒有繼續說下去，凌波卻似乎有些着急了，雙臂忽的死死拽住玉蓁蓁，後道，“唔唔唔，玉師姐，你是不是要和凌師兄一起走？你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凌師兄？凌皓傑？凌波說的是凌皓傑？玉蓁蓁心頭猛地一驚，感覺到凌波那樣重的力氣，她搖搖頭，後道，“修煉成仙，是……是我的願望，我想，我該一直留在逍遙派的吧……”
“那我……那我和三文也一直留在逍遙派，玉師姐，你別甩下我，我好不容易纔找到同類，我還以爲自己不會一個人了，唔唔唔……”凌波不停的蹭着玉蓁蓁的肩膀，撒嬌這招都用上了。在他的印象裡，每每對風花飛用這招的時候，風花飛都會就範。
“你……你要跟着我？”玉蓁蓁感覺到自己渾身都在顫抖，不知是因爲激動還是別的什麼情緒。
“唔唔唔。”凌波使勁地點頭。
玉蓁蓁咬住嘴脣，再也忍不住眼淚，稀里嘩啦的就流了下來。凌波感覺到自己的手溼溼的，用力向前一瞧，才發現玉蓁蓁的側臉上已滿是淚水。他登時更着急了，手忙腳亂的幫玉蓁蓁擦着臉上的淚水，一面還道，“玉師姐，這是怎麼了？這個……這個是眼淚吧，好像曾經有人對我說過，眼淚是……眼淚是……咦，是什麼來的？”
玉蓁蓁記得，這些話，是她曾經對凌波說的，只是那部分的記憶，已經隨着遺忘蠱在凌波身上的施行，而漸行漸遠，再不會回來了。玉蓁蓁搖搖頭，後對凌波道，“誰說的都好，不用去刻意想了。我沒事，只是開心而已。待一會兒見到聖獸大人，我們便回去吧，想來我們在白虎族的這幾日，大夥兒都急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