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摩後回家睡了一晚上, 非常踏實而舒服，早晨起來的時候背有些酸，但是有種筋脈很順暢的感覺。
早上起來發現自己惦記的事居然是魏常青的毛衣自己還沒有洗。
昨天魏常青要走的時候她本想把毛衣還給他, 魏常青怕她冷就讓她把毛衣帶着, 回來再還。
已經很多年了的深藍色毛衣還很新, 沒有起球。她抱着放衣服的籃子, 唯獨把最上面的這件毛衣拿了出來, 剩下的都放進了洗衣機。
倒洗衣液，調好模式，很清脆的嘀嘀聲過後滾筒開始旋轉。
楊安手裡拿着那件毛衣, 早晨的柔光讓毛衣的絨泛着溫柔的光澤，很美好。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竟然有些戀舊地把鼻尖靠近衣服, 深深吸了口氣。
想聞到昨天那個男人的味道, 卻沒有成功。
放置了一晚上的毛衣，沒有他的體溫也沒有他的氣息。可卻因爲這是他的毛衣, 她覺得這件衣服很不一樣。
是非常不一樣。
楊安擰開水龍頭，把毛衣浸在水流裡，抹了些洗衣液，小心認真地搓揉。
冬天的水冷得不像話，流過手背和手指間的縫隙。搓揉的時候, 手指和衣服摩擦的地方因爲水太涼而有很細微的刺痛感。
你知道什麼是甘之如飴嗎？
就是這樣, 明明可以選擇用洗衣機洗
, 卻還是執着地想手洗。因爲它的主人對她來說意義不一樣, 所以它也不一樣。
況且, 魏常青也沒讓她洗。
如今，她真是把暗戀人的小姑娘會做的事都做了。
想到這突然有些想笑, 明明就知道結果，但是值得與不值得，這個問題她都不想去想了。
冬□□服幹得慢，等她把毛衣晾乾已經是兩天後了。
魏常青大概都忘了吧？
冬日的陽光很暖，烘得毛衣很柔軟，細膩毛線的質感在手中很柔和。
早晨的空氣很好，此時和溫暖的陽光結合在一起，一切都顯得那麼美好。
楊安仔細疊好了他的毛衣，把毛衣放進自己的揹包裡，聽到廚房裡的微波爐叮了聲，出去拿了熱好的三文治，就這樣一個人坐車去了醫院。
她有些期待，也有些緊張，小情緒讓心跳的頻率有些波動，她察覺，只是覺得自己好笑。
卻什麼都改變不了，心跳很誠實。
她特意來早了些，沒有去兒科診室，直接就上去了牙科。
牙科一如既往的相對兒科安靜很多，時間還早，不少醫生都還沒到，實習小醫生倒是先到了。
診室外面有患者等叫號坐的塑料椅子，楊安想了想，直接進了他的診室。
外面的人慢慢就會多起來，被人看着她覺得不自在。
還有一個原因，她想看看他最真實的反應。就是再平靜的人，也會在意想不到的時候眼中有波瀾。
她突然間很好奇，很想知道他看到她來了以後是怎麼個反應。
畢竟他平時實在太沉穩，平靜的目光能看透她，卻不能被人看透。
跟着魏常青的實習醫生在一邊整理器具，看見楊安來了也沒有意外的表情，很自然地和楊安說早上好。
有點……太自然。
楊安看了看四周，診室裡能坐的就是實習醫生的椅子、診療臺和魏常青的椅子。
好像坐哪裡都不太好，她想了想選擇了繼續站着，靠着牆輕鬆地和小實習生聊天。
整理好器具以後，小實習生從抽屜裡拿出了一張顏色有些花哨的單子，摸出手機開始對着打電話。
“這什麼來的啊？”楊安看着那張花花綠綠的小單子有些想笑，這什麼呢，做成這樣。
“幫魏醫生叫盒飯啊，”實習醫生摸了摸頭，感嘆着，“他要有空吃都還好了，問題就是他經常都中午忙着都沒時間吃飯。”
“就是再厲害的人，也不是這麼個法子啊。”
想着楊安是魏常青的好友，實習生便多吐槽了兩句，說到底也是在關心魏常青。
“他經常這樣？”楊安有些驚訝。
她知道魏常青也忙，經常有論文要交上去，而偏偏他又是敬業得不像話的人，從來都不匆匆了事。一天也就二十四小時，楊安都能猜得到他的寫論文的時間不是從睡覺那擠出來的就是省去了吃飯的時間。
“挺經常的，我又不好老說……”小實習生想讓楊安平時幫着勸他，也很坦白地告訴了她這些事。
“好，我會想想辦法的。”楊安答應了他。
按着號碼打了出去，小實習生聽到電話那頭的女聲後卻皺了皺眉頭，接着有些嫌棄地看了自己的手機一眼，“哎喲……沒話費了……”
手機拿開他耳朵後，因爲室內實在是安靜，楊安都能夠清晰聽見那頭的女聲在提示欠費。
莫名的喜感，楊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隨後從包裡拿出自己的手機遞給了小實習生，讓他用她的手機來打電話。
沒有鎖屏密碼，小實習生順順利利地輸入了電話號碼，報了個“蜜汁叉燒飯”後重復了好幾次地址和名字。
重複的過程中，楊安默默地記住了幾個字。
蜜汁叉燒飯。
你說女人多心眼，但她也只會爲自己想知道的事去多個心眼，她要不喜歡你，怎麼會想知道你的事？
所以，很多留心都是很單純的想法。
“牙科！魏醫生！”小實習生已經對今天接電話的老廣州大媽崩潰了，對方不但說着令人費解的廣式普通話，還偏偏聽不懂他說的還算標準的普通話。
等終於結束了這段重複簡單信息的任務後，小實習生還手機的時候都忍不住嘆了口氣：“心好累。”
楊安笑：“習慣就好。”
她低着頭在自己的手機上找到了通話記錄，點開了剛剛撥打的那串電話的信息，儲存，備註“蜜汁叉燒飯”。
就是今天，今天她就想試試這飯了。
離真正上班時間還有十五分鐘的時候，魏常青回來了。
“魏醫生早上好！”診室外面不知道是誰和魏常青說了句早上好。
楊安的心懸了一下，緊張感竟然一下子就蔓延開了，剛剛還亮着屏幕的手機被她有些心虛地按滅了屏幕。
她嘗試讓自己保持冷靜，就像來這裡只是單純地爲了還衣服，沒有摻雜別的情感。
其實她都知道理由很牽強。還毛衣可以下次見面還，可以讓實習生帶下來，爲什麼偏偏要選擇自己大早上送過來，並且提早了些時間來等他。
她不敢再分神，有些期待但更多的時候緊張地望着門口。
魏常青進來的時候微微低着頭，在大致閱讀一下今天新送來的報紙。
小實習生朝氣蓬勃地和他說早上好，他擡頭對着他笑着點了點頭，很平易近人。
卻也看到楊安就在小實習生身邊，有些意外，卻也很驚喜：“小安來了？”
他這個人就是這樣，明明心裡有很多情緒，但就是不會把它表現在臉上。
楊安發現，自己就算是從他一進門開始就一直盯着他看，都依舊是找不太出他情緒最大的波動在哪裡。
有點失敗的感覺誒，楊安在心裡笑自己。
“早啊，我來還毛衣的。”楊安笑得很乾淨，把揹包取下翻轉到身前，從裡面拿出了疊得很仔細的毛衣。
伸出手遞到了他面前，居然有種在力證自己真就是想送毛衣過來而已的感覺。
魏常青看着眼前姑娘的細小表情變化，大概知道她都在想什麼，突然覺得眼前的她，真的很真實，很可愛。
其實他們都知道這件毛衣其實並不那麼重要，畢竟下一次穿，應該也是在明年或者往後很多年的校慶上了。
或者根本不會有機會穿，他們已經畢業了，不再是高中生了。
“謝謝。”他笑，沒有戳穿眼前的她正在努力地、小心地、認真地去守護自己的心思的事實。
“那，我先回去咯，還得上班呢。”楊安有些不是很自在，空間並不算很大，而她發現自己面對着他有些緊張，手怎麼放，似乎都是個很難的問題。
“好。”魏常青沒有坐下，反而是走了過來，打算把她送到電梯口。
楊安明白後，心裡一陣暖意。
有些事，他總是能做得很隨意，就像這是本分似的。
教養好得不像話的男人。
他們都沒有說話，很安靜地走到了電梯門口。
準備告別的時候，楊安突然想起了件事，手順了一下耳邊的頭髮，輕聲問道：“我們以後一起吃午飯好不好，天天吃盒飯好膩哎。”
她的聲音本來就是很乾淨的，如今放慢速度去講這句話，意外地有了幾分撒嬌的意味。
她並沒有撒嬌的意思，連自己都有些臉紅。
他低頭看她，看見她很認真地望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怎麼拒絕，怎麼能忍心拒絕？
魏常青笑了起來：“好，那以後下班了電話聯繫。”
電梯叮了一聲，門打開了。
她有點心滿意足地和他揮了揮手，臉上都是幸福。
是那種沒有攻擊性的幸福，很柔和，給她添上了很美的光澤。
回到診室裡，魏常青拿起剛剛放在桌面的深藍色毛衣，看了好一會兒。
他很少做無意義的事，但現在，連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在看什麼。
洗完晾乾不久的毛衣，質感很舒服，還會有很淡的洗衣液的清香。
魏常青發現洗過，很意外。
想着她曾經洗過這件毛衣，心裡竟然有些想笑這姑娘。
很美好的姑娘，這麼多年過去了，哪怕是已經開始穿高跟鞋，也不會改變她內心美好的事實。
正準備收起毛衣，剛剛出去和護士長要了點材料的小實習生回來了，魏常青順帶和他說聲情況：“小王啊，我中午不在這吃，盒飯就不用定了。”
小實習生倒是很大氣，也沒管盒飯已經定了，反而是看着魏常青打趣道：“魏醫生啊，其實我感覺楊醫生還挺好的。”
“怎麼個好法？”魏常青笑了，很有興趣地聽着眼前這個年輕實習醫生去評價他喜歡的女人。
“剛剛叫個外賣，沒話費了，她很乾脆就把手機借給了我，”小實習生很認真地總結着，“聽說你吃飯不按點，她就說她會想辦法。”
“魏醫生，楊醫生她到底想了什麼辦法啊？”這話說的時候，尾音揚了揚，裡面的意味不言而喻。
魏常青很意外，她最細微的想法，如今因爲小實習生的話而完全展現在他面前。
冬日的暖陽在這個時候已經能把光透過玻璃窗灑進診室裡，暖洋洋的一片。
世界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