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等候的時間裡,又有人陸陸續續的趕了來。
有許醫生、蕭家大嫂陳一寧,甚至連蔣玉新的媽媽也趕了過來。本來寬敞的樓道里,現在全被蕭家以及和蕭家有關係的人佔領了大部分的地盤。
雖然表面看只有周海正和蕭老爺子最爲的焦躁,但其他人心裡也好不到哪兒去,就從隨着時間的推移,每個人臉上那越來越嚴肅的表情,便能看的出來。
……
外面的人焦躁不安,裡面的人更是度日如年。
隨着周筱一聲聲痛苦的呻吟與大聲的呼喊,蕭再丞覺得自己神經的每一根弦都繃到了極限,繃到能發出迴響、繃到到了只要輕輕一彈,便能“嘭”的一下斷裂的程度。
全身的血液也好像一點點的在凝滯,以致整個的身體都開始跟着慢慢的在發僵。
大腦同樣似停止了轉運一般,已經被大片大片的空白所控制……
“蕭再丞……啊……我要死了……好疼……啊……”周筱叫着蕭再丞的名字,聲音已漸漸變得嘶啞。
“她怎麼疼成這個樣子,還要多久才能好?”蕭再丞看着周筱毫無血色的小臉兒,和已經被汗打得像水洗一般的頭髮帖在臉上,在用手幫她將頭髮撥去一邊的同時,用幾乎可以凍死人的聲音對着醫生們喝道。
“那個……馬上就好……馬上就快了啊!
來,夫人,您再用點兒力,已經可以看到寶寶的頭了,加油啊!”
聽到蕭再丞的聲音,在場所有的醫生和護士全都嚇的一個激靈,繼而又開始專心的忙了起來。
不要說是蕭家,就是這個閻王也不是他們能惹的起的人物,萬一出了一丁點兒的差錯,他們……
想到這裡,醫生和護士們已經忽略掉了“蕭閻王”散發出來的如刀一樣的厲眼,更加專心致志的忙了起來。
“好疼……我不行了……啊……蕭再丞,我沒有力氣了……嗚嗚嗚……啊……”周筱真的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身體像是被四分五裂一般的劇痛所淹沒,以致疼的讓自己的呼吸都跟着有些困難起來。
“再堅持一下下,一下下就好了啊!乖,我們小小是最堅強的姑娘,肯定沒問題的啊!
你想想,一會兒就可以看到我們一直盼望的可愛的寶寶了,你是那麼的喜歡孩子,想想他(她)抱在你懷裡的情景……
乖,我們加油好不好!”
蕭再丞眼睛都已經紅了起來,他已經顧不得那麼多,拉下了臉上的口罩,低頭親吻着周筱的額頭、鼻子,和她的已經蒼白如紙的雙脣。
“夫人,快用力,加油!孩子馬上就要出來了,如果再不用力,對孩子可是會有危險的,快,用力!”幾位醫生一起大聲的叫着周筱,給她打氣。
周筱覺得全身已無一絲的力氣,就連呼吸都變得輕飄起來。
但是,當聽到醫生那句——“如果再不用力,對孩子可是會有危險”的話時,心好似突的一揪。
“不,不可以,決不可以像前世那般,再失去這個孩子,不可以……”
想到這裡,不知哪來的一股力氣——“啊……”
周筱尖叫一聲,一個用力,只覺瞬間有一個物體,從自己的體內滑落……
“生了……”有醫生驚喜的聲音傳來。
“蕭……蕭再丞……”周筱嘶啞虛弱的聲音,已經低到好似連自己都聽不到的程度。
……
“蕭再丞……”等了一會兒,不見蕭再丞迴應,但分明那隻汗溼的大手,還緊緊的攥着自己的小手兒。
於是,周筱又拼了最後一丁點點的力氣,稍稍動了一下在蕭再丞掌心中的指尖。
“啊……小……小小……”周筱的意識雖然有些飄離,但仍能聽出蕭再丞的聲音已經僵硬到幾乎發不出聲來的地步,只是機械般的吐出了幾個字來。
“生……生了嗎?”周筱用力的睜着自己的眼睛,不讓它合上,她想看一眼超乎自己生命的那個至寶。
“生……生了嗎?”蕭再丞如一個機器人般的重複了一遍周筱的話。
“哇……哇……哇……”新生兒響亮的啼哭,告訴了這對小夫妻真正的答案。
“我要看……看看……”周筱用渴望的眼神,順着哭聲來源的方向盯去。
“看……看看……”蕭再丞仍是攥着周筱的手,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呆滯的目光也只是全部的盯在周筱的臉上,嬰兒的啼哭,似乎沒有喚回他的神智。
“好漂亮的小公主,恭喜蕭軍長,恭喜夫人了!
來,讓爸爸和媽媽都看看,一出生就這麼漂亮的小公主,我們還是第一次見呢!”
醫生親自抱着還在哇哇大哭的嬰兒,放在了周筱的臉側,並連連的讚歎着。
周筱慢慢的轉過臉去,看着剛貼着自己放下,就好似由於感知到媽媽的存在,而停止大哭的那團紅通通的小嬰兒,再輕輕的將臉往上靠了靠,不禁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隨之,便沉入了一個無邊香甜的黑暗裡……
“小竹子……小竹子你怎麼了?醫生,我太太怎麼了,她怎麼不動了,怎麼不說話了,怎麼閉上眼睛了……快來看看,她是怎麼了!”
周筱的瞬間的沒有聲息,好似把蕭再丞從睡夢裡拉回來了一般,其他什麼都不顧,只顧得從沒有過的神情慌亂的大喊起來。
“沒事、沒事,蕭軍長不用着急,夫人只是因爲太累,看完了寶寶,全身一放鬆,就睡了過去。
我向您保證,肯定一點問題都不會有,您儘管放心好了!”
醫生爲了讓蕭再丞放心,又上前詳細的爲周筱檢查了一遍。
“沒事……沒事……那就好……那就好!”蕭再丞不亞於周筱的那張蒼白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
……
產房外——
“八點了……八點了……許老頭兒,你不是說八點左右生的嗎?現在八點了,怎麼還沒有消息?”
蕭老爺子第N次的擡手看了一下時間後,終於忍不住的對許老爺子炸毛的吼道。
“你也知道,是八點左右,現在不是八點嗎?”許老爺子輕撩了一下眼皮,有些不屑的撇了蕭老爺子一眼,輕飄飄的說道。
“你……你個老東西……八點零一也是八點左右,八點五十九也是八點左右,你倒是會給自己找藉口……你……”蕭老爺子似要跳起腳來。
“急什麼,快了,超不過八點半去!”許老爺子再次輕蔑掃了蕭老爺子一眼。
“半小時……用不了半小時了……許老哥說用不了半小時了……”
周海正剛剛坐了一會兒,又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嘴裡念念叨叨的幾大步跨到產房的門口,重複着他今天不知已經重複過多少次的動作——又將耳朵貼在了產房的門上。
想能聽到些什麼,儘管仍是一樣的結果——什麼也聽不到。
……
突然,產房的門被從裡面打開——
“恭喜蕭老將軍及其他諸位,蕭四夫人生了。時間是晚上八點零六分,體重六斤整……”
“我們家丫頭沒事吧?生的是男娃女娃?”
“我女兒怎麼樣?”
醫生的話還沒有彙報完,就被滿面急切與擔心的蕭老爺子給打斷。
只不過,周海正關心的只有自己的女兒如何,而蕭老爺子除了關心周筱外,還關心嬰兒性別的問題。
“呵呵……恭喜大家,如衆位所願,是位極其漂亮的小公主!”
整個帝都城的人都知道,蕭家如今盼女孩子可是盼得既瘋魔又狂熱,醫生自然是知道什麼樣的話最得以蕭老爺子爲首的蕭家衆人的喜歡。
……
“哇哈哈哈……聽到了吧!哇哈哈哈……哈哈哈……我家丫頭給我生了一個乖孫女,哈哈哈……哈哈哈……你們都聽到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
還沒等其他人開始展開欣喜,蕭老爺子的狂喜已經有些嚇到了衆人。
蕭再閣甚至幾步走到自己父親的身前,伸手幫他順起後背來。
許醫生也很有眼色的趕緊上前,一手撈起了蕭老爺子的一隻手腕,給把起脈來……
而周海正及劉玉鳳和程映秋等人,已被蕭老爺子這有些癲狂的樣子驚得忘記了高興和慶祝,只是有些發愣的看着幾個人略帶緊張的圍着蕭老爺子。
“沒事,蕭伯伯只是有些興奮過度而已,不會有什麼大的問題,但是,今天情緒這樣的大起大浮,可能會影響到一些他的血壓。
我這兒帶着我爸配的藥,讓蕭伯伯吃一丸下去吧!”
許醫生給蕭老爺子把完脈,和衆人說道。然後,從隨身帶的一個小醫藥箱(他是爲防周筱出現什麼意外,而特意帶過來的)裡,取了一小丸藥出來,遞給了蕭老爺子,讓他服下。
“幹嘛!這大喜的日子,讓我吃哪門子藥呀!我不吃,我什麼事都沒有,不吃!哈哈哈……”蕭老爺子現在除了狂笑,已經沒有別的表情。
“您趕緊把藥吃嘍!”蕭老太太從許醫生手裡接過藥丸,往蕭老爺子面前一遞,隨即臉一板。
“哦!吃就吃……吃就吃唄!哈哈哈……”蕭老爺子接過藥丸,直接就扔進了嘴裡,嚼了幾下就嚥了下去,也不顧身旁有眼色的小護士遞過來的水杯。
還是蕭老太太接過杯子,直接往蕭老爺子口中倒去,才讓他“咕咚、咕咚”的狂灌了兩口,接着一雙眼睛又盯在了產房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