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不是……不是不是……那個……我是說不是您說的不是……
也不是……我要說的是就是……
哎呀……是女兒!
我說夫人給您生的是女兒!”
丁嫂在給自己繞暈一片後,用力的一咬舌尖兒,終於把話說了出來,隨之,這口氣也終於喘了上來。
“女……女兒……女兒……騙我……騙我的……”蕭再丞臉上之前的木然,逐漸被迷茫所代替,慢慢的轉回頭來,再看一眼牀的一小團……再看了看……然後便連眼睛也不眨的緊緊的盯着,好似要看出個究竟來。
“沒……沒騙您,是真的……真的……千真萬確!”丁嫂好似極少,也許是還沒有見過用這種語氣說話的蕭再丞,不禁有些發驚的感覺。
“真的……是真的……女……女兒……女兒嗎?”此時蕭再丞的聲音裡帶着輕輕的顫抖。
“絕對的是真的,我怎麼能敢騙您!”丁嫂一臉的嚴肅和認真。
但是蕭再丞的視線根本不會有一絲注意到她的身上。
“女兒……是女兒……真的是女兒……我的女兒……我的女兒……
我有女兒了……我有女兒了……女兒……”
蕭再丞連續不斷的重複着,雙手再次的向前伸了伸,縮回來……再伸了一下,又縮回來……
那樣的表情,那樣的動作,讓人分辨不清是激動、是緊張、是猶豫……還是其它的什麼,也或許,這些都有吧!
“軍長,您輕輕的摸一摸她的臉沒事的。但是她現在正睡着,想抱的話,您就等她醒來後再抱吧!”丁嫂看出來蕭再丞的有些不知所措,走上前來,輕輕的說道。
“……嗯……”過了好久,蕭再丞才稍稍反應過來一些的嗯了一聲。然後,終於將懸着的那隻手輕輕的落下來,慢慢的伸出食指,比對待稀世珍寶還要珍貴的樣子,輕輕的觸在小寶寶的臉上。
那動作輕的,好似一隻蝶的翅膀輕掃過微風那般的輕柔。
但卻仍能讓蕭再丞感受到小寶寶那嫩到不可思議的肌膚,於是,心裡那溫暖的清流,便開始洶涌的奔騰起來。
有種激盪,似要撞擊着破膛而出……蕭再丞無法形容自己此時此刻,那種複雜得甚至能讓人都能暈厥過去的心情。
……
突的,一抹輕輕的笑容,漸漸的……漸漸的……浮現在了蕭再丞的臉上。隨即,便又深又大的擴散並盪漾開來……
那笑意,瞬間溢滿了那雙一直冷厲、幽深的黑眸,然後,再如上好的琉璃上突被濺灑上了一汪純淨清冰的清泉——有兩大滴的淚水,從蕭再丞的眼裡滑下……
丁嫂:“……”張開了嘴巴,不知道是要說話,還是要驚叫,亦或是驚訝,總之,那嘴巴張的,足可以塞進去一個超大個兒的雞蛋去。
然後,丁嫂變爲了那個最木然的狀態,被拉轉到另一個眩暈又迷茫的世界當中……
當有溼意滑進嘴角的時候,蕭再丞下意識的抿了抿脣,用舌尖兒在口內嘗觸了一下,鹹鹹的味道中,有一絲越來越甜的味道,迅速的漫延開來。於是,神識終於回籠了大半
再輕輕碰觸了一下小寶寶的臉,小東西可能是感覺受到打攪,有些不高興的皺了皺小小的鼻子,嚇得蕭再丞趕緊的收回了手。
“她……她是怎……怎麼了……沒事吧?”蕭再丞沒有回頭,問了一句身後的丁嫂。
……
“丁嫂……”
……
“丁嫂……你怎麼了?”連叫了幾聲,不見丁嫂迴應,蕭再丞回過頭來,看到的卻是,丁嫂大張着一張嘴巴,目光有些呆滯的傻愣在那裡。
“丁嫂……”蕭再丞怕吵到小寶寶,只得轉身,走近一些,再喚了一聲丁嫂。
“啊……軍……軍長……”終於被蕭再丞喚回了神識。
丁嫂再看了一眼蕭再丞,發現他的眼睛還有些發紅,這回可以萬分的確定,自己之前並不是眼花,蕭軍長真的是笑了,而且是一個大大的笑容。
還有,蕭軍長剛剛看着自己的女兒哭了……
丁嫂覺得,她剛剛所經歷的並不是一個穿越時間的玄幻世界,她所看到的真的還是她所認識的那個蕭軍長。
只不過,是她平生第一次所見到的蕭軍長的那另一面而已。
“但是,真的很嚇人啊!”——這是丁嫂最終的內心感受。
“丁嫂,小寶寶……我女兒她剛剛好像不高興的樣子,她……不會有事吧!”蕭再丞看到丁嫂合上了嘴巴,心裡被所得女兒的驚喜給澆灌的滿滿的都是亢奮,根本不會再有心思在意其他任何一絲一毫的東西。
因此,對丁嫂的那誇張的表情,直接忽視。
“軍長,她沒事,現在她最需要的是睡眠。讓小寶寶睡吧!不要打攪到她了,不然怕是一哭會把夫人給吵醒的。”丁嫂輕輕的勸道。
“嗯!我知道了,我不吵她,你先去休息吧!”蕭再丞又是輕嗯了一聲,卻仍是逗留在小寶寶的牀前,根本不捨得離去。
丁嫂聞言,只得先從嬰兒房內出來,到客廳裡去等着。坐在客廳裡直至快要睡了過去,纔看見蕭再丞從嬰兒房內走了出來。
“軍長,您得吃些東西了!中午您就沒怎麼吃,熬到了現在,胃哪裡會受得了。”丁嫂絮絮叨叨的對蕭再丞說道。
“好!幫我端上來,你就去睡吧!”蕭再丞點了點頭,聲音仍帶着嘶啞。
“哎!馬上來。”丁嫂的語氣中帶着舒了一口氣的輕鬆。動作迅速的將飯菜給蕭再丞端到桌上來。
知道蕭再丞的脾氣,問過蕭再丞,得知他不再有別的需要後,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去休息。
經過許醫生的一番安慰和勸解,再又看過了自己心心念唸了近十個月的女兒,不,應該說蕭再丞其實也一直以爲是個兒子。不論嘴上怎麼說,但在心底裡,蕭再丞知道,以自家的基因,要想得個女兒,那簡直就是萬萬分之一的機率。
然後,做夢也沒想到的是,這萬萬分之一的祈盼,竟然演變成了現實。
這樣的結果,蕭再丞覺得,若不是自己有着強大的自制力和意志力,或許早就癲狂了起來(殊不知,他剛剛的舉動,在丁嫂的眼裡,早就已經是那癲狂之症)。
但直到現在,蕭再丞還覺得自己的大腦處在半夢半醒之間,那份突然而至的癲狂欣喜,令他的全身都有些顫抖。
站在那裡,緩了又緩……緩了又緩……
運轉起自己強大的自制力,努力的壓下一直和着血液在上下翻滾的心臟。
直至過了不知多少時候,才漸漸消去些那做夢一般的感覺,但卻已是另外的一種無法言說的激盪心情。
迫使着自己坐下來,一擡眼,看到桌前的飯菜,才發覺自己已是飢腸轆轆。
……
吃過飯後,又回房看了一眼周筱,見小人兒睡的香甜,臉色已稍稍緩上來一些,不像剛出產房時那麼的蒼白,心裡的除了狂喜外更多的那股擔憂,多多少少的又放下來一些。
這時才感覺到,由於之前全身的汗溼,一直沒顧的上整理,身上的衣服已經有些發硬。
再看了一眼牀上的小人兒,轉身又走到客廳,隔着玻璃門往嬰兒室內看了看自己的小女兒。不禁的,嘴角又是大大的一勾。
覺得一大一小都沒什麼事,這纔拿了一套睡衣,進了衛生間去清理自己。
洗了一個清爽的熱水澡,好似連緊繃的神經都得到了一絲的放鬆。
再隔着玻璃門,用可以漾出水兒來的目光,看了小女兒很久後,纔回到周筱所在的房間。
小人兒仍躺在那裡沉沉的睡着,看來真的是拼盡了體內最後一絲的力氣,如今連呼吸都變得那麼的輕弱。
蕭再丞輕輕的挨着周筱躺了下來,俯頭,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嘴角,然後躺好,再將其溫柔的攬進懷中,閉上了眼睛。
……
周筱好似徜徉在一個浩瀚的海洋裡,隨波上下漂浮着。她努力要抓住什麼,卻是什麼也抓不住。
正驚恐間,突然一艘大船停靠在自己的眼前,一擡頭,卻見前世的那對渣男女站在船頭,一臉猙獰的望着自己大笑。
周筱只覺得自己的心似碎裂了一般的疼痛難忍,突然間,海水竟變成了如鮮血一般的顏色,然後便感覺身體裡,正有什麼在流失。
她知道,那是寶寶,是肚子裡的寶寶。
一時間,恐懼漫布了全身,周筱想大喊,卻怎麼也喊不出聲來。
正在這時,一隻略帶薄繭的大手伸到了自己的面前,周筱毫不猶豫的抓住了這隻大手。當自己的指尖剛一觸及到這隻大手的掌心,周筱的整顆心,立即就變得安穩下來。
這隻大手一個用力,就將周筱從遍佈的汪洋中拉了起來,並被圈進了一個溫暖的懷中。
這是令周筱最覺安全的一個懷抱,使她可以脫離恐懼的懷抱,她甚至聞到了一股熟悉的皁香夾雜着薄荷的香氣。
這種香氣讓她不由的想要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緊緊的貼到上面去。
“小小,醒了嗎?”就連耳畔也響起了那道熟悉的聲音,讓周筱不覺露出了一股甜甜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