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的要求,趙昊當然一口應允下來。
雖然等張相公能做到這點,少說得四五年以後了。而且十幾年後還可能受他牽連。
但能有張相公鐵腕推廣十年,趙昊相信科學之花定已開遍天下,不會再因人而廢了。
戚繼光也聽得目瞪口呆,沒想到張相公居然會把這少年的學說,看的如此之重!
不過戚大帥是最瞭解大明朝危急的人之一。旋即便明白了,張相公爲了救亡圖存,已經不擇手段了——只要他覺得有用的法子,就會義無反顧的試上一試!
見趙昊一口答應,張居正也十分高興,轉而對戚繼光笑道:“另外,今天把你們兩個叫到一起,其實也是給你們湊湊對。”
然後他便以保媒拉縴的語氣,對趙昊解釋道:“你別看戚將軍整天帶兵打仗,他還是我大明最傑出的軍械專家。他改造、發明的各種火攻武器,建造的大小戰船、戰車,使官軍的水陸裝備大大優於倭寇。”
趙昊心說那當然了,戚大帥可是罕見的軍事全才。按照後世的說法,他既可以擔任總參謀部長,也可以當總裝備部長,還可以當總後勤部長,而且本職工作還是軍區司令,並擅長率領大軍作戰……
用複合型人才來形容,都委屈他了。他就是史上最全能的軍事天才啊。
當然,這也是大明軍事建設的不完善,給活活逼出來。
然後張居正又對戚繼光介紹道:“而趙小友的科學,最擅長的就是搞發明、解決問題了。你們以後可以多多親近,不穀覺得趙小友能幫上你很多忙。”
“那是一定的。”戚繼光一臉深以爲然,重重點頭道:“末將軍中,有太多需要科學幫忙的地方!”
趙昊心裡小小矯情一下,暗道我們科學家是搞理論的。
搞發明、解決問題,那是工程師的業務範疇。
兩者不能混爲一談的。
當然,現在也不是分那麼清的時候,何況還可以跟戚偶像近距離接觸。
“戚將軍不嫌晚輩給你添亂就成。”
他便先是謙虛一笑,然後將隨身帶來的禮盒雙手奉給張居正道:
“說到幫忙,相公看看此物如何?”
張居正便接過來,打開一看,便見藍色的天鵝絨內襯上,躺着三具做工精緻的黃銅管。
看着那一長一短一雙筒的黃銅筒管兒,張居正不由脫口而出道:
“望遠鏡!”
“相公居然認識此物?”趙昊略略吃驚,他除了給長公主一家各配了一個,還沒有再送過人呢。
“呵呵……”張居正笑笑,沒法正面回答。總不能說,是皇上告訴我,他用這玩意兒偷窺靈濟宮講學來着。
“聽說此物可讓遠處的景色近至眼前。”張居正便用十分了解的語氣說一句,然後將一個短筒的遞給戚繼光,自己拿起雙筒的把玩。
“那在戰場上,豈不是大有用處?”戚繼光果然是他孃的天才,一聽就想到了此物的各種用途。“斥候裝備此物,可以提前發現敵軍;統帥裝備此物,有助排兵佈陣;前鋒軍官多了這樣一雙千里眼,更是可以把握先機!”
“不知道戚將軍也會來,只能下次再補上了。”趙昊忙歉意的笑笑。
“無妨,先試試看。”戚繼光迫不及待的要試用一下,趙昊只好帶兩人來到院中。
見父親出來了,原本在院子玩得不亦樂乎的兄妹四人,趕緊鳥獸四散。
張居正把臉一沉,但當着客人的面沒有發作。便在趙昊的指導下,與戚繼光各持一具望遠鏡,眺望二里地外的東華門。
兩位偶像都是走沉穩路線的,當然不會像王武陽、李承恩那些毛小子一般大呼小叫,但依然見獵心喜的把玩良久。
回屋後,戚繼光對趙昊抱拳大讚道:“此神物也,尤其在對韃子作戰時,可以大大增加官軍的預備時間。公子神乎其技啊!”
‘本公子只是個搞理論的科學家,動手能力爲零的。’趙昊暗暗自嘲一句,含笑接受了戚偶像的表揚。
“此物可仿製乎?”張居正問到點上了。
“可以。單筒的原理很簡單,用一對靉靆鏡片就可以磨出來,加上外頭的套筒,成本大概五十兩左右吧。”趙昊便答道:
“雙筒的原理略複雜,成本也高不少。送給相公的這具,得要兩百兩白銀。”
“這麼貴?”張居正倒吸口冷氣,想到如今的財政狀況,他就一陣陣頭大。
“成本來自兩塊,一個是東海水晶,一個是磨鏡師父。其實主要還是後者,會磨鏡的人太少了。”
趙昊建議道:“如果朝廷要大量仿製仿製,一是大力培養磨鏡的工匠,二是找到東海水晶的代替品。”
“料器……”張居正和戚繼光異口同聲。
料器就是加了顏色的玻璃器,趙昊在長公主府見過透明的玻璃,已經不比東海水晶差多少了。
“料器廠在門頭溝琉璃渠,是皇室的產業。這燒玻璃的技術,向來是大內獨有的。”張居正略一尋思道:“不穀找機會問一問陛下,看看能不能調一批工匠給兵部。”
“好,不行的話,就交給科學。”趙昊淡淡一笑道:“不就是燒玻璃嘛,沒什麼難度。”
“那太好了。”張居正就喜歡這種,勇於任事又善於解決問題的人才,不由大讚道:“若能造出合用的玻璃來,不穀一定爲你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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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話間,遊七進來稟報午飯已經備好了。
“今天就在這裡隨便用點。”張居正不容拒絕的站起身,率先走向書房外廳。
趙昊二人見狀,便顛顛兒跟在後頭。
張相公說是隨便用點,但一桌淮揚菜爲主的席面,卻不亞於國宴的水準。
非但廚師的水準高,而且所用食材也是精益求精、十分稀罕。在這時節的淮揚菜中,唱主角的長江三鮮,一樣都不少。
清蒸鰣魚、香煎刀魚和清燉魨魚湯一端上來,戚繼光便暗暗嚥了口水。
他雖然是山東人,但在東南十幾年,早就迷戀上了這無敵美味的江鮮。
況且,這可是距離江南幾千裡外的北京城啊。
能吃到一口新鮮的長江鰣魚,簡直是皇帝般的享受了。
看到兩人驚訝的樣子,張居正略略得意的介紹道:“每年五次祭祀太廟,其中有兩次要用到鰣魚。朝廷便在金陵燕子磯,設立了鰣魚廠,專門打撈運送進京。聽說他們一共養了十四條冰船,專供京裡的達官貴人享用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