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在不知不覺中溜走,天上掛起一輪皎潔的明月。
神算子和藍眉子佇立了很久了,相對無語,思緒一縷縷隨風飄散。尤其是神算子,當他回想起許多年前藍眉子的那股倔勁時,從來不苟言笑的他嘴角邊竟揚起一抹淺笑。而藍眉子自始至終都沒有看他一眼,他的眼睛微微眯着,時光彷彿都回到了三十年前那個夜晚。
夜風輕輕,絲絲縷縷拂過人的臉龐,觸感清涼。
藍眉子手中捧着一束美麗的紫薇花,踏着輕快的腳步走在山路上。
“嘿嘿,月影一定會喜歡這花的。”一想到師妹等會兒看到這捧花的驚喜表情,他心裡就一陣激動。
丹霞道人一共收了六名徒弟,五男一女,小師妹月影仗着師父的疼愛尤其頑皮。但不知道爲什麼,月影誰的話都聽不進去,卻唯獨喜歡聽藍眉子這個大師兄的,兩人早已花前月下海誓山盟過了。這不他剛從外面回到山上,立馬就奔小師妹去了。藍眉子作爲大師兄是丹霞道人最器重的徒兒,這次是隨師父外出尋訪靈山福地了。一去就是兩個月,今日纔回山。
山上有一灣碧潭,無論春夏秋冬都是清澈無比,周圍有綠樹環抱成圈。小師妹月影喜歡玩水,故一有空閒就喜歡往那邊跑。
藍眉子悄悄來到碧潭,果然看見月影獨自一人坐在水邊,手裡拿着一根小竹子打在水面上,激起一圈圈漣漪散了開去。月光映着她的側臉,嬌美無比宛若仙女下凡。
“師妹”,藍眉子輕輕喚了一聲擡起步子就要走過去,這時候從旁邊另一林蔭小道中走出一個高大頎長的人影,徐徐往月影的方向走去。藍眉子見此情景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但是他沒有出聲,默默看着那道人影走到月影旁邊坐下,月影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來後笑得跟春花般燦爛,然後一頭栽進那人的懷抱。慢慢的,那身影側過臉來,藍眉子瞪大眼睛看去,頓時傻眼了,那人竟然是自己的師弟神算子。
看到這裡藍眉子臉部青筋微微暴起,手心由於憤怒已經開始冒汗,紫薇花瓣在他手中被揉碎後一片片往下掉。他真想衝上前去責問他倆,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可當他看到月影那一臉甜蜜的笑容時,他剛邁出的左腳又慢慢收了回來。
“啊!”他在心裡大喊一聲後往來路跑去,只留下遍地的紫薇花隨風輕輕飄蕩。
突然,平地一聲驚雷響起,接着天上下起了滂沱大雨,豆大的玉珠拍打着兩個人的臉,誰也沒有離開,依舊是默然對視。剎那間,所有的恩怨情仇被瞬間點燃了。
“啊!”藍眉子忽的凌空躍起,手中憑空出現一把周身泛着紫光的鐮刀,刀把處有一隻大鷹的雕飾,威武展翅。鋒利在刀刃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紫光,轉眼間已經飛到神算子面前。
一時間空氣彷彿凝結了,就連兩人的呼吸也暫時停止了。看着轉瞬來到跟前的紫鐮刀,神算子不閃不躲,而是慢慢閉上眼睛。紫鐮刀在距離他頸動脈只有幾釐米的位置處倒旋迴來,藍眉子猛地躍起身子接住它瀟灑落地。他轉過頭來冷喝一聲,“你爲什麼不躲?”
神算子緩緩睜開眼睛,雨水順着他的臉頰滑落下來,看上去有幾分決絕,“如果殺了我能解除你心中的恨意,我爲什麼要躲?”
“哈哈哈”藍眉子突然仰天長笑,雨水沖刷着他的臉頰,卻衝不去心底那埋藏了三十年的絲絲疼痛。
“師兄。”
“別叫我師兄,從你跟月影私奔的那天起,你就不配叫我師兄了。你們只顧自己的兒女私情,走的時候可曾照顧我的感受,可曾體恤過師父年邁經不起打擊?你們太自私了。”藍眉子越說越激動,身子微微顫抖起來,紫鐮刀的光芒映臉了他的臉龐,也映亮了那一臉歲月滄桑。
淚,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掉下來。
三十年後再相見,相顧兩無言,惟有淚千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