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男朋友
葉可涼
我很早就起了牀,在沙發上看電視。餘柯在半小時後也起來了,看着我說,想吃點什麼?
我現在最討厭這句話。所以我沒好氣地說,吃死你算!
他似乎頗習慣我嗆他。於是沒事人兒似的洗漱去了。他後來弄了點豆漿和麪包,我也給吃了。然後,我就坐着他的車去上班了。放下我的時候他說,晚上咱們去酒吧?我猶豫了一下,說,行。
其實我下午兩點才上班,所以閒來無事,就弄了份報紙在員工更衣室裡面看。看着看着我就煩躁起來,無比地煩躁。我那時做了一個決定,我再也不回小街住了。
下午上班之前,和同事聊了會兒天,心情好了一點。一個女孩兒還送了我一個打火機,奇怪,我什麼時候抽菸被她看見了?我說你幹嗎送我東西啊?她說,今天聖誕節。我說噢,可我沒記得這日子,沒有東西送你啊。她說,沒事兒,我送我的,又不是交換。
我心情就好了起來,可能是收到了禮物的關係。
我高興了沒有多久,就看到了一個令我不能再高興的人。他在跑步機上跑步的時候,我沒有注意到他,後來他玩器械的時候,我也沒有注意到他,不過我想他可能早就看到我了,所以他故意走到我面前。他比我高半個頭,我想我有1米78他怎麼也有1米85。我擡頭看見他,不知道該擺什麼表情,於是就木着臉。
他說,你好啊。笑得很坦蕩的樣子。
我說,過來健身啊。
他說是。然後上下打量我。
我說你有事兒麼?
他說,你這套衣服不配你 。
我咧一下嘴,大概也不大像笑吧。他說,你來這兒多久了?
一個月。
你幾點下班?
晚上。
幾點?
很晚。
那也有個點兒吧?
有事麼?
當然有。今天可是聖誕節。我得和男朋友出去。
男朋友?
對呀,很奇怪麼。
他沒怎麼說話,只是打量我一下。然後說,聽說同性戀都不止一個伴兒呢。
我哼了一聲。然後慢條斯理的說,流氓是不論是不是GAY的。
他稍微琢磨了一下,就發覺我在罵他。他應該算是個聰明人,我想罵人的時候,不大有人聽得出來。可是他依舊笑眯眯地說,你挺有意思。知道有意思在哪裡嗎?
不想知道。
因爲你夠彆扭!
我轉了身走到別處,恰巧有個女的正擡頭笑眯眯地看了我一眼,我說,你第一次來吧?她說是啊,然後又笑眯眯地看着我身後,我知道身後站着人,也知道是誰。卻不知道那個女的跟我身後那個男的說,聶楓,你們認識?剛纔看見你們說話呢。
我比較鬱悶。正好手機響了,居然是喬宇。我接了電話喂了一聲。他說你上班呢?說話方便麼?
我說方便。
他說,今天晚上一塊兒玩兒去啊。
玩兒什麼?
唱卡拉OK怎麼樣?
和誰啊?
那個……
妖精?
有她。他聲音明顯低了。
我說,行。
他挺高興地說,太好了。然後又告訴我什麼什麼地方,幾點鐘。
我說我帶個人行麼?
行阿。他的聲音還比較愉悅。誰啊?同事?
我男朋友。
什……麼?他沒大反應過來。
我!的!男!朋!友!我大聲說。周圍幾個人看過來。我轉了個方向。正對了聶楓。他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我。我也一眨不眨看着他,嘴裡說,我們一定準時到。
掛了電話,聶楓說,你還挺受歡迎。
那當然。我收了電話走到一邊去。正好有個老外在那兒,我跟他愉快地說“merry Christmas”
誰知他看着笑容可掬的我,楞了一下,隨即換了一個怪異的表情問:
他媽的,今天什麼日子?
我笑了一下,對那個洋鬼子說:“I am not for free, I am very expensive!”
讓他領教一下什麼叫偷換概念!
我後來傳來一陣笑,是聶楓。我回頭瞪他,他說,我早就知道你很貴了,哈哈哈……
我打了電話給餘柯,我說,今晚上不去酒吧了。
他挺失望地說,你有事啊?
我說,咱們唱歌去。和我一些朋友。
他又挺高興地說,好啊好啊。
我突然覺得,也許我該走平坦一點的路,眼前就有一條。我說,餘柯,今天過節,你給我買了什麼聖誕禮物?
他沒想到我這麼問,挺奇怪地說,你怎麼知道我給你準備了禮物?
我說,什麼呀。
他說,也不是什麼特別的,我給你配了一把鑰匙。你以後就當你家一樣地進出。
家?我突然覺得有什麼涌進鼻腔,酸遛遛的。我忍住衝他嚷嚷,你是嫌給我開門煩嗎?!
不是不是,你怎麼這麼想啊。
晚上早點過來啊!我彭地掛了手機。然後快步進了洗手間。坐在馬桶上,有什麼涌入了我的眼眶。真他媽的煩,我最討厭流馬尿了。
過了一會兒,我走了出去,心裡特別舒暢。想起餘柯昨天夜裡批着被子給我開門的樣子,我直樂。
聶楓又衝我看,我瞥他一眼,轉頭接着樂。
下了班,我直接去了KTV。餘柯說他要加個班,也就半小時,很快就到。我看見了喬宇和妖精還有他們的幾個同事。進了屋,喬宇就說,葉可涼是個歌星。他們就讓我唱歌。
我說喬宇先唱,喬宇唱完我就唱。
於是喬宇就開始了,好像那歌叫3萬英尺,第一二句,有人鼓掌。第三四句,大家開始沉默 ,然後幾個人紛紛出去拿食物了。屋裡就剩下我們倆,他已經唱到□□,撕心裂肺,目中無人。
我踢了他腿一下。
他說幹嗎?聲音是從話筒裡傳出來的。
我衝旁邊使了個眼色,然後說,人都被你嚇跑了!
不會吧?他還挺納悶。
你從來就不知道別人怎麼想啊?
他說,你昨天哪兒去了,說跑就跑。
我去餘柯那兒了,我們以後就一塊兒住了,他一會兒就過來。
你說他是……
我男朋友。我真的是GAY,真的。其實你信不信也無所謂。反正你也不是。對不?我衝他問。手機在響,我說,估計他來了。我接了手機,他把還在進行的音樂關了。
手機裡傳來一個聲音,你是餘柯的朋友麼?
是啊。你哪位?
我是警察。他剛纔出了車禍,我們調出了你的號碼。
我什麼也沒法想,嘴幫我說話,他在哪兒?讓他接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