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新當選的總理在向國會、總統、各州和教會保證不侵犯他們的任何權利後,希特勒卻又以強硬措詞結束其講話,將這些保證一筆勾消。如國會拒絕給予他“友好合作的機會”,新政權則準備爲其自身的原則而鬥爭。
“議員先生們,是戰是和,這就有勞諸君作決了。”
中間休息時,反對這一措施的敵人動員起來了。會議一恢復,社會民主黨領袖便在發自走廊上的褐衫黨徒的有節奏的喊聲中發言,勇敢地提出抗議。
雖有巴本的力諫,希特勒作出了回答,其方式足令人憶起早年慕尼黑啤酒館起義時之情景。他用諷刺加謾罵攻擊了社會民主黨人。
“我並不需要你們的選票。德國會自由的,但不是通過你們。別把我們誤作是資產階級。德國之星正在上升,你們的確在沒落。你們的喪鐘已經敲響了。
希特勒的突然襲擊,不但擊毀了社會民主黨人的徒勞的反叛,而且嚇壞了中央黨。投票開始了。當戈林宣佈選舉結果時,441票贊成,94票反對,遠遠超過了所需的三分之二多數後,國社黨人同時一躍而起,大聲歡呼,好像一場足球賽終場前幾秒鐘他們的隊踢進決勝的一球似的。他們伸開雙臂,高唱《維塞爾森林之歌》:
“高舉旗幟!
緊密地站在一起,
衝鋒隊員向前挺進,
步伐穩健,平靜......”
在幾乎未遭反對的情況下,民主便被從德國國會中一筆勾消了。只有社會民主黨人投了反對票。其它黨派將希特勒誓不放棄的權力拱手交給了他。而交給了對他有用的權力,也很少被放棄不用。
中央黨領袖收到了興登堡的來函,表示支持希特勒。
“本人擬告訴您,總理已明確表示,即使在沒有正式憲法義務的情況下,也願意在與本人磋商後,纔在授權法的基礎上採取措施。”這些話系出自真心誠意,使暫時受到出賣的中央黨人恢復了信心。大部分德國人都急於恢復信心,許多人爭先恐後加入納粹黨。還有不少人用較隱敝的方式予以支持。公務員與官員們堅守崗位,使政權機器得以順利轉動,好像最保守的黨已獲勝似的。
國會內所獲勝利,使許多原來暗中支持希特勒的工業家們公開了身份。鋼鐵大王克虜伯公開在街頭向熟人打招呼。他在寫給希特勒的賀信中說,他與他的同事們堅信,德國終於取得了“建立穩定的政府的基礎”。作爲報答,克虜伯被選爲德國工業界的沙皇,從而批准了大企業與國家社會主義聯姻。
希特勒選擇赫加爾瑪.沙希特出任帝國銀行總裁也非偶然。這位出色的金融家曾協助希特勒與工業界取得聯繫,與他一樣,也憎恨民主和議會主義。
在這一選擇之前,希特勒曾問沙希特,銀行能拿出多少錢來支持他的公共工程計劃和重新武裝德國的計劃。沙希特拒絕說出具體數字。但宣佈,“將最後一個失業者從街頭清除出去”需要多少錢,帝國銀行就能提供多少錢。他取得了這個職位,一上任便發行了“梅福”券——這是由四家軍械商聯合組成的人像模型公司“金屬研究有限公司”的簡稱——由國家負責其債責。梅福券主要由政府的承包人支取,它實際上與本票無不同之處,係一種短期借貸,期限可延至5年。沙希特計劃之本意是無限地爲政府提供貸款,使希特勒得以大規模地武裝德國。
願意爲元首效勞的不僅有官員和工業家。許多知識分子和文人也在爲德國的復興效勞。這些人中有哲學家克里克和保姆勒,詩人勃隆克和賓丁,以及德國最傑出的戲劇家格爾哈特.豪普曼。不管哪個政府在位,他都拒絕拋棄其榮譽。
那年春初,魯道夫.賓丁寫道:“我們應爲祖國服務,沒有理由因政府的更迭而離開學院。豪普曼同意我的看法,使我由衷地高興。學院應保護創作而不是研究政治的自由!”
出於這種合作精神,豪普曼於數星期後在窗外掛起了卍字旗;又幾個月後,他向哈羅德.尼科爾遜保證說,德國將一如意大利之所爲,“解放自己”。
革命在進行。但由於表面看來沒有流血,許多德國人並不理解,或不想理解,這場”褐色革命”的初期有個很不惹人注目的名字叫“協調”。
看來,統一祖國的過程進展順利,未引起多大恐慌。它之所爲,不外乎是將德國的政治、經濟和社會生活置於納粹統治之下,併爲獨裁統治播下種子。
反抗之所以不烈,主要是因爲希特勒堅持法律。由此,反對派相信,他所要建立的是一個類似魏瑪共和的政府。
在授權法開始實施當天,社會民主黨向各地分部發出了一套指示,該指示表明,社會民主黨是何等遲鈍。關於應如何回答各種問題及其它世俗問題,該指示作了詳細的說明,唯獨對正在進行的納粹革命應如何看待,裡邊只有一段文字。正當納粹夜間在他們的領導人家裡搜查武器時,正當數以千計的gong產黨人和gong產黨嫌疑分子被拋進監獄時,原應作爲保衛民主的堡壘的社會民主黨。卻在告誡黨員,不要再記錯帳了!
“全市都處在恐怖的傳染病中,人人言行小心謹慎”,那年春天,伊舍伍德在寫到柏林時說道:“我骨子裡感覺到了,像流行性感冒一樣。”整個城市“都在竊竊私語,說那裡在晚間非法抓人,還說衝鋒隊又在兵營內吊打犯人,強其他們往列寧像上吐口水、吞蓖麻油、吃舊襪等等。它們被政府的憤怒喊聲淹沒。政府通過其萬口千人進行反駁。”
在首都城外,尤其是在小城鎮上,人們被一系列的羣衆集會,遊行和壯觀的場景搞得眼花繚亂。羣衆組織,被自願“協作”進了國社黨的組織。
慢慢地,每個公民都發現自己與當局有了牽連。人們熟悉的老街被換上了新名。例如,在赫爾納,拉道斯廣場成了阿道夫.希特勒廣場,貝貝爾大街成了赫爾曼.戈林大街。每星期天幾乎都有新組織出現:
什麼母親鄉間學校、母子福利組織、兒童野營團、食品供應福利組織,等等,真是層出不窮。
在希特勒勸說選民投票選他的努力失敗後一月,他採用漸進協作的方法,暫時贏得了大多數德國人的信任。伊舍伍德看到,這些友善的公民們,以讚許的目光注視着年輕的衝鋒隊員們。這些年輕人腳穿大皮靴,大搖大擺地穿街走巷,決心推翻凡爾賽條約,他們滿心歡喜,因爲夏季又快到了,因爲希特勒曾保證保護小商小販,因爲他們的報紙告訴過他們好日子正在來臨......他們像小學生一樣,偷偷地快樂和激動,因爲他們的買賣對手猶太人,以及被稱爲少數、與他們毫不相干的馬克思主義者,犯有使國家失敗和通貨膨脹的罪行,且要受到懲罰。”
自政權更迭後,猶太人和馬克思主義者都受到系統的迫害。由於在室內發現有一把麪包刀,被武斷地說成一把兇器。
在德國,這些都被誣爲外國的宣傳,而在美國,美國國務卿赫爾則對美國猶太人的領袖保證說,對德國猶太人的人身迫害“實際上已結束”。
即使如此,國外自由派人士的呼聲仍使希特勒更加煩惱。他宣佈,除非英國和美國的猶太人停止他們的惡意宣傳,否則,德國的猶太商界就要大吃苦頭。
然而,呼聲並未終止。
4月1日,希特勒用這句話予以抵制:“我認爲,本人今天的行動是與上帝的旨意相符的:反對猶太人是爲上帝而戰。”
這僅是一個試探性步驟。希特勒好像在試探,看他的同胞會讓他走得多遠。在抵制的前夕,意大利大使塞魯提曾以墨索里尼的名義勸他軟化對待猶太人的態度。希特勒回答說,在意大利的猶太人屈指可數,總統並不瞭解猶太人的問題,而他本人對這個問題“已從各個角度作過多年的研究,誰也沒有這樣研究過。”他“絕對肯定地”預言,在五百至六百年後,希特勒這個名字將在每個國家受到崇敬,“因爲此人一舉將猶太人從全球永遠消滅!”
在大部分猶太商店和辦公室門口都布有褐衫黨徒。暴力事件不多;年青的衝鋒隊員們在提醒顧客他們光顧的是一家猶太商店時,也大都彬彬有禮。
興登堡本人對繼續採取反猶措施也表示反對。他給總理寫了一封措詞強烈的信,譴責對參加過戰爭的猶太老兵進行歧視。
“如果他們值得爲德國而戰和流血,他們也值得在各自的崗位上爲祖國而獻身。”
然而,老頭子卻不是那人的對手。希特勒回答說,壟斷了法律界和醫務界百分之八十的猶太人,現正朝政府部門鑽。
“古老的普魯士州之所以如此乾淨,其原因之一是,在公務部門只允許有限的猶太人棲身。軍官團幾乎是絕對純潔的。”
這個論點是無法不使這位老元帥信服的。
這點,以及他對戰爭老兵會作某些考慮的含混的許諾,使他得於在4月7日實施法令,解除猶太人在各公務部門的職務,並限制他們在法律部門任職的自由。同一天,希特勒告訴醫生聯盟,他本人瞭解他們目前的困難處境,尤其是青年醫生。
這樣一來,他便巧妙地暴露了他的雙重的世界觀。
“恰恰是爲了這些年輕人,我們纔有必要用強硬的鎮壓異族的辦法,爲他們行醫就業創造生存空間和可能性......這項正在進行的民族淨化工作,也許要幾個世紀才能完成。重要的是我們要爲未來的政治發展奠定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