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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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來的是季家長公子季平。

他的人並不像他的名字那樣平平無奇。

初看到此人,路西就忍不住憶起老闆最喜歡的那個句子——寂若垂天之雲、泛若不繫之舟。那是一個,讓人望之心靜的男人。他看起來年紀不過三十幾許,但是兩鬢已經灰白,穿了身古舊的白衣,身上繫着藏青色的披風,手裡的暖爐是玉做的,看來名貴,但是邊角處已然有了磨損,顯然是用得久了。

他的眉目舒緩,容顏俊秀,和季常有七八分相似,只是並沒有季常那樣健康的顏色,他的面色蒼白中帶着些青,只有嘴脣是紅的,那是一種鮮花落敗之後的嫣紅。他的目光很柔軟,聲音清澈,給人一種止水停雲一般的靜謐感。

原來,這就是那布衣帝師,鼎鼎大名的季長公子啊!溫如玉有了這樣的感慨,心裡面不知道是讚歎還是失望!

季平看着路西,嘴角勾出溫柔的笑紋,他看也不看這一屋子的大俠名士,眼裡只有那一個臉上猶帶着煞氣的女子。

季平伸出手,輕輕地把路西的軟劍接過來,遞給身後的從人,才笑着握住路西纖瘦蒼白的手指:“小眉,在外面吃苦了吧,看看,這手都粗糙了。”他的語調,溫柔中帶着一點責怪,但更多的是寵溺。“你就是和我慪氣,也不要拿自己的安全開玩笑啊!”

路西一怔,不知道爲什麼,竟然沒有躲開季平的牽扯,任由他一點一點地握住了自己的手,這不是她第一次握男人的手,可是卻覺得,這一次感覺最奇特!她握過藏馬的手,藏馬的手白皙細膩卻剛健有力,她也握過西門輕名的手,他的手上帶着殭屍特有的冰冷的體溫,可季平不一樣,他的手有習武之人特有的厚繭,僵硬而沉厚,卻沒有常年習武的人身上那種熱量,反而給人一種微涼的感覺。

擡起頭,路西看着季平的臉,應該可以稱得上是個修眉朗目,翩翩公子,只是面色清白無色,因爲見到了路西,所以雙頰上染了嫣紅,到像是大病初癒的樣子。

“喂,路西,你可別看帥哥看花了眼,趕緊找機會帶着那兩個笨蛋走人,這世道可越來越不象話了,你還是趕緊回基地的好。”張美佳坐在充滿古韻的雕花洗澡盆裡,身邊兩個小花妖給她擦背捶腿,最近因爲看路西在古代的戲看多了,我們張小姐忽然迷起古董玩物來,這隻澡盆,就是她用兩張驅邪符咒跟一個研究神秘學的老教授換來的。

路西一驚,被張大小姐嚇了一跳,回過神兒來,連忙縮手退後,和雲風沐風兩人並立。遲疑了一下,才冷聲道:“你認錯人了,我不是歐水眉。”

“笨蛋!”張美佳抱着頭苦笑,怎麼一向冷靜聰敏的路西也會犯這種白癡錯誤!

果然,季平莞爾:“好,好,你不是歐水眉,是我的愛妻季歐水眉,行了吧。”他看着路西,就像看自己所珍愛的任性孩子,“小眉,雖然母親有讓我納妾的意思,可是我的心是怎樣,你還不知道嗎?何必慪氣呢?”

路西難得地羞的薄紅了臉,恨不得打自己一個嘴巴,她堂堂特種部隊霸王花,一向自命冷靜自持,今天竟然會說出這麼白癡的話來,那季夫人自幼被季平養在繡樓,人們只知道她是季夫人,又有誰不識趣敢去打探她的閨名呢?自己這麼一個外人,怎麼可能知道季夫人的閨名?

雲風皺眉,他其實早就猜到這個女子的身份不一般,後來經季常一言,更是幾乎認定她就是神秘的季家少夫人,只是多少還抱有些許懷疑,如今看來,她的身份也算確定無疑了,只是不知道,這位季夫人爲什麼會這麼不遺餘力地幫助他們!萬幸的是他們‘十年’和季家關係一直很不錯,就是和朝廷關係最緊張的時候,季家也是朋友而非敵人,所以這樣的結果他還不難接受。

“季公子,你的家務事和蕭某沒關係,只是也請你不要打攪蕭某的公務,還是把你座下的護衛撤了吧!”看季平這麼目中無人的樣子,蕭鸚哥心裡憋着一口氣,但是他一向修養不錯,雖然狠辣,但是城府極深,到也不至於沉不住氣。

季平吩咐人準備了坐墊,點了火爐,自己拉着路西坐下,才舒了口氣,向溫家的公子小姐道歉道:“實在對不起,季某的身體虛弱,受不得寒冷,只能喧賓奪主,失禮了。”

溫如玉一笑,對季家這位長公子的印象一下子好了起來。

可是那位潑辣的溫七小姐的好奇心,可不是在路西那裡吃一點小虧就能止得住的,這會兒,她探着頭,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季平好一會兒,叱聲道:“喂,你就是季長公子啊,人們都說你文武雙全,你我二哥三哥還厲害呢,怎麼我看你也不過是個病秧子,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嘛!”

“七妹!”溫如玉拍了溫如碧的腦袋一下,怒喝,嚇得她吐了吐舌頭又縮回頭去,卻還是小聲嘀咕:“本來就是嘛,人家又沒有說錯!”

季平一笑,心裡知道這個小姑娘有口無心,自然不會怪她,只是看了看身邊的路西,不由得有些悲涼,他身體敗壞至此,還能實現當年白頭偕老的誓言嗎?若是一朝不測,留下她一人,可怎麼好?

路西此刻當然不知道身邊人的心思,她滿腦子裡都是想着,要怎麼樣才能快點離去,雖然想讓溫家和十年接觸,可是現在,顯然不是什麼好時候,還是等風頭稍過,再做打算吧。

“季長公子!”蕭鸚哥見自己說話無人理會,心中大怒,自他習刀大成以來,無論走到何處,都是衆人目光的焦點,何曾受到過如此輕視,縱是他修養再好,也忍不住怒了!

“蕭將軍少安毋躁!”季平收拾好心情,轉頭笑道,“請問,蕭將軍你率領裂魂手衆人,大刺刺闖進我華國,還圍殺我的夫人,到底是什麼意思?您既然有公務在身,不回北國去執行公務,跑到我們華國來做什麼?”

蕭鸚哥一聽他輕飄飄一句話,完全不提雲風,沐風,只抓住自己擅入華國這一點說事兒,心裡忍不住罵了一句老狐狸,他們北國這幾年囂張慣了,自己這次雖然是奉命而行,卻完全沒有想到要先知會華國朝廷,就帶人來了,而華國的皇帝顯然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認了他的種種做法。

可是這種話,只是大家心裡明白,是絕對不能拿到擡面上來說的,現在看季平的意思,他是非插手不可了,蕭鸚哥心裡一嘆,覺得這次免不了要空手而回。到不是他認爲自己鬥不過季平,只是因爲這麼兩個實在不需要帶回國的人,和季家一場大戰,鬧到兩敗俱傷,並不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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