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孟秋雄當中而立,威風不減猛張飛,長滿黑毛的一雙大手,像拎小雞一樣左右各拎一人,再看這兩人,腦袋向下耷拉着,鼻子上流着血,胳膊不知是斷了還是被孟秋雄卸了臼環,不聽使喚地在胸前晃來晃去。
而那個彪悍女子,被李貴芳和一衆營業員圍在中間,竟然脫身不得,不過她歇斯底里地繼續撒着潑,整個臉部都走了形,頭髮散亂得像一頭母獅子,卻還在困獸猶鬥。
而在外圍,其他數百名前來購買靈芝的人,哪裡肯離開,都還在旁邊指指點點,情緒高昂地觀看着、議論着。
人羣中,還有人拿手機在不停地拍照,不知是留作紀念還是發到網上去。
劉紅軍一見這場面,他的臉刷地一下就白了,心中便明白,自己派來的這幾個笨蛋,神奇靈芝沒有買成,倒讓人家給收收拾了。一個個狼狽樣子,給他把臉全丟盡了!
這是劉紅軍沒有想到的,因爲,別說在燕京,就是在全國,甚至在整個東南亞,他的“天道養生堂”都是大名鼎鼎的,各界要人,都要尊他三分,更何況普通人,平時不光他自己,就是養生堂的員工,亮出招牌,哪個敢惹!然而今天,自己的親信,包括得力女乾淨劍娃,竟然讓人給揍成這個熊樣!
劉紅軍心中火起,真想親自上陣,和城鄉綜合貿易新興集團的人較量一番,然而,劉紅軍畢竟在社會風風雨雨中修煉了二十多年了,他審時度勢,用理智提醒自己,識時務者爲俊傑,眼下上去和他們理論,不光無濟於事,還會把自己的名譽也破壞了。
這時刻,劉大帥也在權衡眼前形勢,心中盤算着如何妥善處理。他正要說什麼,已經平靜下怒火的劉紅軍先說話了。
“呵呵,大家都是生意場的,怎麼鬧到這個地步了?”劉紅軍上前一步,對着衆人,高聲琅琅,道:“今天是城鄉綜合貿易新興集團的大喜的日子,上午剛剛發現了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神奇靈芝,會場那裡的國內外有關人士正在爲此喝慶祝酒呢,這裡怎麼擺開了戰場?”
劉紅軍這話,顯然是說給劉大帥聽的,含意是你劉大帥可不要因小失大!
劉大帥剛纔也琢磨着,自己在燕京剛剛紮下腳跟,不宜樹敵過多,已經有了一個死敵張三彪,這個劉紅軍剛剛參加了自己的研討會,不要貿然把他傷得太重。聽到劉紅軍的話,有和解地意思,大帥便也上前一步,來到了孟秋雄的面前,輕輕地道:“把他倆放開。”
“放開?董事長,你不知道,剛纔他們有多兇!他們揚言要砸了城鄉綜合貿易新興集團,還打傷了人,董事長,你看!”孟秋雄頭一轉,看向左邊一人。
大帥隨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自己的一位女營業員,就是那個年輕的銷售組組長,頭髮凌亂,衣服撕破,臉上紅一塊,青一塊,嘴角流着血,胸口那兒撕得露出小半個胸。
看到自己的員工捱了欺負,一股怒火在大帥心中升起,從胸膛直衝腦門,直想上去給那兩個撒野的小子補上一腳。
但是,大帥忍住了。
“秋雄,放開他們。”大帥平靜地道,看看兩個傢伙已經被秋雄打得不成樣子的臉,再擡眼用目光示意秋雄,意思是他們打了咱們的人,然而你把他們揍得也不輕啊。
孟秋雄執行董事長的命令,兩手一丟,把兩個死雞般的男人丟在地上。
那個彪悍女子聽到動靜,一扭臉看到自己的堂主來了,本已萎頓的氣勢又盛了起來,扯着破鑼似的大嗓門嚷道:“哇,堂主你可來了,你可要給我們作主啊,他們店大欺客,不賣給我們靈芝,還……還她媽的打人!”
劉紅軍走到彪悍女子面前,道:“劍娃,你真不會辦事,簡直丟盡了養生堂的臉!還不快帶着他們離開這裡,你以爲在這裡能露你的臉啊?”
這個叫劍娃的彪悍女子看來十分懼怕劉紅軍,聽了劉紅軍聲色俱厲的話語,這才猛地一轉身子,兩隻大手粗魯地撥開看熱鬧的人們,從人縫中擠出去,轉眼間就消失了。
大帥則來到被打傷的女營業員面前,輕聲道:“謝謝你,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我知道,你是爲集團受的傷,集團會獎勵你的。”
說完,大帥對總經理李貴芳道:“趕緊派車,把她送到醫院檢查,治療。對了,要到協和醫院!如果住不進去,讓大寶想辦法!”
李貴芳依言而行。
接着,大帥看看地上已經動不了窩的兩個男人,對孟秋雄道:“去,叫車,把他們送到醫院裡去,檢查治療一下。”
“不用了,謝謝劉董事長的好意。”劉紅軍臉上擠出難看的笑容,道,“我自己有車,讓你的人把他們架到我的車上去就行了。”
“也好。劉堂主,你既然來了,到我辦公室喝杯茶再走吧。”大帥平靜地對劉紅軍道。
“謝謝。劉董事長,今天這茶就免了,我想我們以後會有機會一起品茶的。”劉紅軍道,見孟秋雄和保安部的人像拖死狗似地拖着兩人往外走,又對劉大帥道:“走了,劉董事長,後會有期!”
那些看熱鬧的人,本來是來搶購靈芝的,見大名鼎鼎的天道養生堂的人都沒有買成,便知買靈芝無望,前腳跟後腳地走了。
當天下午,按照議程,是送與會人員離去,一般人員,幫其訂好返程票,由工作人員派車送往機場或車站就行了,重要人員,要由集團領導親自送行。
其中一個人,可謂是重中之重。他就是發現這批野生靈芝重大秘密的詹姆斯。
雖然不知道詹姆斯的標本是從哪裡弄的,但毫無疑問的是,詹姆斯爲這次研討會,也爲城鄉綜合貿易新興集團,作出了最大的貢獻。
在會務組裡,劉大帥對幾位領導道:“當初,詹姆斯找我們要標本,我們沒理睬人家,而人家並不小肚雞腸,自己想辦法弄到標本,短短几天裡揭示了我們野生靈芝生長年齡之謎,這種境界,着實讓我感動!因此,我們應該全體爲他送行,還要送他一件相當有品味的紀念品。你們看如何?”
在座的有集團領導李貴芳、張銀玲、丁大寶、馬本源、孟秋雄、陸莉等人,還有植物研究所所長周大明和王湘雲。
聽了劉大帥的話,集團的幾人,以及王湘雲,都表示贊同。惟獨周大明提出了異議。
“劉董事長提出要大家去給詹姆斯送行,這我同意,不過要格外送他一件紀念品,我看就免了,會議已經給代表們發出紀念品和出場費了,詹姆斯雖然有重大發現,可這是一個科學家份內的工作。他藉助我們的研討會,出了這麼大一個科學成果,在國際上都會有不小的影響,他應該感謝我們給他提供了機會,要是我們再格外送他貴重東西,豈不顯得我們中國人太賤了?”周大明道。
周大明是院士,又是這次研討會的倡導者和組織者,而且詹姆斯又是他邀請來的,他這樣說,大家不能不當回事。
衆人聽了,一時沉默。
王湘雲仔細琢磨她的老師周大明的意見。作爲周大明的學生,王湘雲非常瞭解老帥的內心世界。在王湘雲心目中,周大明老師很有才華,治學嚴謹,成果累累,雖到暮年,仍然在農業科學領域忘我奮鬥。可就是有一點,王湘雲不認同。周大明老師心胸小,容不得同行超越他,平時無論在所裡,還是在其他場合,惟他獨尊,包括國外的同行,都不放在眼裡。這次詹姆斯意外地獲得重大發現,難免引起同行的妒嫉,其中妒嫉最厲害的就是周大明。現在,周大明不同意大帥提出的送貴重紀念品,可能就是這種妒嫉心在作怪。
王湘雲眼睛輕掃在座的人,見大家沉默,便知道,這些人都是城鄉綜合貿易新興集團的,他們肯定贊同劉大帥的意見,卻又不好傷周大明的面子。在這種情勢下,也只有自己站出來發表意見了。
一邊是自己的老師周大明,一邊是自己的同學劉大帥。到底站在誰的立場上說話,王湘云爲難。不過,王湘雲是那種敢於堅持自己主張的人。
略一思考,王湘雲道:“周所長的意見,有道理,如果我們格外送他貴重物品,那麼其他與會人員知道後,會產生心理不平衡的。”王湘雲說到這裡一停頓,看了周圍人們一眼。
大家的表情告訴王湘雲,大家此時是怎麼看她的。
呵呵,王湘雲,你是周大明的部下,又是他的學生,你當然要和你的院士老師站在一條船上了。
王湘雲讀明白大家的心態,微微一笑,接着道:“不過呢,劉董事長的想法也有道理。詹姆斯發現靈芝重大秘密之後,我覺得心裡很不安,總有些歉疚,說實話,當初人家來要標本,完全應該滿足這個要求的,可我們用我們的思維方式,拒絕了人家。因此,現在給他一個補嘗,是完全應該的。大家看這樣好不好,我們不說送給他紀念品,就說送給他用於科學試驗的標本,送他一枚靈芝,讓他拿回去繼續搞研究,這樣一來,既彌補了我們對他的虧欠,也對其他與會人員好交待。”
大帥一聽,禁不住看了王湘雲一眼,送詹姆斯一枚靈芝,這也是他的想法,王湘雲和他想到一塊去了。
王湘雲這樣說話,雖然給了他老師面子,但實際上她是站在劉大帥的立場上的,在場的所有人哪個聽不明白?於是大家都表示同意,周大明見自己的學生如此周旋,也就不好再說什麼,儘管他心裡很不舒服。
大帥已經想好,不光要送給詹姆斯一枚靈芝,而且要送給他上好的靈芝,這樣才覺得對得起人家。
在靈芝峰採來的數千枚靈芝中,大帥已經分作一、二、三、特級,其中特級只有三枚,都是直徑一米以上、重量在五公斤以上的。
詹姆斯發現野生靈芝受到時間扭曲的激變這一重大秘密之後,這批野生靈芝已經不能用常規標準來衡量其價值了,而特級靈芝,實際上已經是無價之寶了!
無價之寶,放誰手裡,拿去送人,也有些捨不得。但是,大帥從當初乞乞道人的點化裡,明白了一個做人的深刻道理,人生,到了該捨得的時候,一定要捨得,這樣的人生纔是不一樣的人生,才能步入非常的境界!
其實大帥在對大家提出送詹姆斯一個紀念品之前,就已經從那三枚特級靈芝中取出一枚排第二位的,用一個特大禮品盒包裝好,秘密放在他會議上的房間裡。
現在大家達成了一致意見,大帥便讓工作人員從自己的房間裡提來禮品盒,帶着城鄉綜合貿易新興集團的一衆領導,一起來到詹姆斯的房間。
此時,這個加拿大老頭子正在房間裡收拾行裝,見劉大帥等人來了,雖然心裡還對這些小氣的中國人存有些不滿,可出於禮節,還是客氣地讓大家坐在沙發上。
“詹姆斯先生,”大帥望着他,真誠地道:“首先,我要代表研討會的舉辦方和贊助方,向您表示深深的歉意。”
劉大帥這一句話,使詹姆斯臉上的表情立刻暖了許多。
詹姆斯臉色緩和了,話語卻很直接,道:“你們拒絕了我要標本的要求,差一點就失去了一次機會。要不是你們那位天道養生堂的的劉堂主,熱心的給我提供靈芝標本,那天中午我就乘飛機回國了。”
詹姆斯這一說,劉大帥心中一動,原來詹姆斯研究用的標本,是天道養生堂的堂主劉紅軍送的!
大帥正覺得有幾分尷尬,周大明發話了,對着詹姆斯道:“詹姆斯,看你,不就是一個標本嗎,要不是你當時一生氣就離開會務組,我們會考慮提供這種標本的。那天你要是一賭氣就離開中國,作爲老同學,老同事,老朋友,我心裡該多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