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身邊的位置,依然空空蕩蕩。
還以爲冷厲晟晚上就睡在其他房間了,戚晚還沒有非得冷厲晟在身邊才睡得着的習慣,但是等她剛迷上眼睛不久,黑暗中,房間門太軟傳來一聲輕響。
一縷走廊上的燈光從門縫裡透了進來,霎時間照亮了臥室的大致輪廓。
戚晚沒有睜開眼,她算是怕了這個男人,他要做什麼她根本阻擋不住,如此,還不如讓他以爲她已經睡着了。
這段時間,戚晚不止身體很累,連帶一顆心,也疲累不堪,甚至這二十多年的生活中,還從來沒有一刻,讓她感覺自己好像這一刻這樣疲累過。
躲在柔軟的被子裡,戚晚輕輕吸了口氣,又悄悄平復了胸膛的起伏。
果然,冷厲晟只打開了牀頭壁燈的開關,並悄無聲息的將燈光調到了最暗的模式,遠遠看了一眼背對着他的戚晚,轉身拿上之前已經備好的睡衣,進了浴室。
不知道爲什麼,聽到浴室門響起關上的聲音,原本應該鬆上一口氣的戚晚,隱隱的,又有些忍不住失落的味道。
他,應該沒有發現她是裝睡的吧?
浴室裡很快傳來嘩嘩的水花聲,滴滴答答的響在偌大的臥室裡。
戚晚睜開眼,在昏暗中久久的盯着陽臺那面牆,佈置的一小塊設計感十足的書架。
儘管只是小小的一隻書架,但是上面的藏書依然不少,戚晚之前有看過,卻都是一些她看不懂,或者直接沒興趣的經濟和哲學類。
看這一類書的男人,多是事業成功人士,連帶邏輯和社會閱歷都很豐富的人。
這樣的冷厲晟,似乎與她最開始認識的冷厲晟,在她的認知上,有了些微的不同了。
不知道冷厲晟是什麼時候出來的,戚晚甚至不知道水花聲已經停下來,琥珀色的眼眸在昏暗中也是一片漆黑,濃厚的睫毛輕輕眨動,好像小扇子一樣讓人沉迷。
揭開被子上牀,冷厲晟出乎戚晚的預料,整整一個晚上,除了最開始落在戚晚額頭上輕柔的吻,這個男人好像變性了一般,一隻手穿過戚晚的腦袋,另一隻手橫在她腰間,除此之外,竟然再沒有了其他動作!
而呼吸着男人身上獨特的味道,之前一直沒有睡着的戚晚,在那抹若有若無的氣息中,竟然也慢慢進入了夢想。
一覺睡醒,只用一層薄紗遮住的窗外,天色已經大亮。
而身邊的牀上,已經一片冰涼,好像昨天晚上的一切都是一個夢,冷厲晟,從始至終沒有出現在這個臥室一般。
戚晚撐着腦袋坐起來,剛睡醒,溫熱的素手摸過那空下來的一半牀位,頓了頓,又忍不住揉了揉腦袋。
昨晚她迷迷糊糊的,卻也不肯相信冷厲晟進來,只是她做過的一個夢。
等惺忪的睡眼漸漸恢復了清明,戚晚剛準備起身,“咔擦!”一聲,臥室門從外面被推開來。
年近中年的李嫂繫着碎花的圍裙,手中拿着一隻鞋盒子,笑眯眯的走進來。
“李嫂!”戚晚愣了一下,之前朦朧的記憶終於全部復甦過來。
昨天晚上不是說家裡面出了什麼事情嗎?爲什麼早上又來冷宅了呢?
“冷少在樓下吃早餐了,這是他吩咐我一早給戚小姐你買的鞋子,說你腳受傷了,我買了布鞋。”李嫂低眸,蹲在牀前將鞋盒子打開,絮絮叨叨的說:“可能款式不是很好看,但是這鞋子穿着腳舒服,聽說戚小姐的腳受傷很嚴重,我幫你上藥,完了穿兩天布鞋,好好保護一下!”
隨着冷厲晟對戚晚態度的轉變,甚至連她腳上有傷這樣的事情都照應着,李嫂也全然沒了顧忌,抱着鞋盒子直接蹲在了柔軟的長毛地毯上,示意戚晚將腳伸出來。
藥箱昨天晚上冷厲晟給戚晚上藥之後就放在牀腳,李嫂回頭將它一併拿了過來。
“這個,我自己來就好了吧!”李嫂一連熱衷,戚晚卻極其不習慣。
若是其他她自己不能動手的地方,讓李嫂幫忙上藥也無可厚非,但是她受傷的地方是腳上,昨天晚上冷厲晟親自動手給她上藥已經讓她覺得詫異了,現在讓上了年紀的李嫂給她上藥……
戚晚眉心微蹙,迅速搖頭,揭開被子半坐在牀沿上,示意李嫂將藥棉遞給她:“我自己來就好,傷口不嚴重。”
“不。”李嫂拿着藥棉,見戚晚動手來拿,迅速縮回手去,不贊同的看了戚晚一眼:“冷少說了,戚小姐的傷口一定要仔細再仔細,就衝着冷少的這份關心,戚小姐你就好好坐着,讓我來就行!”
冷厲晟,這樣說了?
戚晚愣了一下,也不知道究竟什麼滋味兒,陡然從胸膛裡,如電擊一般劃過。
昨天晚上幫她上藥的時候,她就感覺冷厲晟身上有股說不出的奇怪感覺,此刻被李嫂這麼一說,她更加這樣覺得了。
冷厲晟,這麼突然地,是轉性了嗎?
這樣的他,一點也不像戚晚認識的那個男人了。
被李嫂這麼堅持的一說,戚晚最終還是沒有堅持自己的意見,李嫂做了多年家務,略帶薄繭的手握着她的腳踝,猶如母親給人的溫暖和觸感,望着她低頭擦藥時垂落的髮絲,戚晚猶如被蠱惑了一般,突然伸手,修長的手指勾住那縷頭髮,幫着李嫂撇到耳後。
“大約沒料到戚晚這個突然地動作,李嫂低垂的腦袋頓了頓,好半晌才疑惑的擡起來。
戚晚尷尬的抿嘴笑,“我,那個,我沒有媽媽,剛纔……”看見李嫂垂着腦袋給她擦藥,戚晚竟然鬼使神差的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如果,她如今還可以在自己的母親身邊,她,是不是也會如同李嫂這樣溫柔的對待她?
害怕她受一點點傷害,就算受傷,也要親手給她上藥才放心呢?
戚晚的聲音戛然而止,李嫂楞了一下,反應過來,頓時不好意思的將用剩下的棉球丟掉,重新拿了一塊新的。
“天下每一個母親都是一樣愛着自己的孩子的,戚小姐的母親也一樣。”李嫂只是隱約知道一些關於戚晚從小生活在福利院的事情,具體的也從來沒有聽誰提及過,究竟也沒有多說。
戚晚點點頭,換上另外一隻腳,任由李嫂用棉球清晰了她的傷口,又細細的包上了一層醫用紗布。
布鞋是李嫂買來的,這個年紀的人,知道什麼樣的鞋子最爲舒適。
戚晚彎腰,自己儘量避開了傷口,將受傷的腳塞進鞋子裡,不由輕輕舒了口氣。
“戚小姐?”李嫂看着戚晚穿上鞋子,連忙收拾好藥箱站起來,扶住戚晚的手臂:“我扶你下去吃早餐吧。”
睡了一晚上,加上睡前腳上也擦了藥,戚晚已經感覺自己的腳好多了,稍微借力在李嫂身上,她幾乎已經行動自如了。
“嗯。”點點頭,讓李嫂在旁邊等着,她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換了乾淨衣服,轉身出來,“我們走吧。”
坐在餐廳裡的冷厲晟還沒有開動,戚晚進了餐廳,他才放下了手中已經快要看完的金融版面,淡漠的目光微微掃了戚晚一眼。
只要有這個男人在場,戚晚和他,除了吵架,就是永恆的沉默。
不知道應該怎樣打破這樣的僵局,戚晚看了李嫂一眼,自己主動扶着旁白的餐椅,一點一點挪着身子坐到了冷厲晟對面的位置上。
“鍋裡的粥應該好了,我馬上拿出來。”冷厲晟眼底的漆黑讓人不敢直視,但是李嫂在十多分鐘前可是見過一臉憂心的冷厲晟的,此刻倒沒有多少害怕的感覺,反而當看見兩個年輕的男女隔着餐桌對面而坐,一股登對的感覺油然而來。
害怕打擾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李嫂丟下一句話,急匆匆的進了廚房。
時間還早,距離上班時間還有整整一個半小時。
而從冷宅到冷氏,不堵車的情況下也就二十分鐘的車程。
戚晚坐在鋪了厚厚一層絨毯的椅子上,屁股下溫軟的觸感讓她渾身舒展,直到冷厲晟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單薄纖細的身子,才微微瑟縮了一下。
“早!”
沒有任何多餘的言語,除此之外,戚晚也實在找不到可以跟冷厲晟一起說的話題。
他們從來都是兩個世界的人,如果冷厲晟一直保持對她如從前那樣子,戚晚倒不會苦惱。
但這兩天發生的事情終究發生了,戚晚後知後覺的根本還不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現在到底算什麼,被冷厲晟漆黑的眼神逼迫得,只能硬生生的吐出一個字來。
冷厲晟沒有吭聲,目光落在廚房的方向。
空氣一秒變得尷尬而寂靜,這彷彿當一個人興致勃勃的對另一個人伸手,對方卻同他擦肩而過,壓根兒沒有跟他握手的意思。
戚晚尷尬,剛剛睡醒,還沾染了些粉紅的臉頰很快白了三分,纖細的腰身靠在椅背上,半晌,也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也許注意到餐廳的安靜,李嫂很快拿了兩碗粥出來,低眉順眼,放在戚晚和冷厲晟面前,“冷少,戚小姐,請用早餐。”
小籠包也是剛取出來的,沁香的味道瀰漫在餐廳的空氣裡,一定程度上,很快勾起了戚晚的食慾。
“今天照常上班!”就在戚晚敢夾過一隻小籠包,還沒開口咬上,冷不丁的,冷厲晟突然丟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