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的香菸碾死在水晶菸灰缸裡,舒緩的靠在沙發上擡起頭對上蘇千帆的目光,冷笑。
“你這是在警告我還是在求我?”
“隨你怎麼想,她不該成爲別人追求名利的犧牲品,你是個了不起的男人,你不需要藉助女人。”蘇千帆坐在厲慕晨對面,深深呼吸了一下繼續說:“所以,她對你來說可有可無。”
“對你們蘇家呢?蘇千帆,別忘記了爲何她會在我身邊,這不是你們蘇家人都樂見其成的嗎?而且,這場婚禮也應該是你們蘇家人背後推動的,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蘇家如此昭告天下的心思是什麼!”厲慕晨目光清冽如刀,掃過蘇千帆因爲窘迫而發紅的臉,停下了。
蘇千帆痛苦的攥緊了拳頭:“那你會怎麼對待她?”
“與你何干?”厲慕晨倨傲的擡起下顎,帶着幾分睥睨的架勢看着蘇千帆:“因爲你還有那麼一點點兒良心,我可以讓你參加婚禮,如果再想說一些沒用的,別怪我立刻送客!”
蘇千帆猛地站起來,幾步走到書房門口停下:“厲慕晨,雖然知道我不如你,但是如果你傷害了她,我一樣不會放過你!”
厲慕晨淡淡一笑:“不好意思,你這話對我沒有任何威脅力,因爲她在蘇家這麼多年受的委屈似乎不少,而你也沒有做什麼,不是嗎?”
蘇千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大步離開,嘭的一聲摔上了書房的門。
厲慕晨走到窗邊兒看着氣哼哼的蘇千帆上車離開,摸了摸下巴,不得不說,這個少年倒是真心爲了蘇弦月好,只可惜了,蘇家的人根本就靠不住,蘇景如此,蘇倩如此,蘇千帆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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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弦月很無奈的起身,回頭衝着康妮搖了搖頭,這已經他們今天走訪的老住戶的名單的最後一名了,得到的消息無非就是報紙上報道的那些,過去十幾年了,孤兒院失火的案件依舊是懸案啊。
“唉,可憐見的,我親眼看到一個小男孩哭喊着扒開廢墟啊,一直喊着月兒月兒的,真是慘啊。”老婦人六十幾歲的樣子,眼睛有些不好使,也並不是對蘇弦月說的,更像是自言自語。
背對着她的蘇弦月猛地回頭,幾乎半跪着在老婦人面前:“婆婆,你是說有個小男孩來過這裡?是火災之後來過這裡對嗎?”
老婦人眯着眼睛看蘇弦月激動的樣子,莫名的點了點頭:“來過,一直就坐在門口等到清理完現場才走的。”
“那他多高?多大?”蘇弦月的聲音都顫抖了,緊緊的抓着老婦人的手臂,康妮急忙過來握住蘇弦月的手。
“婆婆,別怕,她只是有點兒着急了。”
老婦人擺了擺手:“不礙事,那個小男孩有十幾歲的樣子,差不多到我耳朵那麼高,穿的衣服可好看了,以前應該沒見過。”
蘇弦月猛地抱住了康妮:“康妮!他活着!他還活着!我就知道沐帆一定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康妮擔心蘇弦月嚇壞了老人家,連聲道謝之後把她直接拉走,到了僻靜的地方纔用力的抱住了蘇弦月:“好,活着就有希望。”
蘇弦月整個人都止不住顫抖,如果不是康妮抱着她,支撐着她身體的重量,她幾乎快癱倒了。
沐帆活着,她以前是猜測,因爲沐帆早晨被領養走了嘛,可是她不確定,因爲那天是自己的生日,沐帆答應她一定要陪她過生日的。
可是,他來了,卻只看到了熊熊烈火嗎?他會不會很傷心?
蘇弦月捏着胸口,再次淚崩:“康妮,沐帆也許以爲我死了,他一定很傷心,很傷心。”
“不會,他一直等到清理完現場才走,他一定知道你還活着,嗯?別哭了,還有好多事情要辦呢,對不對?”康妮不停的輕撫蘇弦月的後背,企圖用這樣的方式給與她最大的安慰。
蘇弦月堅持要讓康妮和年良翰給自己準備新婚禮物,提了一大堆要求之後趕走了兩個人,這才換好了衣服離開豪庭,直奔慈恩福利院的舊址。
還是昨天的老巷口,還是那個老婦人,蘇弦月把手裡的禮物放在一旁,靜靜的坐在老人身邊。
曬着太陽的老人家轉過臉上下打量着蘇弦月:“孩子,你想問什麼就問吧,過幾天我們這些老房子就都拆了,你就什麼都找不到了。”
“拆?爲什麼要拆?”蘇弦月問完就後悔了,城市開發就是這樣,老舊的小區都會被拆掉的,這裡也不會例外。
“要不是因爲福利院的地不吉利,早就拆了,唉,算了不說了,你問吧。”老婦人戀戀不捨的收回目光,看着蘇弦月。
“我,我想問問沐帆。”
“沐帆?”老婦人渾濁的眼睛裡似乎有一抹光,隨即消失搖了搖頭:“沒聽說過這麼個人。”
蘇弦月苦笑,是啊,這個名字知道的人本來就少,記得的人就更少的可憐了。
“我早晨看到老潘回來了,她就住在廢墟後面的小木屋裡,你去問問她。”老婦人用柺棍指了指廢墟後面的一排倖存的倉庫,對蘇弦月說。
“潘奶奶?”蘇弦月不敢相信還能見到潘院長,本來絕望的心又燃起了希望。
“是,去吧,去吧,你們這些失散的孩子都成了老潘的心魔了,她等了這麼多年不容易啊。”老婦人用柺棍推了推禮物:“我不缺,給她帶去吧。”
蘇弦月起身:“不用,不用,我有錢。”還沒說完人就跑開了,穿過廢墟飛奔向木屋。
潘奶奶還在,她還在,沐帆到底被誰領養走了,謎底就要解開了。
木屋門前堆放着許多塑料瓶和一些易拉罐,巨大的編織袋有一些地方都破損不堪了。
一個老人家佝僂着背蹲在角落裡,把塑料瓶和易拉罐丟進編織袋裡。
她的手像是寒風中的枯枝,黑瘦黑瘦的,手背上的筋骨清晰可見。
蘇弦月掩住嘴,看着老人家的臉,雞皮一樣蠟黃,頭髮全部都白了,臉上還有一處留下了觸目驚心的傷疤,是燒傷。
“潘奶奶。”
蘇弦月憑着記憶是不敢喊出來這一句的,記憶裡的潘奶奶是個胖胖的老太太,每天都笑眯眯的看着這些孩子們,再看眼前的人簡直判若兩人。
要不是老婦人告訴她,兩個人街上走了對面,她也不會認出來的。
老人家的手捏着一個塑料瓶停下了,不停的顫抖着,擡起頭仔細的看着站在面前的姑娘。
蘇弦月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潘奶奶的一隻眼睛都塌陷進去了,傷疤佈滿了半張臉。
“小月兒?”潘英試探的叫了一聲。
蘇弦月急忙點頭:“奶奶是我,是我,小月兒回來了,月兒回來了。”
啪啦一聲,飲料瓶子滾落了一地,潘英瘸着一條腿往前挪了兩步,枯瘦的手捏住了蘇弦月的手臂:“你是月兒嗎?你真的是月兒嗎?”
蘇弦月已經說不出來話了,只能拼命的點頭。
“蒼天有眼啊,蒼天有眼啊,老朋友,我終於等到小月兒回來啦。”潘英的眼淚渾濁滾燙,燙的蘇弦月都不敢給她擦拭。
摸索出來電話:“康妮,快點兒開車過來,我要送奶奶去醫院。”
康妮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聽蘇弦月的口氣不對,立刻拉着年良翰往慈恩福利院趕來。
潘英坐在木屋旁邊,指着裡面的一口箱子:“小月兒快把那箱子搬着,裡面是咱們那九十多個孩子呢,給奶奶帶着。”
“嗯,奶奶放心,以後你有我,我照顧你。”蘇弦月把木箱搬出來,年良翰和康妮就到了。
兩個人看到這一幕也猜到了差不多,立刻扶着潘英上車,直奔醫院。
蘇弦月一路上都握着潘英的手,不捨得移開目光,潘英更是,嘴角一直帶着笑,眼淚卻根本沒斷過。
“好孩子,好孩子真好看,長大了,漂亮了,我好開心啊。”潘英反覆說着這句話,一直沒停過。
副駕駛上的康妮回頭看了一眼蘇弦月,暗示着指了指頭。
蘇弦月點頭,她也感覺到了,潘奶奶的大腦應該出了點兒問題,不過這都無所謂,即便是她什麼都不記得了也沒關係,既然找到了她,就一定要照顧她!
到了醫院,蘇弦月直接要了最貴的vip房間。
“小財迷,你這是要破產啊?這裡住一天要一萬多。”康妮壓低聲音警告蘇弦月。
蘇弦月搖頭:“不怕,錢的作用就是讓人快樂和舒服,花的值。”
剛送潘英進了高級vip病房,在下面的住院處封玉關和厲慕晨失望的走出來。
“出院了,這老人家總是一陣糊塗一陣明白的,這是又跑了,我們得去慈恩福利院的廢墟找了。”
厲慕晨點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