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密謀與泄密
河東郡的治所安邑城的城內這兩天氣氛不錯，雖然東邊似乎戰雲密佈，數十萬的軍隊大兵壓境，同時河東北部地區那羣白波谷的黃巾軍餘孽依然頑強的生存着，但是今天可是河東望族楊縣趙家的小公與河東的另一家望族聞喜裴家的女兒結親的日。//www.??//
聞喜裴家的現任家主裴茂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這位如今還不足四十歲沒有達到不惑之年放在現代社會依然有資格參加傑出青年評選的中年人去年才從尚書令的位置上辭官而歸。
一個不到四十歲的傢伙卻已經歷任縣令、郡守以及中央的尚書令，這不僅僅意味着裴茂有着出色的家世，同時也意味着其本身也有着相當優秀的才能，而且能夠提前發現洛陽那不安的氣息而辭官回家並躲過了之後的一波又一波的風潮，政治嗅覺可以說是相當的靈敏。
正因爲上述原因，裴茂已經隱隱有成爲河東這個地區的豪強望族領袖的趨勢。而這一次裴家與趙家的聯姻，便是在這個特殊的時間段裴家與其他家族聯絡感情的一個好機會。
當然，這樣的活動進行的非常隱秘，明面上甚至邀請了新任的河東太守張繡前往觀禮，甚至在河東的各縣和郡內都遍佈不少優秀的豪強望族弟，幫助李書實和張繡穩定局勢剿滅匪盜立下了大大小小的功勞，甚至其中還有幾位已經受到了張繡的重視，準備向李書實進行推薦。
這就是豪強望族的優勢，只有他們的弟願意努力，便可以憑藉家族的優勢輕易獲取知識、身體和經驗，同時在工作中也因爲有長輩的扶持或者教導可以更好地融入官僚體系之中。
“鳳之賢弟，別來無恙啊，許久不見還是那般風姿豐偉，讓人好生羨慕。”
“巨龍兄謬讚了，碌碌無爲的小弟怎比得上巨龍兄的一身風骨呢。今日之後裴趙兩家就是姻親之家，以後趙家可是還要靠巨龍兄與裴家多多提攜啊。我族中弟也頗有幾位可造之材。”
“令郎年紀雖少卻師從名家，談吐不凡，若是經過一番磨練必成大才，小女能夠與令郎結爲連理是她的福分。只是小女雖善詩書，卻拙於女工，還請鳳之賢弟今後多多包涵啊。”
“哈哈，正巧犬也頗愛此道，想必二人今後可以琴瑟相合，教導好我趙家的下一代。”
裴茂與自己的親家楊縣趙家的現任家主趙文在禮堂內嘮着家常，看上去就好像兩個無心他物的老人看到即將成家的兒女一副欣慰的樣。只不過他們兩個人的眼睛卻始終偷偷地盯着前來爲張繡在此地打前站的幾位張繡的親衛，觀察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許久，見對方好像對自己頗爲肆無忌憚的目光完全沒有反應，這兩位才稍稍收斂了自己那略顯無禮的目光，口中的話題也豐富了起來。
“對了，剛纔見鳳之賢弟與一人相談甚歡，不知卻是哪路的名士值得鳳之賢弟如此禮遇。”
“呵呵，這可是個挺有來頭的傢伙，而且是個有真本事的傢伙。說起來五百年前或許我們還是一家呢，一會有空閒的時候我爲巨龍兄引薦一番？”
“好，樂意之極，鳳之賢弟的眼光茂還能不信麼？不過你知道他到底是什麼路數麼？”
“呵呵，是出自琅邪宮的道士，在術數方面頗有造詣，聽聞早前琅邪賊勞丙與太山賊叔孫無忌殺都尉，攻沒琅邪屬縣，殘害吏民。朝廷聞訊以南陽宗資爲討寇中郎將，杖鉞將兵，督州郡合討無忌。對了，說起這事來想必巨龍兄在洛陽應該比文知曉的清楚吧。”
“是宗叔都老先生啊，這事茂倒是有所耳聞。聽聞當時賊寇勢力頗大，宗老先生一時也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不過幸有異人相助，不費吹灰之力便平定了那羣賊寇。以至於徐、兗一帶數年不曾聽聞有賊寇入寇縣城之事。莫非……”
“好教兄長知道，當日爲宗老先生出謀劃策之人正是這出自琅邪宮的趙彥趙先生。”
“如此大才吾不能錯過，一會還請賢弟代爲引見。只是如此人物爲何造訪我河東之地呢？”
“當然是有備而來。按其所言，其此次來河東乃是受好友臧原所託，爲漢家社稷而來。”
“不愧是名門之後啊，做起事來果然是大手筆，與此等人物作對，無異於螳臂擋車啊。”
“是啊，我等應天而行，隨王師而動，必定可以讓家族更加興旺。”
好吧，雖然很想在最後加上一陣陰森恐怖的笑聲作爲這段對話的結尾，但是怎麼說呢，這兩位終歸還是兩隻很有涵養的老狐狸，又是在這種場合下，所以實在是不好加上那種聽起來就好像是魔王boss麾下的小鬼的出場bgm。
不過這樣一解釋忽然覺得或許採用某位君劍的出場音樂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呢。
婚禮雖然舉辦的很熱鬧很圓滿，一對陌生的新人開始了他們彼此相識，相知之後會不會相愛就不得而知了的生活，張繡在這邊也僅僅是喝了幾杯酒便告辭離去。但是，這些顯然不是今天的重頭戲，要知道今天可是聚集了來自河東各地的豪強望族於一堂，是難得的“盛會”啊。
河東汾陰縣的望族衛氏，皮氏縣的豪強範氏，猗氏縣的豪強上官氏，楊縣的望族楊氏、杜氏，襄陵縣的望族賈氏，臨汾縣的望族毋丘氏，安邑縣的豪強祝氏，解縣豪強侯氏，這麼多家族的頭面人物聚集到了一起倒也算得上羣“賢”畢至，少長鹹集了。
當然，那位神神秘秘卻大有來頭的袁紹的使者趙彥也出席了這次聚會，而且他的位僅次於主位裴茂，畢竟不論是其代表袁紹的身份還是其著名術數學者簡稱術士的身份都不一般。
而這也正是袁紹爲在座的與會人士的一個下馬威——我隨隨便便派出一個代表便是天下名士，由此可知我在士林當中的地位，爾等要是還想在士林混下去的話就來拜碼頭吧。
從效果來看，相當的拔羣，就在剛纔不就，這羣看上去相當道貌岸然的家主們還纏着趙彥這位大師詢問自己的命運以及家族的吉凶和運程，就如同那些等候大仙與高僧判詞的人一樣。
趙彥到底是見過大陣仗的人，手中掐算，口中評判，耳內聽詞，各人私密隨口道來卻分毫不出差錯，幾乎是轉瞬之間便讓那些家主們有種叩首拜伏口稱上仙的**。
“諸位，袁公順天而動討伐叛逆董卓、李學，現正勢如破竹，不日叛賊必亡。我等若不趁此機會附袁公驥尾，他日沒能獲得出人頭地的機會可就不要怪裴某沒拉大家一把。”
雖然裴茂說的彷彿明天袁紹就能進了那洛陽城中，但是在座的卻並非是一羣傻瓜，畢竟無論是董卓還是李書實都曾在這裡做過太守，也都曾多次在這裡主政，雖不能說這裡留下了他們什麼深刻的烙印，但是對於其麾下的實力還是頗爲知曉的。
別的不說，就是那白波谷的賊人吧，當初白波谷黃巾舉事的時候，各地豪強除了自保之外別無他法，甚至有些家族堡壘不夠堅固的還被賊人抄了家滅了族，結局不可謂不悽慘。而董卓和李書實來了之後呢？一個逼得白波谷的部隊不得不退到山裡打游擊，只要不大意，守住賊人的突然襲擊，那麼對方就只能遁入山林。而李書實的部隊更是厲害，直接敢於進山剿匪，而且根據自家弟傳來的消息，似乎並沒有受到什麼損失反而還獲得了一些戰果。
雖然並不清楚關東諸侯部隊的實力如何，但是至少他們是不敢輕易出手與那些龐然大物爲敵的，犧牲他們一個人或許他們還有可能充英雄做好漢，但是讓一個家族跟着陪葬，抱歉吧。
不過，對於此次煽動河東豪強的任務抱有必勝信心的趙彥又怎會輕易認輸，他輕輕地彷彿不經意間地看了裴茂一眼，這位河東豪強眼中的領袖不得不再一次站了起來，哪怕上一次他的發言剛剛經歷了一次大規模的冷場，即使是他的親家也沒有出言支持他。
沒辦法，誰叫裴茂的發言之中只有激情洋溢的講話而沒有實實在在的利益呢？
當然，最關鍵的是利益實際上已經在私底下交割完畢，有些家族註定只能作爲別人的墊腳石。
“大家難道在害怕李學的軍隊麼？告訴大家，在趙道長的眼中，李學的士兵就如同土雞瓦狗一般，想要剿滅易如反掌。只要我們採用趙道長的‘孤虛’之法，必然可以輕鬆獲勝。”
衆人看看裴茂，再看看一臉自信的趙彥，一時之間開始變得有些猶豫起來。畢竟李書實的部隊雖然是很強，但是趙彥那也是有着實際戰例的，而且在東漢，讖緯的威力更是在某些人的眼中那可以說得上是神鬼莫測，絕對不是普通人可以抵擋的。
看到了大家的臉上都有鬆動的樣，覺得火候差不多的裴茂終於笑了，而隨着他臉上笑容的升起，密室內傳來了一個渾厚的聲音：
“現在外有袁公率羣雄以堂堂正正之師使之不能他顧，內有白波谷賊人牽制河東郡兵不能擅動，如今我發還有趙仙長指點迷津，想必諸位不會懷疑趙仙長的能力吧，我楊縣趙家願意追隨袁公，甘附驥尾！”
有了出頭之人，密室內的氣氛漸漸變得熱切起來，一場風暴似乎即將醞釀。
不過，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是，一個年紀尚輕的少年卻恰在此時踏進了位於安邑城中的太守府衙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