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臨都城,林肅的心態也同往日不同。
初次來到都城時,看什麼都很新奇,鄉巴佬進城似的,眼界和實力限制了他的念頭。第二次進城,除了繁華,他沒感覺什麼不一樣,也因此一舉奠定煉丹大宗師的頭銜。第三次,感覺和涼州城、安陽郡城也沒什麼區別嘛。
周靖不情不願的跟着任嶽回來,老爺子的威懾還是很管用的,堂堂大周皇子,陛下親封的逍遙王,在老爺子面前跟個鵪鶉一樣老實。
人至城門前,突兀的一隊披甲護衛齊步走了出來,隊伍中,一名騎着健碩黑馬的男子拉了拉繮繩,爽朗的笑道:“二弟,你總算回來了,這一去就是兩年,可讓大哥好生想念。”
此人的身份根本不需要猜測,能把周靖叫作二弟的人只有當朝太子周刻。
周刻的那番話在別人耳中或許算不了什麼,家常嘮嗑,親人遠遊歸來,大抵也是這樣的情景。可皇宮裡哪有那麼多親情可言,特別在周胤有讓位舉動的時候。
王朝只能有一個帝王,誰坐上了那個位子,那其他的人就只能俯首稱臣。周刻剛纔說的那句話,基本等同於質問周靖爲什麼要回來一樣。
任嶽從車輦上下來,周刻端正的行了個禮,前者說道:“太子殿下,老臣失禮了。”
周刻立馬說道:“國公爺莫開小王玩笑,要是讓父皇知道小王城門外耽擱您回城,這一頓斥責是在所難免了。這位就是父皇常常提起的林肅林少俠吧?”
林肅心裡暗道無妄之災,還是恭敬地給周刻行了個江湖人的禮,抱拳作揖,“草民林肅,見過太子殿下。”
倉促的下馬,周刻拉着林肅的手,說道:“早聽聞虎榜第一佛印拳林肅何等高手,小王惜之無緣見上一面,無論如何,今天也要到小王府邸坐一坐。”
太子下馬相迎,這個禮數可是非常重的,所謂禮賢下士也就這樣,可林肅文非大儒,武非巨擘,太子以此禮對待,實在是太重了。
林肅不會自作多情以爲太子周刻有多重視虎榜第一,要是周靖不在場,他會心懷感激,但此舉明顯是做給周靖看的。
他無意中好像捲入了奪嫡的漩渦中。
任嶽道:“太子殿下,陛下吩咐,林肅立即入宮,就是你要和他秉燭夜談,也等他和陛下交待完纔可。”
周刻輕輕一拍額,“倒是忘了林少俠乃父皇特地召見的客人,如此,小王就不攔着了。”
任國公的車輦在都城裡沒人敢攔,長驅直入。他和林肅、周靖三人步行至周胤書房前,由太監通傳,得到周胤首肯才入。
周胤聽聞任嶽回來,本來是挺高興的,可一見到周靖,臉就拉下來了,“你個逆子,還知道回來,朕都以爲你忘了我這個父皇。”
周靖訕訕不敢作聲,父皇的責罵都是帶着關懷的,要是哪一天周胤不再斥責,說明對他失望透頂。
“回來了也不知道先去看看你母妃,跑這來瞎晃悠什麼。”周胤道。
對周胤的話言聽計從的周靖當即告退,說起來也很久沒見過母妃,說不想念都是騙人的謊話。
周胤咳了聲,就道:“林肅,這次你做的很好。”
他說的是林肅毫不猶豫贈令牌的事。
林肅就道:“在下只知有恩必報。”
“你小子,真是個滑頭。”周胤笑罵道。
有件事讓林肅一直不理解。
武侯的實力在衆多皇親貴族中當是一流頂級的,除了少數幾個老東西,估計無人可敵。但這麼厲害的角色,周胤怎會連一枚令牌都捨不得交付?
周胤擺擺手,“道一大宗師唸叨你的名字都快成疾了,多和他交流交流煉丹術,他對你可是推崇備至。依周甫的性子,多半也不會悶聲不響,你小子小心了。”
出了門的林肅有點摸不着頭腦,小心什麼?他贈一枚令牌,難道武侯還能恩將仇報?
“林少俠。”太子周刻在門口等着,讓林肅有點吃驚,堂堂一國太子屈尊降貴等他一介江湖草莽,如果說之前有做給周靖看的嫌疑,那麼現在周靖不在此,他做給誰看?
難道,煉丹大宗師的身份暴露了?
“太子殿下。”林肅施禮。
周刻就道:“林少俠的是辦完了,該到小王府邸聚一聚,本王對你可是十分仰慕的。”
林肅心裡嘆着氣,周刻的態度不容任何人拒絕,他就知道這一趟是躲不開了,拱了拱手,“承蒙太子殿下相邀,林某一介布衣,何德何能。”
周刻笑道:“林少俠年紀輕輕就戰勝天荒老人的弟子,奪虎榜第一頭銜,你可是青年一輩的榜樣人物,父皇經常拿你來教誨我們。請!”
“太子殿下請。”
太子周刻監國,掌握着大權,無論誰都比較看好他坐上皇位。朝堂上衆多大臣已經明確表示支持太子。周靖則是坐不住的性格,這幾年也鮮少待在皇宮,朝堂的大臣估計有一半以上都是不認識,倒是和各地六扇門的人打的火熱。
除了任國公任嶽和無心朝局的武侯周甫,其他大臣要麼擁戴周刻,要麼做起了牆頭草,看風向搖擺。
林肅猜測,如果周刻此舉不是給他和周靖中弄出矛盾,就是有意拉攏林肅,分割周靖在六扇門的影響。
入了太子府,周刻坐在首席,太子妃親自給林肅斟茶,讓林肅波瀾不驚的心有點小小的猜疑,這事蹊蹺。
周刻敬茶,林肅不可能無動於衷,喝了一小口,周刻問:“林少俠,這茶怎麼樣?”
林肅說:“太子殿下這個問題可問錯人了,在下就是學了幾年武功的粗人,要說修煉,大抵還是懂點的,但要說到品茶,在下萬萬不敢胡言亂語。”
這是事實,林肅喝茶跟牛喝水是一個樣的,任嶽老爺子還批評了幾次,可那有什麼用,要他翹起蘭花指細細品味,林肅真裝不來。
茶是幹嘛的,解渴嘛,牛飲即可。
周刻也不強人所難,示意太子妃退下,開門見山的道:“林少俠,聽聞你手上有兩面天魔令,不知能否讓給小王一枚?”
林肅就釋懷了,原來是奔着鑰匙來的,這就能說的通周刻爲什麼獻殷勤了。他一抱拳,解釋道:“太子殿下。真是抱歉了,在下雖有兩把鑰匙,有一把不久前卻贈給了武侯大人,讓太子殿下失望了。”
周刻唔了聲,贈給周甫的鑰匙他萬萬不敢伸手,周甫是他堂弟,卻也是他最不想惹的人。別人他還能拿太子的身份說事,但周甫,除非你的拳頭比他硬,否則告到皇帝面前,也是白捱打。
“林少俠手中可還有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