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韻的身體因爲重傷,做不到用靈力護體隔絕高溫,她只能拿出寒江雪,用來抵擋那試圖磨死她的高溫。
一步一個腳印,陸韻走得很慢。
周圍過於空曠。
這片空間很大,放眼望去,看不到任何頭尾,一馬平川,不見人煙,更不見希望。
陸韻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她的身體變得僵硬,只是機械化的朝着一個方向走動。
這裡沒有沒有白天黑夜之分,血色的天空籠罩大地,萬物都在這不詳的血色之下。
時間在這裡變得毫無意義。
許是幾個時辰,又許是一日功夫。
在某一刻,陸韻擡頭,眨眨眼,她見到前方出現一個影子。
高溫將空間扭曲,而在這片扭曲中,一個衣着破破爛爛,頭生犄角的怪物出現在視線中。
是個鬼族。
鬼族的血瞳中能清晰看到陸韻的存在,弱小而脆弱的人類,彷彿一碰就碎。
他站在原地,沉默的看着陸韻,沒有靠近,沒有遠離,彷彿化作永恆的雕像。
陸韻想了想,沒去招惹對方,而是稍微偏移路線,準備繞開對方。
她現在情況並不是很好,雖然還有一戰之力。
可這裡既然有鬼族的存在,打了這個,很可能還有其餘的到了了,到時候自己怕是真的就是羊入虎口了。
既然對方沒有敵意,各行其道是最好的選擇。
而對方似乎也默認了陸韻的想法,他安靜的看着陸韻繞過自己。
當兩者處於橫向直線上時,那鬼族忽然開口。
“你的身上,有熟悉的氣味。”
沙啞的聲音不成調子,許是因爲許久沒有說話,聲音很是難聽。
這話讓陸韻一愣。
隨即她反應過來,應該是她身上沾染的鬼王的氣息,這讓陸韻警惕起來,拿着劍的手指格外用力。
“你也是來參加血月祭的嗎?”
“走吧,我帶你去找你的同伴。”
血月祭?
同伴?
一時間,陸韻有了迷惑。
她感覺自己好像誤會了什麼。
“我身上,是什麼氣味?”
她問了出來,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同樣變得很難聽,說着還忍不住咳嗽幾聲。
內傷難以癒合,鬼氣成爲最大的阻礙。
如果她內視全身,就會發現五臟六腑的傷口出,都糾纏着一層淺淺的鬼氣,緩慢侵蝕着她的身體。
丹田之中,淺綠色的金丹上,屬於碧生藤的花紋格外明亮。
一朵碧色的花朵,盛開在金丹一側,完整的五片花瓣搖曳多姿。
噴薄的生機生機蓄勢待發。
這是陸韻的底牌。
一旦對方想動手,她會利用碧生藤的一片花瓣治療自己,從而獲得完美的狀態。
“嗯?”
對於陸韻的反問,這鬼族投過來疑惑的眼神,同樣迷惑。
“人的氣味啊。”
“和他們一樣。”
他們?
陸韻忍着心中的驚疑,她擡手摸了摸頭髮,這才發現用來隱藏氣息的絲帶靈器,在之前的打鬥中損毀了。
作用消失,沒了僞裝的鬼氣,一眼就能認出她是個人修。
可她更好奇對方嘴裡的同伴是什麼意思。
“好,麻煩你了。”
她猶豫一番,還是應了下來。
這裡還有人的存在嗎?
不管如何,去看看再說。
“哦。”
呆愣愣的應着,鬼族換了個方向,自覺的走在前方。
陸韻發現對方的步伐很慢,並非是刻意遷就自己,而是本身的步調就是如此。
在這個鬼族的身上,有着很矛盾的感覺。
好在陸韻也不着急,一人一鬼,一前一後,行走在這片赤地上。
腳下的土壤過於灼熱,那溫度滾燙,順着雙腿試圖將陸韻也給俘獲。
寒江雪時而輕鳴,冰涼之氣繚繞在陸韻的身側,讓她輕鬆些許。
然後陸韻就發現,前方那個鬼族一點點和自己拉近距離,在進入寒江雪的籠罩範圍後,對方眯着眼,露出一個饜足的側臉。
此刻她和對方,不過一步之遙。
看着那鬼族的側臉,陸韻難以言喻此刻的心情。
“血月祭是什麼?”
她問着。
眼前這鬼族對自己沒有敵意,準確的說,是什麼情緒都沒有。
“啊。”
鬼族迴應,皺着眉,似乎也在考慮,良久才答覆。
“就是,血月當空,舊王將逝,新王當立。”
舊王將逝,新王當立?
陸韻覺得自己得知了不得了的真相。
在這裡能被稱之爲王的自然是鬼王,而按照這鬼族的意思是,如今的鬼王即將死去,鬼族中會誕生新的鬼王。
看着鬼族漠然的態度,對現在的鬼王似乎並不在意。
反看那鬼婆婆,對鬼王的復甦就格外用心,卻鬼婆婆想要復甦的是現在的鬼王。
她無法確定現在這個地方是否和鬼婆婆所在是同一片空間中。
雙方同爲鬼族倒是沒錯。
陸韻還想問詳細一點的,就見到那鬼族指了指一個地方。
“到了。”
看過去,所見足以讓陸韻驚訝。
一片火紅的樹林中,林立着一些土屋,裡面生活着很多鬼族,大大小小,老老少少。
還有鬼族幼童清脆的笑聲。
而在這羣鬼族中,還有幾個人修穿梭其中,看那些人修的態度,很是放鬆。
跟着對方走過去,在靠近那些火紅的樹木後,陸韻感受到了一股涼意。
收起寒江雪,那涼意還是存在。
這樹很奇特,通體通紅,枝葉茂盛,靠近之後,涼意涌動。
而最下方,樹木強壯的根鬚紮根大地,鑽的很深,在靈識的探查下,這種樹的根鬚都探入下層的岩漿中。
它在貪婪的吮吸着岩漿中的火焰,連帶着四周的高溫都被這棵樹給吸收。
寸草不生之地生長出來的樹,以火焰爲食,在這貧瘠而無望的環境中,締造出來的地方,像是沙漠中的綠洲,如此美妙而奇特。
火色的林海,刺目而灼灼。
陸韻摸了摸樹幹,樹幹溫度偏低。
“陸姑娘?”
呼喊聲出現,陸韻偏頭看過去,見到一張熟悉的臉。
姚懷。
無想處的姚懷。
姚懷疑惑的看着陸韻:“陸姑娘是怎麼進來的?”
聽着這話,更多的人修往這邊走過來。
在兩個熟悉的人影撲過來時,她扯開嘴角,終於放鬆緊繃的神經,安心讓自己沉入黑暗中。
故人重逢,真是歡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