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紅溪修養這段日子,問天峰上恢復以往的平靜。
晨起練劍,日落而喜,日光如水流淌,這份充實而不同於山林的寧靜,對於阿古蘇而言,很是稀罕。
阿古蘇這位客人的到來,如今上下皆知。
不少人好奇阿古蘇,陸韻原本想邀請對方來問天峰住下的,不過問天峰尋常人等不好上來,阿古蘇便也拒絕了。
陸韻來尋對方時,便見到阿古蘇正在和鳳玉瑤聊天。
這一年的悠長歲月後,再見到對方,恍若隔世,兩人目光交錯而過,無風無波。
鳳玉瑤的身上沒了一開始的那種傲慢,沉澱下來的氣質真正溫婉,像是嫺靜開放的牡丹,少了幾分與人爭鬥的戾氣。
宋宵照舊陪伴在鳳玉瑤的身邊,看兩人的關係,應該是琴瑟和鳴。
“阿韻!”
阿古蘇喊着陸韻,示意她來過。
陸韻倒也沒拒絕,閒適走過去,周圍還有不少新入門的弟子。
在陸韻回山後,關於她的事情,倒是在宗門中流傳出去。
“陸師姐。”柳茹靦腆的笑着,看向陸韻的眼神充滿敬畏。
曾經以爲自己還能追上這人,如今再看,這人早就走在一羣人的最前方,引領着他們,一路往前。
她想,有陸師姐在,什麼都能做到。
“嗯。”陸韻應着,靈識掃過對方的修爲,臉上有了柔和笑意:“進步不錯。”
算算時間線,如今這些弟子的修爲倒是比原文中精進不少,這是好事。
“是師姐教導的好。”柳茹笑的燦爛,一雙眼眼巴巴的望着陸韻。
“師姐,這次你要在門內待多久啊。”
“明日就要離開。”陸韻說着,看向阿古蘇:“我來找你是告別的。”
消息已經送回去,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一支古蠻人的隊伍來到藏劍宗。
此事也開始通傳其餘宗門,到時候藏劍宗怕是很熱鬧。
這是古蠻族的初次登場,作爲青木族少族長,阿古蘇必定要在場,所以兩人同遊世間的想法要等一等了。
“這麼着急?”
阿古蘇有點意外。
“嗯。”
回到宗門後,她又設法聯繫二師兄,沒有任何迴應。
可二師兄的命牌還是亮的,就是火光稍顯微弱,應該是被困在什麼地方。
她得去尋二師兄了。
這會人多,陸韻沒有多說,來都來了,她也不好就這麼離開,乾脆坐下來。
談論的,不過是往日裡修行遇到的問題,和古蠻山脈中的一些趣事。
對外的陸韻是冷然的,她話不多,在衆人的包圍中,只是靜靜坐在一邊沉吟着。
偶爾有膽子大的詢問修行上的事情一兩句,陸韻也會仔細回答,讓那些弟子激動不已。
弟子之間的論道,因陸韻的到來,延長不少時間。
散去時,皆是心滿意足。
今日難得在衆人面前說很多話的陸韻,正在端着茶盞潤喉,不遠處,阿古蘇正在和門內靈獸玩耍。
她的對面,鳳玉瑤目光微妙,略有澀然。
“陸韻,我不如你。”許久,她聽到鳳玉瑤的聲音。
擡頭所見,是鳳玉瑤臉上的頹然。
“你爲何要和我比?”
陸韻眼神直白。
“你是你,我是我。”
“那日我便說過,你我道不同,各走各的路就是。”
她的到來影響到鳳玉瑤,原文中氣運之女的鳳玉瑤,在如今的她的襯托下,沒那麼光華萬丈。
可也無人否認鳳玉瑤的優秀。
若鳳玉瑤執意和自己相比,在心境上,怕是又會出問題。
視線掃過一側的宋宵,比起初見時,這人愈發沉默,修爲上還好,可當初生出的魔障,似乎還沒徹底消除。
接收到陸韻的目光,宋宵看過來,冰冷的神色中沒有任何的異樣。
終究是不同了。
她暗想着。
“我是我。”
鳳玉瑤神色閃爍,似乎對這種回答有些茫然。
她看着眼前人。
對方格外偏愛青衣,因爲在宗門中,陸韻的衣服比在外時多了飄然,襯托對方曼妙的身材。
在外走一趟,陸韻臉上曾經的稚嫩全然退下,唯獨那雙眼睛,一如當初,平穩,清冷,不動搖。
而她身上的劍意,相較以往,更銳利凌然,卻也更可控。
這是一把出竅的劍,足夠讓人警醒,卻又不會隨意傷人。
陸韻的成長,是所有人看在眼裡的,哪怕是鳳玉瑤,也不可否認,對方比自己更適合做一個劍修。
她的心,過於堅定,不染塵俗,好像外物對於她而言都是一樣,這個一樣中也包括她自己。
回想當初自己因爲那份傲慢和對方針鋒相對的日子,倒覺可笑。
“也對,我是我。”
鳳玉瑤揚起脣瓣,臉上黯然散去,留下的是一份釋然。
她可以將陸韻當做目標,卻不用強求自己和對方一樣。
“多謝。”
鳳玉瑤道謝,又舉起茶盞敬向陸韻:“還有,我想爲我當初的魔怔道歉。”
那時的她,自認天之驕女,當是舉世無雙,爲萬人所敬仰。
所以當有一個人出現搶走風頭時,她是怨憎嫉妒的。
而如今,心態平和之後,回想便只剩幼稚。
“好。”
陸韻飲下這一杯茶。
沒有多言,起身,頷首告辭。
不必拔劍相向,也不代表能引以爲友。
藏劍宗的風是溫順的,吹得少女的衣裙翻飛,像是追逐狂風的蝶。
自由而……輕狂。
“我不如她。”鳳玉瑤說着,這句話是真心的。
而她身側,宋宵目光久久凝視,暗藏諸多灰暗之色,許久,似是回答鳳玉瑤般,應了一聲“嗯”。
在臨行前,陸韻去了一趟火炎鏡所在的地方,這東西被放置在邢天峰上。
“你要進去看看嗎?”
二長老斷浪問着陸韻。
對於這位弟子,斷浪不加遮掩自己的欣賞。
“不用。”
她搖頭。
“師父知道我來過就好。”雲天雖然散漫,可有一點教的好。
行該行之事,不必兒女情長。
“師父,此行不知何時才歸,師父保重。”
說完這句,她對火炎鏡彎腰行禮,起身時,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斷浪還留在原地,直到看不見陸韻,他纔開口。
“不擔心?”
“我記得你那二徒弟這次情況可不好。”
被那羣跟鬼沒什麼區別的人盯上,沒死已經是僥倖。
陸韻如今雖已金丹,去了也不一定能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