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無語。因爲他自從身居高位以來,別人見他多是戰戰兢兢,甚至有些廳級幹部都在他面前坐立不安,可眼前這年輕人就是不怕他,還趕都趕不走。
人家不走,程安北一時還真沒有辦法,他總不能給警衛打電話將顧若楠介紹來的年輕人請出去吧,這顯得他太沒有肚量了,不過真要他先給資歷淺又不是同道中人的崔永林打電話,程安北一時也拉不下這個臉,所以,他想了下就起身踱着步子離開了書房,心道你不走,我走總行了吧,我看你這個臉皮厚的年輕人還能呆下去麼。
然而程安北離開書房後,陳鋒依然沒有起身,而是從秦安北書桌上拿了份秦省日報,品着有些涼了的茶水有滋有味的看了起來。
這讓在書房門口等着想再看會兒文件的程安北再次被雷了一下,心道他堂堂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的書房,居然被一個年輕人給鳩佔鵲巢,這麼荒唐事卻偏偏還發生了。若是他家的兒子在,倒可以給個冷臉將這厚臉皮的小子趕出去,然而現在的年輕人一結婚就鬧獨立了,也就是他們老兩口想孫女了,兒媳纔會帶着孫女過來住幾天,但他的那個不務正業愛當驢友好兒子,也會趁清靜的機會出去繼續當驢友。
這樣,程安北家裡還真沒有個合適的人將這厚臉皮的小子給請出去,所以程安北只好踱着步子下樓。心道。我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我!
坐在客廳剛看完一集電視劇的樑文美,見她的丈夫居然黑着臉一個人下樓,後面並沒跟着那個膽大包天的年輕人,這個情形一時有些詭異,而後她想了下就笑呵呵的小聲道:“老程,那混小子氣你了!”
“就是個混小子,那臉皮厚的比城牆拐角還厚,還不怕我!”程安北在自家妻子身邊坐了下來,頭疼的拍了拍腦門道。
“你又不是老虎人家怕你幹什麼。再說那混小子是做業務的,這招叫泡蘑菇,呵呵,準泡的你心煩意亂的。對了,他想辦哈事兒?”
“也不是大事……”
接下來,程安北就將市商行改組的事和崔永林的意思說了一下。
樑文美認真思索了一會兒,就小聲給程安北耳語了幾句。
程安北聞言,立時濃眉緊皺起來,而後他靠在沙發上心裡盤算了得失後,就對着妻子點了點頭,復又轉身回到了書房。
“程叔,您忙完了?不打擾吧!”陳鋒笑着放下了報紙道。
“我看你是閒的荒,既然閒着。就給我當回司機,我們出去一趟!”程安北笑罵着說完,就又揹着手出了書房。
這一次,陳鋒沒有多問,也很上道的跟着程安北身後到了樓下,復禮貌的給樑文美打了個招呼就出了門兒。
而後,陳鋒在程安北的示意下拉開了他開來掛着武警牌照的奧迪大黑殼子,請程安北坐到後排右座後,他覆上到駕駛位當起了司機,聽從程安北進一步的吩咐。
“樹下有個不清靜的傢伙。在院子繞一繞!”程安北說完見新車的皮革味重,就半拉開窗戶道。
“好的!”
對於這個奇怪的指示,陳鋒堅決執行,立時發動車子先向大門出駛去,待快到門口他在警衛準備放行時。又打着方向盤調頭從另一邊轉了回去,這一轉。自然轉到了崔永林常委樓樓下。
“停,崔永林這會應該在,你下去將崔書記請下來,就說我找他出去一趟!”程安北聲音不容質疑的道。
“嗯…?好,保證完成任務!”
對於這個更奇怪指示,陳鋒依然抱着凡是領導說的都是對的原則,下車,敲門,不時在崔媛媛和溫杏茹狐疑的眼神中,將嘴湊到崔永林耳機小聲道了幾句,而後他就和心裡更加狐疑的崔永林出來,拉開後排左側的車門將崔永林請上車。
隨後,陳鋒在夜色中發動車子,載着倆位在車上淡淡的打完招呼後均是是閉目養神、一個比一個穩健的省委常委緩緩的離開了常委大院,待駛出不遠後車又靠在了路邊,因爲陳鋒這丫的不知道兩位本來尿不到一個壺裡的省委大佬,想到什麼地方談事情,所以他得聽從進一步指示的同時,順便給顧若楠發了條短信說他晚些時候回去。
“小陳,你老家省裡那塊的?”以程安北的閱歷,自然能從陳鋒還算標準的普通話中,聽說陳鋒口音就是秦省本地人。
“至周縣!”陳鋒回頭老老實實的道。
“哦!”程安北聞言思索下,而後側着頭對崔永林道:“崔書記,至周縣往市裡引水的黑河水庫一期工程應該快竣工了,蓄水的話黑河源頭,黑河潭的風光將會不在,附近的建於隋時的千年古剎仙遊寺也要整體搬遷,要不我們現在過去夜遊一下,最後一次看看他們的原有風光。”
“好,這會兒八點過些,小陳你再找兩套漁具,我們晚上就在山裡那頭當一回漁翁,再在仙遊寺借住一晚,聽聽山野清風也很不錯!”崔永林想了下就點了點頭。
陳鋒聞言心裡就膩歪起來,概因這倆省委常委神出鬼沒的,夜裡要到山裡邊的黑河潭釣魚,還要到仙遊寺去看尼姑、借住尼姑庵,這像話麼!偏偏他還得勞累的跟着跑一趟當回司機兼服務員,生生打斷了他晚上想早點回家抱着顧若楠睡覺的計劃,讓陳鋒心裡自然老大不情願。
不過,爲了市商行改組的大事,爲了以後和程安北搭上線,陳鋒還是捏着鼻子認了,所以他先開着車先到漁具店買了兩隻長手竿和兩隻海竿等一應漁具。而後陳鋒又想到他最近這幾天沒有見到梅傲雪。就想無良的也騷擾一下,而後他徵求了崔永林和程安北意見,就將電話打給了梅傲雪,抱着一試的想法無良的邀請梅傲雪夜遊尼姑庵。
誰知梅傲雪還真來了興致,因爲明天正好是週末,梅傲雪還真想晚上和陳鋒到山裡逛一逛,不過陳鋒說的尼姑庵讓她有些懷疑,就出言問道:“陳鋒,久安附近也有尼姑庵,我怎麼不知道!”
“就是我們縣黑河潭旁邊的仙遊寺。也是白居易這斯在尼姑庵寫長恨歌的地方,這地方正修水庫呢,過上一個月多些尼姑庵就要遷走重建,所以想要參觀一千多年前留下來原汁原味的尼姑庵。想要欣賞黑河潭的自然風光,想要釣活蹦亂跳的野生魚,就不要猶豫,不要徘徊,趕快加入我們…行動吧!”
“咯咯,仙遊寺,那你一定要等我啊,我得多帶些衣服!”
梅傲雪在她的小姨王小玲家吃完晚飯,待她接完電話後,就在王小玲和姨夫怪異的眼神中往旅行揹包裡塞了幾件外套和一些零嘴。給王小玲倆人打了個招呼就急急的出門了。
“小玲,你也不說說傲雪,一個大姑娘家跟一個男的夜裡出去,還要去深山老林尼姑庵,這像話麼!”王小玲做學問的丈夫道。
“我心裡有數,你還是研究你的天文地理去吧!”王小玲聽說電話裡的聲音是陳鋒,所以她不以爲意的白了自家古板的丈夫一眼。
“不識好人心!”王小玲丈夫落了個沒趣後,就賭氣的甩了甩袖子還真到書房研究他的課題去了。
且說陳鋒這邊開着車繞了個小彎稍上梅傲雪後,就不敢耽擱倆位省委大佬的寶貴時間,在晚上八點半左右駛離了市區。
梅傲雪剛上車時還有些晚上出遊的興致。嘰嘰喳喳問個不停,然而待她回頭看到車後面坐着倆滿面嚴肅的省委常委後,就立時吐了吐舌頭乖巧的給崔永林和程安北問完好,復給陳鋒丟了個白眼。
過了一小會兒後,梅傲雪感覺車上坐了二個和她父親一樣的老古板氣氛有些壓抑。就又忍不住好奇的小聲道:“陳鋒,你說的尼姑庵真有尼姑麼?聽說還有一個法王塔。這塔能蹬上去麼?”
“尼姑庵自然有幾個老尼守着,至於那個塔,一千多年傳下來本就破破爛爛的,而後又被附近山民,和三三倆倆的遊客在塔的一層,偷着拆青磚回家供奉,現在嘛,歪歪斜斜都快倒了,自然上不去了!”陳鋒認真的開着車道。
“怎麼會這樣了,不是說是國家級保護文物麼,保護的人到那裡去了?”梅傲雪說完,通過車內後視鏡發現崔永林老臉有些發紅,就又吐了吐舌頭。
“一般情況下,工作人員是不願意在深山老林裡喝冷風、吃粗茶的!”
陳鋒笑着說完就不在言語,專心的開着他的車,而梅傲雪也怕她再說錯話,就文靜下來。
不到一個小時,陳鋒的車就上了環山公路繞了一會兒,而後在一個金盆鄉實則就是一個小山村裡將車寄存了下來。
因爲接下來的小山路不說轎車,就算是爬坡能力再好的越野車也不去,僅僅只有小手扶拖拉機還能走一段,但想讓兩位省委常委在夜裡坐危險性很大的手扶拖拉機上山,簡直沒有一點可行性。
所以一行人寄存好車後,陳鋒就揹着釣具、臂彎夾着筆記本電腦在前開路,由青春活力體質也很好此時扎着馬尾的梅傲雪殿後留心,倆人一前一後爲崔永林和程安北打着手電照着腳下,不時四人有說有笑的便開始了在月色下爬山的旅途。
就是這條七轉八彎、高低不平,一邊不時還有深溝密林的土山路,將海拔三千多米的仙遊寺和風光秀麗的黑河潭鎖在深山中,讓一些體質不好或膽子小的人不敢上山遊覽,市裡縣裡不是沒想過開發這一片作爲旅遊景區,然光是修通那邊上金盤鄉的盤山公路都造價不菲,再往上修的話由於地理地質的限制成本就更大了,所以只能一步一步來。
至於修黑河水庫的引水工程,一些重型的機械和物資都是通過簡易的工程索道運過去的,總之此處位於秦嶺山脈深處,或許以後縣裡經濟能力強了後,爲了旅遊資源能咬牙將這條路修通,現在就只能靠着手腳並用攀爬最後一段山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