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孩子突然蹦躂起身,雙手抱住我,抱得我一動不能動,他腦袋在我肚子上摩挲着,奇癢無比。
我用力扒開他,吼道:“你是誰?從哪裡來的?”伸手探上他的前額,順着額前血脈,沒有遭到阻擋,很輕易探進他的元神,竟然是和阿鬆一樣,松木成精,難怪我剛纔不能擺脫他拽住我的禁錮。
松樹精勝就勝在,任爾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的……倔脾氣。
小松樹精瞪着圓圓的大眼睛,眼中充滿期待。
我只好投降:“你要出這夾龍山,那就先告訴我你是誰?這山裡住了什麼妖怪?”
“我就是我!”小不點答:“這山裡的妖怪是個美豔如花的漂亮姐姐。”
“就是這嚶嚶啼哭聲的主人?”他一提美豔如花的女妖精,我便擔憂起和那女妖精同一去向的原空,頓時爪子四露,把眼前的小不點嚇得後退了一步,用着十分驚悚的眼神看着我。
我也顧不上這個小不點是哪裡來的,拎着他的脖頸,威脅道:“帶我去找這裡的女妖精!”
“嬸嬸要和她打架?”他用眼神瞄着我露出的爪子,聲音顫抖追問。
你纔是嬸嬸,你們全家都是嬸嬸!
不跟小孩子計較,我聞着淡的幾乎不可聞的檀香味,拎着小不點去找原空,一路上嚶嚶啼啼的聲音越來越近,原空果然是被她掠走的。她要是敢動原空一根汗毛,我就拔了她整座妖山。
小不點被我拎得很不舒服,這滋味我嘗過,能舒服纔怪。他反抗了幾下,逆來順受的不動了,嘰裡呱啦的說:“不是她把你要找的人誘了去的,是那個和尚自己衝過去的。”
“你見過原空?”我忙追問。
小不點見我一副着急的模樣,倒是跟我賣起了關子:“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抓着他的脖頸的爪子緊了緊,利爪順着他的嬌嫩皮膚陷進去一些,他小聲喊了幾聲疼,乖乖閉嘴。我不禁被他的模樣逗樂了:“你又不是佛家弟子,講什麼佛曰佛曰的,聽得我頭疼。”
小不點眼神不服的瞪着我,選擇了無聲的抗議。
一路踏着妖雲行走在黑暗,突然眼前一亮,我不適的遮住眼睛,再睜開眼前竟是一池開闊的湖水,四周圍着高聳的絕壁,仰望不到盡頭,湖對岸,是一座雕刻精緻的大石門。
湖水上伸出雜亂的樹枝,樹丫上竟然睡着一個人。他一襲粉衣,如一朵睡蓮,浮在一池碧水上。
此情此景,竟然讓我腦海中閃過西方梵境中的一池睡蓮。其中一朵生長大如車蓋的睡蓮,繁花盛開,四方萬霞,那便是寧許的蓮座。
相傳,佛陀降誕前,先現出八種瑞祥之相,這蓮花座就是其中之一。八瑞相過後,佛陀從舌根生萬道光明,每道光明都化作千葉金色蓮花,每朵花上都有佛盤腿交叉坐說六波羅密。
只可惜這幅場景我沒見過,寧許化佛的儀式,我被他反鎖在了他的禪房裡。
那人似乎聽見動靜,睜開眼睛,頭扭向我,起身坐直,黑髮飄逸,倒是一幅美不勝收的景象。他站到樹枝之上,腳踩石頭,三躥兩蹦,跳到我跟前,笑眯眯道:“就知道阿佛姑娘會來,不過來的可真晚,我等得都睡着了。”他在我身邊轉了幾圈,說:“呦,踏着妖雲呢!手裡還拎着個妖怪,阿佛姑娘你這是神猛無比出手了?”
我黑着臉看着眼前活蹦亂跳的齊林少,一時無語。只能問他:“你怎麼在這?”
他無所謂的聳聳肩:“等你啊,順便湊湊熱鬧!”
我:“……”湊熱鬧是真,等我纔是順便吧!
湖面飄過一陣風,女子嚶嚶啼啼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晰。我扔下小不點,順着齊林少蹦過來的石頭,跳到樹枝上,這裡離那石門不遠。
我回頭問蹦到我身邊的齊林少:“那裡面是什麼?”
齊林少伸手掰掉擋他路的樹丫,語氣漫不經心:“淫窟而已。”
話音剛落,女子嚶嚶的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急促。
我催問:“什麼淫窟?原空可在裡面?這聲音是什麼聲音。”
齊林少眯起一隻眼睛,一臉大驚小怪的湊到我眼前,很是認真問:“你不知道這女子是什麼聲音?”
我向後仰了仰頭,躲開他湊過來的臉,“我聽了一路,是個女子嚶嚶啼啼的聲音。”
“那阿佛姑娘竟不知道這是什麼聲音?”
“別買官司,什麼聲音!”我語氣陰冷,剛剛隱藏的利爪有伸了出來。
齊林少撇撇嘴,斜着腦袋盯着我垂在身側的利爪,嘖嘖道:“這男女歡愛的聲音姑娘都聽不出來,看來普陀寺那一夜姑娘與原空大師可是清清白白的啊!嘖嘖嘖,真是冤枉了原空大師被掛上淫僧的頭銜……”
他這麼不害臊說出這樣的話,我無話反駁,轉身不理他,直接順着湖面上樹枝石頭,躥到了對岸的石門前。伸手觸碰到石門,石門瞬間向兩側裂開,裡面的嚶嚀的聲音頓時清晰。
石門後的屋內,盡是半裸的男子,有近百餘個。男子面上皆是紅潤,氣息紊亂,有的痛苦難耐,有的興奮不已,或倚在石凳上,或側臥在石牀邊,雙手在自己身上亂摸,神志不清。
我被眼睛景色嚇得後退了一步,正好撞進齊林少的懷裡,他伸手將我扶穩,略顯好心。
“這是什麼情況?”從他的懷裡鑽出來,我轉過身,避開屋內情形質問他。
他抻着脖子望了望,說:“看來失蹤的男子都在這了!不過是中了媚藥而已,好在這裡沒女人,要不然啊,場面會更加混亂……要不然阿佛姑娘進去,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
我一拳捶在他的肩上,厲聲道:“你給我正經點!”我回頭瞄見石門邊的幾個男子看着我發綠的眼睛,嚇得竄到齊林少身後,躲在他身後,問他:“原空在沒在裡面?剛纔明明聽說一個女子的聲音啊?那女子在哪?”
齊林少伴着壞笑說:“你擔心他們,不如擔心剛剛被你扔了的小妖怪去了哪裡?”
聽他這麼一提,我望向來時的方向,那個小不點果然不見了。
“他去哪了?”
“我怎麼知道,你也沒有花銀子僱傭我幫你看着不是?”
我頓時語塞。如今這輩子最後悔的便是,我怎麼就在寧許的打壓下變成一隻嘴笨的松鼠了呢?悔不當初啊!
無心顧及那個小不點,看着石屋內那羣如狼似虎的男人,有些緊張的拽住齊林少的粉色錦袍,布料柔軟,一摸便知道是上好的面料。我沒頭沒腦的問了句:“你怎麼換衣服了?”
他“噗”的就笑了,說:“原來阿佛姑娘拉住在下就是要問這個問題啊!原來那件髒了,髒衣服本少爺穿不慣,就換了一件唄,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在我們借住的詭異的宅院突然變化成粉末形成大洞的危險情形下,這位大少爺竟然還有閒情雅緻的去……換衣服!
不理會他,攀着他的肩膀往石屋裡望去,紅着臉掃過一個個半裸的美男,裡面卻沒有原空。
齊林少突然回頭,臉頰擦過我的臉頰,弄得我本來就燥紅的臉更加發熱,只能強裝冷靜,眯眼瞪他。
他卻突然哈哈大笑:“雖然是隻妖,也是隻沒見過世面有羞恥之心的妖!”
“你說誰呢?”
“我來猜猜你的真身吧?喜歡松子,與松樹是摯交好友,莫非是隻小松鼠?”邊說邊攤開手掌,掌心有三顆松子。
“你……”我直接亮出利爪揮在半空中,正欲向他劈去,就聽他說:“不就是猜對了麼,惱羞成怒了?果然腦小呆笨,也不問問我這松子是哪裡來的?”
我仔細一瞧,他手心中的三顆松子正巧是阿鬆送給我的,低頭仔細一聞,略帶着淡淡的檀香,我出口驚呼:“原空!”一把拉住齊林少,急迫追問:“你是從哪裡得到的?”
“喏!”他用下頜指了指,我看見一排松子規整的成一條細線蔓延到石屋內,這是原空留下的記號,他在石屋內。
我急忙往石屋跑,離石屋一步之遙,攔腰被人抱住,齊林少無奈道:“你難道不知道這些男子如今正需要個女子與他們交合嗎?還偏偏要往火坑裡跳,做事真是衝動呀!”
“可是寧許在裡面……他不可以……”我哽咽的哭着說,越哭越覺得自己丟人,一個法術還是可以的妖精,竟然在一個凡人面前哭得稀里嘩啦。
齊林少用拇指拭着我的眼淚,安慰道:“原空大師不是常人,他不會中招的。”
他越說我越哭。
他無奈舉着手,兩指併攏:“我對天發誓,保證還你個分毫不差的原空大師可好?”
我還是哭。
他嘆了口氣,語氣甚是委屈:“你們這羣仙妖鬼鬼真是弱爆了,沒看見你們使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法術,卻學凡間的小姑娘,哭得淚流成河,枉費你活了這麼幾百年了!”
“你才幾百歲呢?我三萬歲了,可以當你的祖祖祖祖祖祖祖祖祖奶奶了!”
“嗯!”他倒是點頭首肯:“你是豬奶奶!”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