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博勉強笑了笑。
他是不想去管,可是卻管不住自己。
在外面像只孤魂野鬼一樣,到處遊歷,曾經在仙界,就算他再怎麼不喜歡仙界,至少天宮中有他的母后,生他養他惦記他的,如今他的母后已經逝去了,唯一比較親近的二哥,卻是那樣子登上的天帝之位,他聖博現在也算是有家回不得了。
可是,卻在外面看見天上的雲朵散亂成那個樣子,聖博心裡就只有一個念頭,仙魔兩界要出大事情了,仙界剛剛平定下來不久,那個人身邊應該沒有多少人可以信賴,於是聖博就這樣子來了人間,雖然沒有回仙界,卻在人間留心着魔界的一舉一動。
雪薇看着聖博,大抵可以猜出他此刻心裡在想些什麼。
雪薇又何嘗不知道,聖博來回來是爲了陌華而來。
血緣就是這樣的牽絆麼?
雪薇是由雪薇花幻化出來的,自然是沒有什麼兄弟姐妹親人的。也就不曉得,這血緣的情感是怎麼一回事了。
不過,她卻知道,當初師傅離開的時候,她心裡的痛楚,是哭都哭不出的痛,有一段時間,是毫無知覺的活着。
所以,雪薇很能理解陌華的痛。聖博的痛。
他們兩個,若是說誰錯了,誰都沒有錯,問題是,就是因爲誰都沒有錯,這結果變成這樣子,才讓人覺得悲哀。
“雪薇。” “嗯?”
“他還好麼?”聖博仰頭看着頭頂上的天花板這般問道。
那樣子在雪薇看來很是傷感。
這個問題,雪薇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嗯?”聖博見雪薇不回答,便扭頭看着雪薇。
只見雪薇面無表情,靜靜的似是在想些什麼。
雪薇很平靜的開口說道:“你該知道,做到那個位子上,如今這六界又是這般的不太平,他怎麼還能好呢?”
這回答,在聖博預料之中,不過聖博還是微微苦笑道:“微微,你還是老樣子,說句假話騙騙別人都不會。” 雪薇一怔,還真的沒有誰對自己說過這話呢,想想也是,從從前到現在,雪薇一直都是要麼不說,要說了,那邊是真話。
聖博說着已經站起身來,說道:“薇薇,其實有時候,善意的晃眼是可以說說的。” 雪薇擡眸看着已經走到門口的聖博,說了句:“我原不知道,你竟然是個喜歡自欺欺人的人。”
聖博聽了這話,嘴角抽了抽,有種轉身對雪薇怒吼的衝動:老子指的是這個麼!
不過聖博還是忍住,沒有轉身,便離開了。
雪薇看着離開的聖博,其實她很想開口勸聖博一句:如果可以,離開人間吧,不要插手這六界的事情,至少不要捲進仙魔兩界的事情中。
雪薇那次在人間與聖博相遇,儘管身上的那一滴上古巫族的血已經在洪荒之地被即墨清洗的乾乾淨淨,雪薇卻彷彿還是看見了聖博的結局,總有一個不好的預感,他若是捲進仙魔兩界的事情中來,那命也就到此爲止了。這次見到聖博與他說起仙界陌華的事情,那預感越來越強烈,聖博會因陌華而死,就是這個感覺,她想勸。
可是雪薇在聽到聖博那一句可是我不得不來的話的時候,就已經知曉,自己無論說什麼都已經是無濟於事了。
也算了,每個人都有他們自己的命運,雪薇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聖博如此,陌華如此,霓裳與凌晗如此,相知與雲梭也是如此。
想來覺得挺好笑,她雖然是神,可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掌握,卻總是不自量力的妄想着要去幫別人,可結果卻往往是適得其反。
正這樣想着,小白突然竄過來,看也不看雪薇,竄到茶几上,又速度的竄了下去。
小白麪無表情的看着託着毛茸茸的尾巴離開的小白,話說,這臭狐狸是在發什麼神經?
雪薇這樣想着,無意中看見了茶几上放着一個雞腿,還是一個被狐狸尖銳牙齒咬過的雞腿。
雪薇整個汗了……
今天的天氣難得的好,雪薇看着在外面曬太陽的小白。又看看茶几上那個被咬過的燒雞。
雪薇的面部表情現在一定在抽/搐,她的脣角也確實動了動。
話說這狐狸覺察到自己心情不好,好心拿了燒雞來,安慰自己,話說,你就不能
給個完好的雞腿麼?
小白:話說,也不想想某人以前給我吃的是什麼?
無數雞屁股默默的閃過……
九尾一族的殿下啊,竟然悲催的吃雞屁股!
小白扭頭,儘管這會兒,還是狐狸連,但還是能夠看出小白那滿臉的怨念啊怨念!
雪薇無語望天花板,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
雪薇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天色,陽光暖暖的,可是雲依舊散亂。
扭頭又看了一眼茶几上的燒雞。雪薇那面無表情的臉上,終於有一點暖意。
人間。
秋璇從雪薇的小院中出來,便坐在大街上的一酒樓屋頂上。端着一個酒罈子在飲酒。話說,這酒還是從靖瑤哪裡要來的。
至於靖瑤的酒是從何處來的,秋璇不用想都知道。
秋璇想着雪薇剛剛說的話。
那是因爲她有一個願意爲她犧牲一切的師傅。
其實秋璇很不願意別人在自己面前提起有關師傅的事情。總覺得,師傅的事情自己知道就好,與旁人沒什麼干係,儘管已經知道了,雪薇與師傅並不是之前她想的那種關係,卻還是依舊會有些在意的。
師傅。
旋兒。
都過去這麼些年了,你怎麼還不出現。
都過去這麼些年了,怎麼你的樣子在我腦海中還是這樣的清晰。
師傅……
秋璇自己都不確定,這一生是不是還會有機會再見到她的那個白衣師傅。
他離開之後,秋璇再也不會哭了,因爲心中清楚,這世上已經再也沒有一個白衣師傅會因爲她難過,而心疼了,而她也不想讓別人心疼。
秋璇覺察到街道下面有目光朝着自己這邊看來,秋璇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下面的那個女子。
妖妖嬈嬈的。
狐妖?
秋璇只是看了一眼,便離開了,她可不想去理會這人間的妖魔鬼怪們,當然了前提是這些東西不來犯她。
要不要再重新溫習下,無憂島的規則。
人不犯我,我不保證不犯人……
再加上一句,立下這些規則的靖瑤,威武!
崑崙山。
子賢坐在掌門人的位置上,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徒弟。
紀冢是繼卿塵之後,崑崙山上最早成爲上仙的一個。從前這個徒弟向來都是最讓自己省心的,雖然現在也沒有做出什麼讓他子賢擔心的事情來,可是,子賢知道,自從步卿塵殤逝,秋璇那丫頭被趕出崑崙之後,他這個師傅,便再也看不出這個徒弟心中在想些什麼了?
紀冢從進來,便一直站在一邊,子賢不開口,紀冢也就跟着沉默。
過了會兒,子賢開口道:“紀冢。”
“弟子在。” “最近六界異常,大批的妖魔涌入人間,你前去人間看看,若有妖魔作祟,便出手除了。”
“是,師傅。那弟子什麼時候動身?”
“現在準備準備,便去吧。” “是,弟子告退。”紀冢說着,便退了出去。
子賢一個人坐在掌門位子上,嘆氣,這六界不久之後要面臨的災難,他自然也是知道的,現在仙界連不太平都算不上,根本就是太不穩定了。雖然崑崙與仙界是有協議的,但是作爲崑崙未來的紀冢,子賢是不會讓他捲進仙界去的,至少目前還不是時候。
仙界或是人間,只能讓紀冢去人間了。
但願紀冢那孩子能夠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子賢從位子上站起身來,走到牀邊,望着不遠處的山上,依舊是一片雪白。
洛峰上,梨花白。
師弟啊,你這樣走了,把這崑崙這樣重的擔子交到我身上,幸好……
剛剛找了個山頭,躍到樹上,倚着枝幹躺着,結果清閒了沒有多久,就聽見有腳步聲朝着這邊跑來。
氣息有些熟悉,那是……?
秋璇依舊是閉着眼睛沒有睜開。
“你到底要追我追到什麼時候!”帶着劇烈的喘息,看來是跑了很久了,聽那喘息,這女子應該也受了傷。
“等你徹底消失的時候。”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傳來。
山頂上,一個一身白衣的男子,負手而立。那模樣倒也是俊朗無雙,宛
若仙人。
坐在樹上,倚在枝幹上的秋璇,聽到這個聲音,一直閉着的眸子,卻是突然睜開了。
這個聲音是?
步卿塵說秋璇冰雪聰明,不是沒有道理的,秋璇是很聰明,具有巫族之血的哪個人會是笨蛋。
在秋璇的記憶中對於這個聲音卻是一點都不陌生的。
那是,崑崙山上,除了師父以外,唯一一個待她還可以的。
其實,這個崑崙的師兄紀冢待她又何止是不錯呢?只是秋璇的眼中向來都是只有她的白衣師傅一個,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人了。
秋璇並不想看到聽到任何有關於崑崙的事物,可是,這世上的很多事情總是不能盡如人願的。
秋璇想到這裡嘆息一聲,也就是秋璇的這一聲嘆息,讓樹下的兩個人,發覺樹上有人在。
被紀冢追殺的女子的四處看了看,最後目光落在了樹上。
紀冢看着眼前粗壯的樹幹,擡頭透過樹枝的縫隙隱約還能看到一身藍裙。
“什麼人出來!”紀冢斂眸對着樹上的人沉聲說道。
秋璇坐在樹上一動不動,想不到這麼多年不見了,沒想到,當初性子那樣溫和的紀冢師兄,修爲不知怎樣,這脾氣倒是見長。
“不下來麼?”紀冢又說了一句,此刻的紀冢已經感覺到樹上的人是個女子,修爲不俗。
秋璇從樹上躍下。
整個人輕飄飄的落在了紀冢的面前。
只見那個從樹上應聲而落的是個年輕的女子,清秀淡雅的眉目,一身藍色的衣裙,袖口那深藍色的錦緞邊緣上,繡着一隻只栩栩如生的仙鶴。女子的頭髮與眸子也泛着微微的藍光。
那是……
眼前這個年輕,眉目淡雅的女子,曾經是紀冢再熟悉不過的人。
“旋兒。”這兩個字,在紀冢看到秋璇的那一刻,不自覺的脫口而出。
秋璇沒有什麼表情的那一張臉上,在聽了紀冢的這兩個字後,皺了下眉,很認真的更正紀冢,道:“秋璇。”聲音淡淡卻帶着嚴肅。
紀冢聽了秋璇這話,看着她的態度,目光一痛,沒有說話。
倒是紀冢追殺的那個女子,看見秋璇,像是看見了救星一般。
巫族的後人與巫族的後人之間是有神秘的感應的,所以哪怕之前巫族的這些後代們根本就沒有見過對方,可是一旦遇見彼此,那及一定有感應,知道他們是同族。
這這會兒,這個女子看見秋璇,自然也是認出了秋璇是巫族的人,而且看起來和那個道士還有幾分交情,這樣說來,是不是可以給自己求個情,放自己一馬呢?
女子一臉一臉求救的目光看着秋璇。
“救救我。” 秋璇扭頭很冷的看了一眼身邊的女子,斂眸,面無表情。
“小師妹?”
秋璇臉上的表情在聽到這稱呼後,變冷,看着紀冢說道:“秋璇早就被趕出崑崙了,紀冢上仙。”
紀冢上仙這四個字,真的是很傷人的。
紀冢隱去了自己剛剛見到秋璇的情緒波動。恢復了他在人前應有的模樣。
“秋璇長老這是要爲這女子出頭麼?”
誰知道秋璇冷冷的道:“秋璇還沒有那麼多的閒工夫管閒事。”
“我們是同族人!”那被紀冢追殺的女子,見秋璇不打算出手救她,便如此說道。
秋璇眼神冷冷的。
“那又如何?”聲音態度之冷,讓那個巫族的女子根本就說不出第二句話來。
秋璇走到紀冢身邊,說道:“這棵樹很舒服,早點解決,我要回來睡午覺。”
紀冢聽了沒說話。
秋璇人已經走遠了。
也許有人會問,爲什麼在雪薇房子,聖博要對凌晗動手的時候,秋璇出手阻止了,而這回,紀冢要對巫族的這個女子動手,秋璇卻沒有阻止。
秋璇之所以不阻止紀冢。那是秋璇在看見那巫族的女子第一眼,便已經知道,那個女子身上揹負着數條人命,巫族之血本來就是禁忌,若是不沾染殺孽,也就是個尋常人。但是若沾染了殺孽,那便會入魔,擁有巫族之血的巫族後人,比一般的妖,人,更容易墮入魔道。
而凌晗身上沒有一點的殺孽。
原因就是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