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分科的前後風雲(05)

211班教室在教學樓四樓的靠西邊,不巧的是,214班卻在三樓的最東邊。這樣一來,擡課桌、搬凳子的路程就比較遠了。

陳浩楠差不多是最後一個到214班的。教室裡只剩下最後一排靠着走廊窗戶的空擋了,李東林和另外兩個同學只好把陳浩楠的課桌、凳子和書本放在那了。跟陳浩楠寒暄了幾句,他們就走了。看着李東林他們遠去的身影,突然之間,陳浩楠有了一種無家可歸的感覺……怕自己再多想就要流淚了,他趕緊鎮了鎮精神,舒了一口氣便走進了教室。

這是陳浩楠第一次跨入214班的大門,從此他就是文科三班的一員了——將要面臨怎樣的風雨經歷呢?他不知道,或許也沒有誰能夠預先知道。

當陳浩楠邁步踏入教室的那一瞬間,幾乎所有的女生都一齊“啊——”地一聲尖叫了起來。說真的,陳浩楠一米八零的個頭,留着長長的碎髮、戴着一副黑邊的眼鏡,天藍色風衣套着白色T恤,再加上下身的黑色直筒牛仔褲,還配着一雙黑色的運動鞋。這樣的一身行頭再配上他一臉的深沉和憂鬱,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字——酷!故而引起一些慌亂,當然也就不足爲怪了!

在衆人的吆喝聲中,陳浩楠有些尷尬地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然而,剛一坐定,前面一排的兩個女生的對話就傳進了他的耳膜:

“你看,你看,”坐在左邊的女生轉過頭看了陳浩楠一眼,就興奮地拽着她旁邊的女生說,“這就是211班的那個酷哥耶!”

“什麼‘酷哥’呀?”坐在右邊的女生側着頭也掃了陳浩楠一眼,就說,“只不過是個憂鬱的男孩罷了!”

……

“怎麼剛一換班就被人看穿了?”陳浩楠心頭一震,也就沒有心思聽她們胡謅瞎扯了。他沒想到自己費勁心思配了一副黑框眼鏡,還把頭髮留得長長的用來遮住半個眼睛,就是爲了掩藏在眼睛深處的憂鬱和悲傷,可是剛一到214班就被人看得透透徹徹,心中好不難受,不由自主地他就打量起前排的那位“高手”女生來。從側面看,那女孩一頭濃黑的秀髮,面容也十分的清秀……

過了一會,陳浩楠也沒有在意了,因爲他覺得無論如何也只不過是那女生的一句話而已,說不定她也只是隨便說說的呢!

不多時,一箇中等個子、長得精精瘦瘦的人走進了教室。那人留着小偏分,鬍子拉碴拉碴的,而且賊眉鼠眼的,讓人見了就有些噁心。和剛來的人一樣,陳浩楠心裡也打着鼓。“小偏分”一走上講臺就神氣十足地環視了教室的角角落落,他的手指頭還不停地在講臺上輕輕地彈着。良久,他從褲袋裡摸出一根菸用火機點上了,猛吸了一口,吐了煙,他就發話了:“在座的有一些同學是剛來的吧,也許你們還不認識我,那我就先作一下自我介紹:敝人叫王澤,國王的‘王’,毛澤東的‘澤’。我教的是政治,也是本班的班主任,現在我對剛剛來到我班上的各位新同學表示歡迎……”

王澤說着自己就鼓起掌來了,並示意下邊的學生鼓掌。說實在的,王澤的講話很平常,就連老李一半的水平也趕不上,然而他還故意一字一頓的,時而眼睛掃向天花板,時而又輕撥着菸頭,那樣子活像國民黨的舊官僚。同學們極不願意地附和着他,響起了一陣稀稀拉拉的掌聲……

忽然,王澤擡起手向下一劃。學生們的掌聲頓刻就停止了,這時他的神情大變了,幾乎大叫着似地又發起話來,說道:“不過你們那些新到的同學得給我好好記着,不要以爲進了我班就算是讀文科了,如果你們哪個膽敢‘一粒耗子屎,壞了一鍋湯’,那乾脆趁早給我滾蛋!——老子這個班可不是收破爛的,如果哪個給我搞亂就別怪老子不客氣!”鼓着眼睛、暴着青筋、愣着鬍子把話一說完,王澤就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教室。

看到王澤的步子走遠,同學們(當然大多是新來的)隨即就唧唧喳喳地議論起來。本來還沒什麼,可是王澤是警非誡地一說,陳浩楠的心就有些緊張了:他不敢說一句話,就連和新同桌打聲招呼都不敢大聲一點,生怕被落下什麼把柄……

戰戰兢兢地坐完了剩下的半節早自習,一聲鈴起,陳浩楠頓時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

剛走出教室,李東林就急急地跑了過來。還未立穩,他就問話了:“浩楠,覺得還行嗎?要是不行,你還是回咱們原班吧,我找人來給你扛東西——我想咱們老李再怎麼給別人眼色看,他也不會給你眼色的!”

“得了、得了,”陳浩楠雙手抱着拳,笑着說,“我可是一匹‘好馬’,不吃回頭草的喲!——更何況如果我現在就這麼回去不是讓老李難看嗎?”

“真的不改主意了,那——”李東林正認真說着,原本是211班的幾個同學一窩蜂都圍了上來,他就忙笑着和他們打着招呼,並互相拍肩錘胸地問好。

“李東林呀,我看你要爲咱哥們幾個準備棺材嘍!”留着小平頭的趙志清笑着嚷道。

李東林不明其故,但也沒多想,就笑着應答說:“怎麼好好的要什麼棺材,如果你小子真的需要,哥們就是砸鍋賣鐵也得給你準備一副好的,行不?”他說着就樂呵呵地拍了拍趙志清的肩膀。

“我看這214班的班主任有些陰陽怪氣的,說那些鬼話明擺着是看不起我們這些外班的嘛!”說話的是羅平,他有些憤憤然。

和陳浩楠一樣高個的申小虎上前擠了擠,連忙也插上話來說道:“還說什麼‘國王的王、毛澤東的澤’呢,我看他就是王八蛋的‘王’、賊眉鼠眼的‘賊’!——你們看他那鬍子拉碴拉碴的模樣兒,就像一個許多天沒有得手、餓得發昏的小蟊賊子!”他的話正合大夥之心意,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就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時,小個兒丫頭胡文晶也向前擠了擠,輕聲地說:“聽說這個王澤原本就是這臨風鎮上的小混混,成天喊打喊殺的,後來他老子嚴嚴實實給他整了一頓,才讓他走上正道的……”

“是、是,我也聽說過這事。”和胡文晶個子一樣高的女生張婷婷也湊上來說,嘴巴一翹一翹的。

……

同學幾個七嘴八舌地說笑了半天,可陳浩楠卻搭不上一句話來。然而,等他們的話一停,陳浩楠的話就像一記重拳打了進來:“我們暫且不說王澤,管他以前是小混混還是搶劫犯的呢!現在他既然能站到講臺上教書,這就說明他還是有過人之處的,再說了歷史上多少風雲人物不也是小混混、小流氓出身的嘛!正所謂‘英雄不問出處’,你們說他看不起我們新來的,那是他還不知道我們的真正實力,難道他們原來班上的就全是‘高手’?就沒有土包子了啊?——他狗眼看人低,我們可不能妄自菲薄,‘樹爭一張皮,人爭一口氣’,我們可不能丟咱們‘孃家’的臉!”

別說陳浩楠一直沉默不語,可他這一記重拳打了出來,這一堆的人氣氛就給調動了,一個個激情高漲、咬牙切齒、摩拳擦掌的,那樣子就好像誓要與王澤“鬥鬥法”不可!

“哎!管他呢,反正我們自個兒都好好做好,看那王澤能奈我們何呀?”說話的是潘偉,一個也不愛說話的小個子男生。

“甭說啦,說了就有些氣,吃早餐去嘍!”趙志清一聲吆喝,大夥都散開往食堂奔去了。最後只剩下李東林和陳浩楠了,甚至整個三樓的走廊裡都沒了人:他們兩個人相噓而笑,都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過了好一會兒,陳浩楠終於忍不住張了嘴,笑着說道:“東林,快回去吃早餐吧,要不喬姨又要替你小子擔心了!”

“那你、那你真的想清楚待在這班了?”李東林苦笑着問。

“是的,”陳浩楠笑着給了李東林一拳,“你小子現在怎麼也婆婆媽媽了,全然沒有了男子漢的陽剛之氣啦?”

“好啦,我就不再勸你了,你好自爲之吧!不過我李東林絕對是個陽剛十足的男子漢!”李東林笑着,故意把肚子挺了挺,以示他的魁梧、雄壯。

“得了吧,就你那點肥肉,能嚇得了誰呀?”陳浩楠說着就大聲笑了起來,李東林也跟着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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