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莞歪了歪頭,那張精緻的臉上掛着不解。
配合着她那雙清透的眼眸,甚至有一種說不出的嘲諷。
季鶴林有些語塞。
他雙手握成拳頭,看起來很是憤怒,似乎下一秒,手上的拳頭就要打到棠莞的臉上了。
就連站在講臺上的黎老師都有些緊張。
她從講臺上跑了下來,一把拉過棠莞,把棠莞護在自己的身後,嘴裡說着。
“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啊。”
“大家都是同學,不要這麼生氣。”
“消消氣,消消氣。”
黎老師甚至只敢護在棠莞的面前,都不敢伸出手去扒拉季鶴林。
生怕碰到了季家這個寶貝疙瘩,自己就會吃不了兜着走。
和大家想的不同。
季鶴林其實並沒有生氣。
他只是有些懊惱。
想不通棠莞爲什麼要這樣想自己?
如果是別的小朋友在自己面前說這樣的話,季鶴林可能真的一拳就打過去了,纔不管他是誰。
可眼前的小朋友,是那個漂漂亮亮的棠莞。
是那個讓人一看就覺得很心軟的小崽子,他下不去這個手。
但心裡還是憋着一股氣,於是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黎老師,嘴裡不饒人的說着:“要你多管閒事,我纔不會欺負女孩子。”
他最後幾個字說得有些輕,如果不是因爲黎老師和棠莞站在他的面前,可能都聽不見他在說什麼。
而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前面的宮筱心中的火氣就更旺盛了。
她狠狠地拍桌子,全然不顧桌子的反作用力,把自己的手給震疼了。
把桌子拍得咣咣直響。
“你什麼意思?我不是女孩子嗎!”
季鶴林一臉莫名地看了一眼宮筱,然後嗤笑一聲。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宮筱,明明什麼話都沒有說,卻又像是什麼話都說了一樣。
宮筱看懂了季鶴林的眼神。
分明就是在說自己哪裡像個女孩子了!
宮筱意識到這一點之後眼睛都氣紅了,看起來馬上要掉眼淚了。
就在這時,從她的身邊伸出了一隻柔軟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然後將她的手擡起。
一張柔軟的帕子墊在了宮筱的掌心裡。
是棠莞。
那雙柔若無骨的手按了按宮筱的掌心。
像是在緩解她掌心中的疼痛。
所有人都在防備着季鶴林,只有棠莞看見了逞強的宮筱。
宮筱嘴巴一癟,眼淚就掉了下來。
人就是這麼奇怪,若是受了委屈的時候沒有人搭理自己,那肯定不會如此脆弱。
但若是受了委屈,有人坐在旁邊安慰一下,那就不得了了,眼淚一定會決堤的。
棠莞哪裡安慰過小崽子,她只能順着自己心中的想法,靠着直覺用紙巾擦拭她臉上的淚痕。
然後一臉不贊同地看着季鶴林。
說到底,這一切都是季鶴林不對。
大家良性競爭就好了,爲什麼要說話威脅同學?
棠莞從書包裡拿出自己做的戚風蛋糕放在宮筱的手中。
一旁的黎老師有些想要出聲阻止,但看着眼前的宮大小姐,毫不猶豫地一口咬在了蛋糕上,落到嘴邊的提醒又咽了回去。
算了,這些小崽子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對,自己還是不要出聲,打斷他們的興致了。
老師難做呀,特別是私立學校的老師,簡直就是難上加難。 別說是打罵了,就連磕了碰了,老師都難逃辭舊。
宮筱其實沒有對棠莞拿出來的蛋糕抱有多大的期待。
畢竟生在她這樣的家庭裡,什麼美味的甜點沒有吃過。
但這蛋糕一入口就讓她的眼睛亮了起來,這和她在外面吃到的蛋糕都不一樣!
該怎麼去形容這個口感和味道呢?
大概就是一個柔軟的人,懷着最大的好意,做出來的甜點吧。
以至於宮筱都有些狼吞虎嚥了。
等她兩三口吃完這個小蛋糕過後,教室裡都有些靜悄悄地。
那些熟悉宮筱的同學,都用震驚的眼神看着她。
這個蛋糕該有多麼美味,纔會讓宮大小姐如此喜歡,甚至都丟掉了自己的矜持。
宮筱抿了抿脣,看了一眼,站在自己眼前,有些不甘心的季鶴林,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
這個季鶴林該不會是在嫉妒自己吧?
就因爲棠莞給自己了一個蛋糕?
宮筱有些不確定,準備再看看。
於是她問了一嘴棠莞:“糖糖你這個蛋糕是從哪裡買的呀?我覺得挺好吃的,也想去買。”
棠莞輕輕地搖了搖頭。
拿起平板,就在上面寫着。
[是我自己做的]
宮筱雖然是在和棠莞說話,但是她的餘光卻一直看着季鶴林。
她倒要看看,這段時間季鶴林的不對勁是不是因爲棠莞!
果不其然,宮筱看見季鶴林的瞳孔一下子縮了一下。
雙手握成的拳頭越來越緊。
呵。
宮筱早就聽說過,有些人就是很彆扭。
越是喜歡的人和事物,他就越要欺負那個人和事。
這樣就可以表現出自己的與衆不同。
但這在宮筱看來,很是愚蠢。
至少在面對棠莞這件事上,季鶴林做得很愚蠢。
季鶴林見棠莞都沒有分給自己一個眼神,怒氣衝衝地開口:“和我說話嗎?和他們溝通幹什麼?!”
說着就要伸出手扒拉棠莞。
想要把棠莞抓過來。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這樣,一旦情緒上頭了,纔不會管這麼多。
只有極個別的小孩子是成熟冷靜。
剋制,本來就是人一生都要學習的課程。
像棠莞這樣的,那是鳳毛麟角。
季鶴林和棠莞的眼睛對視的一瞬間,甚至有些膽怯,罕見地想要退縮。
該怎麼去形容那雙眼睛呢?
就好像自己藏在軀殼下的靈魂都被看透了一樣。
有點讓人害怕。
就在他愣神的這一瞬間,棠莞像一隻靈活的貓一樣,從他的手裡溜走。
然後拿起平板,在上面寫着。
[你要是永遠都這樣強勢,這會傷害到愛你的人。]
棠莞沒有點明季鶴林的態度會傷害到他們這些萍水相逢的同學。
她還是柔軟的,覺得季鶴林這樣尖銳的脾氣,大概會傷到他的家人。
[不是誰強勢,誰聲音大,誰就是道理。]
然而,季鶴林只是用那張看起來就很生氣的表情,對着棠莞,一字一句地說着。
“我不需要你來對我說教。”
“在我們的世界裡,誰拳頭大,誰就是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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