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他們口裡的老黃,其實就是和他們在一起工作的一位書畫大師。只不過和肖老專精古代書畫不一樣的是,黃老專精的是近代和現代書畫。
黃老是川省人,和大千先生的弟子屈老是老鄉。這也是爲什麼黃老在年輕的時候曾經跟着黃老學習了十好幾年的關鍵原因。
得益於早年曾經得到過大千先生的親自指點,黃老在書畫方面的造詣可不比肖老低。尤其是在鑑定大千先生的作品方面,黃老更是堪稱國內第一人。
“我說你們四個這是搞得哪一齣嘛,我這吃完了晚飯正想早點休息呢,又被你們四個給折騰了過來。”一進門,黃老就衝着劉老他們幾個發牢騷。
其實上午的觀禮以及午宴,黃老都參加了,只不過他下午就回去了。結果剛回去沒多久,又被“召喚”了回來,也不怪人家發牢騷。
“嘿嘿,老黃,這次讓你回來可不是折騰你啊!”肖老臉上笑眯眯的,“你看看桌子上的這幅畫是誰畫的?”
聽到肖老這麼說,黃老向那幅畫看去,結果這一看不要緊,他立刻就“哎呦”了一聲,立刻就撲了上去。光看這利索勁兒,誰也不會想到他已經是六十多歲快七十的老人了。
“這、這是我師祖的真跡!還是仿八大的的畫!”看了一會兒,黃老哈哈大笑了起來,激動不已。黃老是屈老的半個弟子,雖然沒有舉行拜師儀式,可這是圈子裡公認的事情,所以他稱呼大千先生爲師祖也不算有什麼過錯。
要論起輩分來,黃老的輩分比劉老他們還要高一輩,他的師父屈老可是和啓功大師是一輩的。
“我說老肖,這畫是從哪兒拿來的?我還從來沒聽說過我師祖曾經仿過八大的這麼一幅畫呢。嗯,這幅《枯木來禽圖》的真跡是在王老的後人那裡吧?”
肖老點了點頭說道:“沒錯,真跡確實是在王老的後人手裡。至於這幅畫,是小靖的外公上世紀八十年代收來的,當時也鑑定出來這幅畫是仿作,但卻沒人知道這幅畫仿作是八爺仿的。小靖總覺得這幅畫仿的不一般,他認爲這幅畫就是八爺仿的,所以就拿過來讓我們給掌掌眼。我剛纔看出來了這幅畫的來歷,不過牽扯到八爺的作品,我們幾個都認爲還是把你叫過來更保險一些。”
黃老拍了一下大腿,笑道:“沒錯,這幅畫確實是師祖仿的!我敢拿我這雙眼珠子做保證。別的不說,光是師祖在這幅畫裡留下的暗記,就足以證明這畫就是師祖的手筆。”
“嗯?八爺仿的畫作中還留有暗記?”肖老好奇的問道。
黃老點頭說道:“沒錯,師祖他老人家雖然善於仿作其他大家的畫作,但他老人家每次仿作的時候,都會在畫中留下暗記。這還是我師父告訴我的呢。喏,你們瞧這個地方,這幾筆筆鋒之間的結構,是不是就是‘大千’二字?”
包括楊靖在內的所有人一聽這話,都湊了上去,看着黃老指的那個位置。還別說,有黃老這麼一提醒,大家都看出來了。
“根據我師父說的,其實師祖他老人家每次仿作別人的畫,都會在畫中留下暗記,以示這是仿作。只可惜幾乎所有的人都不知道這一點,再加上師祖他老人家的仿作水平極高,很多畫作甚至比原作的水平還高,所以這才造成師祖他老人家的仿作是以假亂真。”
聽到黃老的解釋,劉老感嘆道:“八爺可真是做到了唐伯虎那首詩中所說的‘我笑他人看不穿’的境界了。了不得,了不得啊!”
黃老看了看楊靖,稍微一猶豫說道:“小楊啊,不知道這幅畫你是否願意割愛讓給我?多少錢你隨便說。你知道的,這是我師祖大千先生的畫,我作爲大千先生的徒孫,有責任也有義務收集師祖他老人家的真跡......”
楊靖一聽這話,也是感到有些爲難。
一旁的劉老笑道:“你這個老黃啊,真是人越老這臉皮越厚啊!這畫要是小靖親自收上來的,別說讓給你了,就是送給你都不成問題,不過這畫可不是小靖的,是小靖他外公當年收上來的。當時因爲被鑑定爲贗品,小靖他外公爲此還頹廢了好長時間。小靖他外公當時可是用一塊價值不菲的祖傳玉佩把這幅畫換回來的,據楊老說,光是那塊祖傳玉佩,在八十年代就值好幾十萬呢!”
肖老也說道:“老黃,要不你把小靖他外公的那塊祖傳玉佩找回來,我保證小靖他外公願意拿這幅畫給你換那塊玉佩。”
這話一出口,黃老就知道事不可爲了,只能苦笑着搖了搖頭。
楊靖很誠懇的說道:“黃老,還請恕小子真是無法做主把這幅畫讓給您老。”
黃老無奈的擺了擺手說道:“沒關係,沒關係,是老頭子我自己貪心嘍......”
場面有點沉悶,肖老也沒想到把黃老叫來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不過楊靖倒是沒慌,相比於大千先生仿的這幅《枯木來禽圖》,他今天還有一個更重量級的東西呢,只要這個東西拿出來,絕對能把這五位老爺子的老花鏡驚掉的!
楊靖咳嗽了一聲說道:“四位師父,還有黃老,其實今天大千先生的這幅畫還不是重頭戲,小子我前段時間去金陵的時候,在金陵收了一幅畫,當時賣家說這幅畫是宋代的趙令穰畫的,並且信誓旦旦的說他家就是趙令穰的後代。不過我覺得這幅畫裡面好像有貓膩,可我自己又不敢找,所以今天一塊就把這幅畫拿了過來,正好黃老也在,您們就受累幫我掌掌眼,看看這幅畫裡面到底有什麼貓膩好不好?”
聽到楊靖這麼說,肖老笑道:“那還等什麼?趕緊拿上來看看啊。趙令穰的畫現在可不多見嘍。”
楊靖看了看這間屋,搖頭說道:“大師父,您這裡還有沒有多餘的桌子?這張桌子太短,我淘來的這幅畫太長,這一張桌子擺不下。”
一聽這話,幾個老爺子眼睛都亮了,劉老的大兒子劉明翰還沒有離開,立刻就拉着楊靖就去擡桌子。幸好當時裝修的時候,傢俱的規格都是按照統一的風格定製的,因此不一會兒的功夫,兩個人就擡出來五張桌子。併到一塊,足有七米多長。
劉明翰還想搬,楊靖擺手說道:“夠了,夠了,這個長度足夠了。”說着,他就從另外一個兜裡拿出了那幅畫軸粗的不像話的《江寧大江圖》。
雖然還沒有打開這幅畫,可幾個老爺子一看這幅畫的外在,就齊齊的點了點頭,肖老更是說道:“呦,還是絹本呢。不錯、不錯,雖然還沒有看到裡面的畫,可這幅畫應該是一幅老畫不假。作僞是做不出這種沉甸甸的歷史感的。”
肖老是故宮博物院乃至整個華夏首屈一指的古代書畫的鑑藏專家,他平時看古畫看的多了,是不是仿作,光憑感覺就能判斷一個八.九不離十。
這就是經驗!
這幅畫本來就不是贗品,而是正兒八經出自北宋趙令穰之手,怎麼可能是仿作的?這一點,楊靖心知肚明。
戴上白手套,楊靖小心翼翼的把這幅快要經不起折騰的畫打了開來。
這幅畫橫有六米多長,縱也有三十多釐米,這一打開之後,五位老爺子的目光全都被吸引了過去。肖老更是戴上白手套和老花鏡,先是站在遠處整體看這幅畫,然後纔拿起放大鏡湊到跟前開始仔細打量起來。
這畫說實在的,畫的很一般,當初楊靖從趙爭手裡收這幅畫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了。
一開始他也很納悶這件事,要說趙令穰的名氣雖然不如他的表兄宋徽宗趙佶或者張擇端那麼大,但也是北宋數得着的名家啊,他尤其擅長畫山水畫,這也是衆所周時的事情,苔北故宮博物院還珍藏着他的《橙黃橘綠圖》,美國波士頓美術館也藏着他的《湖莊清夏圖》,他的那捲《江村秋曉圖》更是被收藏在紐約大都會博物館中。
不過,當楊靖藉助聖戒看出了這卷《江寧大江圖》畫軸中的貓膩之後,才徹底明白趙令穰當時爲什麼要畫這麼一卷水平很差的畫,這純粹就是給畫軸中隱藏的那一卷《清明上河圖》做掩飾啊!
可是楊靖知道這其中的貓膩,別人不知道啊。
所以,楊靖今天把這卷畫拿了過來,爲的就是讓藏在畫軸中的那捲張擇端的真跡《清明上河圖》在五位德高望重的大師面前被發現......
果然,黃老在看到這卷《江寧大江圖》的落款以及印章之後,驚訝的說道:“這卷畫是趙令穰畫的?不太可能吧?這卷畫可不像趙令穰的水平。”
劉老他們雖然不是專精字畫的,可他們見得多了,也是紛紛點頭贊同黃老的質疑。
不過質疑歸質疑,最精通古代字畫的肖老還沒有發表意見,他們質疑也僅僅是猜測而已。
過了許久,肖老這才放下了手裡的放大鏡,摘掉了老花鏡說道:“沒錯,這卷《江寧大江圖》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應該就是趙令穰的真跡。只是我也不太清楚,以趙令穰的水平,他斷然不應該畫出這樣一幅水平低下的畫作來啊!”
聽到肖老這麼說,黃老有些不太相信的問道:“老肖,你真能確定這是趙令穰的真跡?”
“嗯。”肖老挺肯定的點了點頭,“前段時間剛好給我帶的那批研究生講北宋的畫作,對趙令穰這個人做了一些專門的研究,所以從印章和落款的字跡以及最重要的運筆手法上來看,這確實是趙令穰的真跡不假,只是我也搞不清楚他怎麼會作出這麼一幅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