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尋常官員們都義憤填膺,但是這些朝廷重臣們也自有考慮,一方面是自己在羣臣中的威望,一方面是皇帝的聖眷,這其中取捨、分寸把握需要仔細權衡。
第二天上書的奏章依然很多,已經有朝廷重臣上書了,不過言辭並不激烈,但是理由卻很充分。
唐寧有爲國法在先,又引起了這麼大的轟動,爲平民憤,爲正國法,都應該將唐寧下獄候審。
皇帝在乾清宮召集六部九卿議事,所議之事並非唐寧當街斬殺龐昱。這倒是有些出乎衆臣的意料。
這場議事未免讓六部九卿們有些心不在焉,他們以爲皇帝會將唐寧之事拿出來議一議,沒想到皇帝竟然隻字未提。
一直到了議事完畢,皇帝要屏退衆臣了,都察院都御史禁不住出列道:“皇上,前日深夜,南山大營都指揮使唐寧於長街之上悍然斬殺錦衣衛指揮使龐昱,如此目無法紀,悍然行兇,引得京中沸然,臣請陛下聖裁!”
皇帝淡淡道:“朕已經罵過他了,將他禁足在家反省!唐寧前些日子在京郊遇刺,連中數刀,而且幾十名親兵戰死當場!幾十條人命啊,唐寧一時悲憤倒也有情可原。”
“而且內衛司已經查明,龐昱身爲錦衣衛指揮使卻勾結刺客,罪不容誅,本就是該死之人,斬了也就斬了!”
都御史沉聲道:“可是,皇上,國有國法,即便是龐昱涉案,可他畢竟尚未被定罪,仍然是朝廷命官,而且就算他有罪也當由朝廷處置,唐寧擅自殺人有違國法!”
皇帝微微皺眉,淡淡道:“唐寧確實有錯處,但是卻算不上有違國法。唐寧遇刺之後,也參與到了查案當中,當時朕曾給過唐寧口諭,事涉此案,可便宜行事!”
“只是朕也沒想到,這小子也太便宜了!在查出來龐昱勾結之後,想去逼問龐昱,沒想到竟然失手將龐昱給殺了!”
衆臣一時無語,他們全都明白,龐昱涉案應該是真的無疑,但是皇帝這明顯是在給唐寧開脫,而且開脫的合情合理。
皇帝就這麼明白的說了,是朕許他便宜行事的,他把人殺了是錯處,但不是罪過。
皇帝淡淡道:“唐寧雖然有些年輕衝動,但卻是可造之材,所以朕將他狠狠的罵了一頓,將他禁足在家好好反省,磨礪一下他。”
都御史苦笑道:“皇上,如今羣情洶洶,這怕是難擋悠悠衆口!”
內閣大學士出列道:“皇上,唐寧此次太過沖動,擅自斬殺朝廷命官實乃大過,若只是禁足在家,確實難擋悠悠衆口,還請皇上三思。”
如今內閣大學時出列緩和,並沒有說唐寧有罪,而是說唐寧有大過,這事便就此定性了。
內閣大學士此舉也是明白皇帝鐵了心要保唐寧,因此內閣大學士等重臣退了一步,當然希望皇帝也能退一步,給百官一個交代。
皇帝沉吟片刻,痛快道:“閣老說也有道理,玉不磨不成器,若只是禁足反省,恐他也難以深刻的意識到所犯下的過錯,那就將他罷官吧!”
衆臣散去,皇帝隨後降下了旨意。這次前往府裡傳旨的仍然是乾清宮裡的太監高鳳。
唐寧斬殺了錦衣衛指揮使鬧得京裡沸沸揚揚,高鳳也不可能不知道,他一直待在乾清宮裡,自然知道皇帝的態度。
皇帝是鐵了心要保下唐寧,說句實話,他的心裡有些迷惑,唐寧的聖眷爲何如此之隆呢?這根本幾不合常理啊。
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官居二品,雖然每一步都走的合情合理,但是總體一想還是覺得震撼。
如今唐寧於長街之上悍然斬殺了錦衣衛指揮使,犯下這等滔天大罪,但是皇帝卻沒怎麼生氣,反而一意要保下唐寧。
一刀把錦衣衛指揮使給殺了啊,這擱誰身上不死也得脫層皮啊,結果呢,唐寧只是被禁足了。
哦,如今也被罷官了!但是高鳳心裡明白,依唐寧的聖眷,罷官只是一時的。今天在乾清宮裡的情形,他可都看在眼裡呢。
所以來府上宣旨的高鳳十分客氣,沒有絲毫頤指氣使的樣子。唐寧剛剛打了一遍拳,引得丫鬟們齊齊尖叫,正在炕上擺桌子準備打牌呢。
說實話,唐寧還真有些意興闌珊,雖然軟玉溫香在側,但是還真沒什麼意思。打牌一點都不激烈,因爲丫鬟們打的很簡單,而是時常悔牌。
真想出去逛逛啊,唐寧認真的思索溜出去的可能性,要溜出去的話還真不難,就是讓皇帝知道了面上不好看,要是被那些言官知道了再上書鬧一通就更不好看了。
哎,幹守着如花似玉的丫鬟們也是無趣啊。就在唐寧有些百無聊賴的時候,聽到小丫鬟前來報信,有公公來府上宣旨。
春蘭她們聽了頓時顧不得打牌了,一個個都擔憂道:“大人,皇上怎麼讓人來宣旨了?”
唐寧笑道:“沒事,畢竟殺了錦衣衛指揮使,哪能只禁足就了事?只要不是下獄定罪就好!”
唐寧笑着出去了,他心裡明白,這道旨意肯定是懲戒他,但是皇帝不會將他下獄問罪。
呦,還真是老熟人。唐寧笑吟吟道:“哎呀,高公公,好久不見啊!”
見到唐寧一臉笑意,滿臉紅光的走來,顯然這兩天過的十分放鬆滋潤。也不知道唐寧到底是心大還是自信滿滿。
高鳳笑道:“確實好久不見,小唐大人真是名噪京城了!”
唐寧搖頭道:“唉,是臭名遠揚,都怪自己一時衝動,如今悔不當初啊!”
瞧你紅光滿面的樣子,像是悔不當初的樣子嗎?我信了你的邪!不過這也不管自己什麼事,他高鳳纔不像那些文官一樣,整天就知道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高鳳附和道:“小唐大人也確實衝動了些,有什麼事可以找皇上做主嘛。以小唐大人的聖眷,皇上肯定會給小唐大人主持公道的。”
唐寧拱手笑道:“多謝高公公教誨。吃一塹長一智,請公公宣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