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來得真不慢,起碼巴克把摩托車騎出去幾百米,遠遠的在街頭那邊破牆邊停下躲着沒多一會兒,兩部警車就拉着警報來了。
現在的縣城大多都是在老舊城區之外開發新城,配套永遠在實際狀況之上,兩邊都還大多是空曠的荒地和待開發城區半截樓,公路卻是雙向六八車道的水泥寬闊大路,光鮮亮麗的宣傳廣告牌和綠化上都佈滿灰塵,造型新穎價格不菲的路燈滿是塵埃。
沒人注意灰頭土腦折到路邊牆根內的白色摩托車。
巴克一手拿自己的手機撥打,另一手打開從對方身上搜出來的手機翻看:“媽?你們到哪了?要進城了?這樣吧,你們直接按照路牌把車開到風景區那邊去,這邊城裡沒住的地兒了,真的,我都看了,據說只有風景區那邊才能住,別管價錢了,先去吧。”
忽悠走了家人,看着那部電話上之前半小時左右頻繁通話的幾個號碼,擡起頭來的巴克遠遠的瞄着售樓中心……
橫七豎八受傷昏迷的暴徒,手裡還拿着鋼筋鎬把,遮擋車牌要衝撞售樓部的卡車,砸開的車窗和躺在引擎蓋上的傢伙,更有現場數百名圍觀羣衆,正在七嘴八舌把自己親眼所見八卦用無數部手機傳遞到四面八方,甚至有年輕人已經手快的把照片拍了發到網上。
這都是一個人對打幹下的結果!
售樓中心也是這麼說的,跟他們無關,就是一個路過的人幹下的,現在人家走了,不知道去了哪。
警察能做的就是叫救護車來把人拖走。
緊接着兩部奔馳奧迪也開到現場,阻止警察要把傷員都帶走,說是必須要討個說法,再跟着幾輛卡車,轎車陸續圍攏來,後面工地上的工人也拿着各式物件出來。
買房的圍觀羣衆開始退出售樓部,但都捨不得走,擠在街對面看熱鬧,偌大個售樓中心裡面只剩周曉莉和幾個當地銷售人員茫然四顧。
顧倩他們坐的地產公司依維柯終於到了,下來一羣人更加茫然。
這就是尋常人的悲哀,要麼茫然不知所措,要麼就只能當個圍觀者。
雙方對峙的人越來越多,警車也越來越多,巴克悠閒的坐在遠處的路沿上,脫了外面的夾克塞在包裡扔草叢中,就那麼大喇喇的坐在那,沒人猜得到他居然不跑。
心態是真好。
這一僵持就到了中午以後,連圍觀羣衆都陸續散去,兩邊的經理纔開始出面對話,大佬背後動用自己的能量。
事情就歸結到一點,那個兇悍能打的高手到底是誰!
這邊一口咬定就是過路羣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另一方無論如何都不相信,認爲這邊是早有準備的請了高人,現在無論如何咽不下這口氣,必須要討個說法。
巴克打電話給周曉莉確認了沒人聯繫到她身上,顧倩他們也圍在她周圍,就放心的騎了摩托車離開。
把自己的夾克搭在油箱上掩蓋這部很有點特徵的摩托車,繞着城外去了那個十來公里外的風景區,很快找到自己的帕薩特,沒跟家人寒暄兩句就換了車重新開車進城。
還在路上的鄉鎮街道買了些寬鬆便宜衣服換上,戴了墨鏡,慢吞吞的把車滑過去,坐在車廂裡把白色油彩揉散抹在臉上,纔開門下車,若無其事的步行最後兩百米。
警察純粹就是旁觀阻擋圍觀者的,看着幾個彪形大漢在那發飆。
光頭,平頭,脖子上戴着小指粗的金項鍊,囂張跋扈的在路邊大罵那些阻擋的保安和工人:“幫張柳鳴做這些狗屁事情,你們以爲他會保你們?不把人交出來,今天你們全都別想走!老子今天就要看了,什麼狗孃養的敢對我家老四動手!”
這邊勉強有人敢迴應:“是你們來打砸我們售樓中心……”
強詞奪理很熟練:“誰看見打砸了,你們的售樓中心現在有半點損壞麼!”要不是阻止,現在估計就是他們一番打砸,施施然的撤退了,那時候更沒得話說!
極個別政府官員模樣的人過來勸阻:“鍾老闆……大家都是爲了龍山的經濟建設……”
被人毫不客氣的打斷:“劉主任,現在是他們把我弟弟打成這樣,必須要拿個說法出來了,賠錢!交人!”
這都什麼年代了,欺行霸市依舊能理直氣壯,不過看看這些坐井觀天的傢伙,也大概能夠想象他們平日裡有多肆無忌憚。
當然沒多一會兒,在警察、官員和多方勸說之下,所有的傷員就被先擡走了,售樓中心那邊的老闆縱然是搬來了好幾名關係人,依舊臉色鐵青的落了下風。
巴克就摻在圍觀者裡,把整個場景看得津津有味,在他看來,這種事情無所謂黑白,地方上能幹這個的,大多還是手眼通天,底子都說不上乾淨,就看誰比誰更黑罷了,只是這幫姓鐘的未免太過驕橫的氣焰有點出乎巴克的意料,看來小地方的局面和大城市相比更爲不要臉。
圍觀的人話語也不少:“鍾家五虎這回栽大跟斗了,據說老四給打得頭破血流……”
“我看見了,看見了,被人家連拖帶拽的拉出來在車頭上砸啊……”
“那也怪不得他二哥氣得那模樣……,據說福成大廈樓上現在氣得砸桌椅板凳,茶杯都從窗戶砸出來了。”
“張柳鳴這回出了大錢吧,還真是早有準備,請了高手在這邊等着,就那麼單槍匹馬一挑幾十人,打得落花流水,我拍了照片的!”
“我還不是有視頻……”
巴克這鬼大膽還敢湊上去跟着看,距離太遠,背影還不錯,但嘴臉就沒那麼清晰了。
撇撇嘴不動聲色的打電話給周曉莉:“你們怎麼說,回去麼?”
周曉莉聲音還是沉穩:“他們說要繼續開盤,不然不結賬,也沒人送我們回去。”
巴克樂得笑:“這不是土匪作風麼?”
周曉莉也略微無奈:“區縣的開發商就是這種做派。”
巴克稍微退出去一點開玩笑:“要不要我現在衝進去把你救出來回家?”
周曉莉也有點笑意:“他們怎麼辦?顧倩他們四個你那都裝得下?而且人家知道我們是哪的。”光多一個胖妞摩托車就裝不下吧?
巴克提醒:“沒發現我倆的關係吧?”
周曉莉開始恢復功力:“我跟你有什麼關係!”小聲點:“早上我就一個人抱着衣服過來的,沒人看見……這路上那會兒都沒人,沒人想到我們的。”
巴克遊蕩在外:“那行,我就在你周圍,有什麼打電話,晚上去跟爸媽他們住還是你跟顧倩他們一起?”他也不擔心,因爲城市裡面大排量摩托車牌照不好辦,當初買的時候都掛了周邊區縣的號碼,沒想到現在居然能派上這個用場。
周曉莉改變計劃:“現在我怎麼可能走開,要對他們負責,是我聯繫的這個活兒,總不能讓他們在這裡出事吧。”
巴克點頭:“那你跟營銷中心的人談好,住哪裡吃什麼,要保證安全,這事兒啊,我看你們都是無妄之災。”
周曉莉估計是找了個邊角悄悄說話:“你……受傷沒?是不是病情發作了?嚴重不?”
巴克趕緊順着杆子爬:“啊!就是啊,看見那邊要打砸,要傷着你,我就精神病發作了,完全沒法控制自己的手腳。”
周曉莉遲疑一下:“你也要注意安全,不能……不能犯法。”
巴克當口頭革命派:“好!只要他們不再威脅你的安全,我就不幹啥。”
姑娘頓了頓才非常小聲:“我就不謝謝你,回頭給你獎勵。”
巴克死皮賴臉:“別開空頭支票,說好獎勵什麼……”
周曉莉終於笑得歡欣一些:“到時候再說!掛了啊,我去給他們的銷售做培訓。”
巴克只叮囑一句,讓周曉莉借顧倩的電話帶在身上,才繼續回到圍觀者中間。
出乎他的意料,到了下午時分,過來觀望的人卻更多了,可能中午都不過是回去吃個飯,現在三三兩兩的閒人就跟出來看戲似的,人越來越多,也對,不是放假了麼。
所以混在其中的巴克就更不起眼了,也聽到了更多八卦。
沒什麼特別的,鍾家弟兄有個姐夫就是警察局長,順着這條線認識了不少當官的,在縣城裡可真算是一霸,原本的大多做個娛樂場所開酒店賓館,最近看地產火熱,自然也拉了人馬來做,可那張老闆的地產做了好些年,就是本地根深蒂固的關係,兩相比較,後來者自然很吃虧,不光是建設能力,審批渠道,連銷售架構啥的都不如,這回正碰上兩家都想爭金九銀十的銷售旺季,自然就槓上了。
本地消費能力就這麼多,富了這家自然就窮了那家,眼見着張老闆這邊請人順風順水的開始銷售,鍾家弟兄急紅了眼就派人過來打砸,先破壞了銷售再說後面的事情,反正打砸點財物,傷幾個人在這地方也都是能隨手擺平的事情。
卻沒想到橫刺裡出現個神秘高手,不但阻止了打砸,還把暴徒們暴打一頓,傷了一片,現在都在醫院裡有兩個沒甦醒的,那個磕了藥被打得最慘的老四更是送進了重症監護室。
這口氣怎麼咽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