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下班時間的到來,林宇如坐鍼氈,樑文詩滿臉喜悅,喜悅中還帶着三分羞澀。她也是第一次帶男生回家,心中不免惴惴不安。
“走了。”
將小包往胳膊上一挎,樑文詩一把拉住林宇準備回家,林宇尷尬的摸摸鼻子,在中醫科其他醫生的注目禮中被樑文詩拉出了辦公室。整個辦公室裡,樑文詩是最年輕的一個,其他人都是過來人,哪裡還看不出樑文詩的心意。因此他們都是含笑地看着兩人開門而去,並給予他們足夠的祝福。
站在醫院門口等了一會,樑文詩開着她的白色寶來出現在眼前,臉上已經架了一副大大的蛤蟆鏡,說不上去的灑脫。林宇打開車門坐在副駕駛座上,無語道:“小姐,現在太陽都落山了,你戴副墨鏡能看見路麼?”
“要你管。”
“我是不想管,但是我得爲我的生命考慮。”
樑文詩恨恨地將眼鏡摘下來,輕踩油門,車子滑出醫院,消失在大街上。
樑文詩的家離省立醫院不算遠,屬於海城老市民區,面積雖然不大,卻位於海城的繁華地段。不過整棟樓已經有些年頭,外牆很是斑駁,附近有的樓宇牆壁上爬滿爬山虎。小區外面的牆上,不知是誰寫了一個大大的“拆”字,絲毫預示着這個小區將要走到使命的盡頭。進入小區之後,不時能夠看到牽着狗遛彎的老人,一切都顯得很寧靜。
由於是很早以前建設的小區,所以這裡沒有停車位,樑文詩只好把車子停在樓下。通過有些破舊的樓道,兩人很快來到了三樓,樑文詩站在門前,拿出鑰匙開門,林宇則站在她身後,努力壓下心中的忐忑。
“爺爺,我回來了。”
門纔開到一半,樑文詩就叫喊出聲。一股淡淡的藥香通過門縫透出來,林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只覺得渾身舒泰,同時情緒迅速輕鬆起來。
“乖孫女回來了,趕緊進來,飯快做好了,洗洗手準備開飯。”
進門之後,林宇看到樑教授扎着圍裙正忙着做飯,趕緊走過去,尷尬地說道:“樑教授,您好。”
“小林,這裡又不是學校,別客氣。先去洗手,準備開飯了。”
樑教授隨意的揮揮手,讓林宇先去洗手,有事等吃飯的時候再說。
林宇倒沒急着去洗手,而是湊到座在爐子上的鍋前面,深深的吸了口氣,由衷的讚歎道:“樑教授,這應該是藥膳吧。看着味道,裡面起碼有十五種中藥材。”
樑思柏眼睛一亮,笑呵呵的看着林宇,好像對他的答案非常滿意,他開口問道:“十五種中藥,呵呵,小林,說說都有哪十五種?”
“讓我想想。”林宇裝模作樣的又聞了一番,這才篤定的說道:“當歸,人蔘,枸杞,……”林林總總,林宇一口氣說出了十種藥材。其實他完全可以說的更多,就算將所有的十五種藥材都說出來都沒有問題,不過他覺得在樑教授面前還是低調一點比較好。
樑教授哈哈笑了起來,“小林,你對各種藥物很熟悉啊,就算小詩都沒有你這樣的水平。趕緊出去洗手,有話等會再說。”
飯桌上,樑文詩和林宇並排而坐,樑教授坐在兩人對面。此刻他的心情顯然極好,不停的給林宇夾菜,弄得他相當尷尬。當然,樑教授也沒有忘記自己的寶貝孫女,總之,他現在看林宇是越看越順眼。
“小林,你的藥物學知識是哪兒學的,學校裡應該沒有教這麼多吧?就算這些藥物都很常見,但是能夠聞出它們不同的味道,這也是很不簡單的事。”
“樑教授——”
“我說了,這是在家裡,你也和小詩一樣,叫我爺爺就行。”樑思柏故意板起臉,半笑着訓斥道。
“樑,爺爺。其實我家祖傳中醫,所以我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接觸藥物,因此通過味道區分出不同的藥物還是能做到的。”
對於樑思柏的這個問題,林宇不得不編了一個善意的謊言,其實也不算謊言,他的這些知識的確是祖傳,至少他是這麼認爲的。
“哦,這麼說你還是中醫世家。不知道你家裡出過哪個名醫?”
一聽到林宇說是家傳,樑思柏的笑容更加燦爛。中醫世家啊,那豈不是和小詩正好合適。作爲樑文詩的爺爺,對自己孫女那點小伎倆,他自然門清。這次叫林宇過來,雖說有着考驗他學識的目的,但更多的還是看看這個人怎麼樣,畢竟樑文詩這是第一次帶男孩子回家,他的父母又不在,樑思柏覺得自己最是當仁不讓。
“這個,爺爺,我家雖然是中醫世家,但是好像沒有出過什麼名醫。”林宇撓撓頭,說起這個他還真不知道,以前自己老爹也沒有說過,別說說過,他都懷疑自己老爹有沒有覺醒醫道傳承,如果覺醒的話,比如自己現在這樣,那麼他應該也能夠治病救人,可惜林宇從小到大就沒有開過自己父親出手救人。沒辦法,滿腦袋問號只有等寒假見到他的時候再問清楚。
“沒有關係。歷史上纔出過幾個名醫,像什麼扁鵲,華佗,李時珍。能夠被人熟知的也就是那麼幾個,大多數人雖然醫術非凡,卻不一定爲人所知。”
樑思柏也就是隨便問問,他也不會認爲自己孫女隨便看上一個男孩子,就是什麼華佗,扁鵲的後人。
“好了,爺爺,趕緊吃飯,有事情吃晚飯再說。”
眼看着自己爺爺就要對林宇刨根問底,越扯越遠,樑文詩趕緊開口阻止。不過她心裡卻是有點欣喜,看林宇和自己爺爺談的這麼投機,兩人的事情肯定不會反對。不過想想她又覺得氣餒,自己對他有意思,可是他卻裝不知道。再想到林宇還有女朋友,而且看樣子他還很喜歡那個女朋友,樑文詩只覺得心裡一片苦澀,連吃飯的興致都少了很多。
“來,小宇,過來這邊。”
飯後,樑思柏拉着林宇坐在沙發上,準備考校一番他的學問。人品方面已經看過了,樑思柏自信憑他這麼多年練就的眼力,眼前的男孩子的確是個不錯的小夥子,心地善良,踏實可靠。至於林宇還是他的學生,自動的被他忽略了,年齡不是問題,自己孫女年齡也不大,正好合適。
“小宇,你對針灸瞭解多少,現在課本上的知識掌握了多少?”
聽完樑思柏的問話,林宇暗道一聲,肉戲來了,而且還是讓他最鬱悶的內容。
“應該都掌握了吧。”
“掌握就是掌握,沒有掌握就是沒有,什麼是應該?你是醫生,每一個行爲都關係到病人的安全,怎麼能如此不負責任。”一涉及到醫術,樑思柏一改剛剛和顏歡色的神情,嚴肅地說道。
樑文詩此刻正在收拾餐具,聽到爺爺的叫聲,迅速擡起頭和林宇對視了一眼,吐了吐紅潤的小舌頭,趕緊埋頭做事。顯然她以前也是常常被爺爺這麼教訓,已經產生了極大的陰影。
林宇苦笑,不得不裝作堅定地說道:“課本上的知識都已經掌握了。”
“嗯,那就好。”
樑思柏的臉色終於緩和下來,大概他也意識到自己剛纔有點激動,畢竟林宇可是第一次登門,如果把他嚇的以後不敢來,那孫女還不和自己拼命啊。“小宇,不要怪爺爺嚴厲。醫術的事不能追求‘差不多’主義,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來不得半點馬虎。這次治療不成功,我們醫生好好總結經驗,可能還有下次機會。但病人就不一樣,這次治不好,他們可能就會失去生命,想再來一次都不可能。”
林宇嚴肅地點點頭,這個道理他當然明白。
“好了,不說這些。在醫術上面遇到什麼問題,無論是藥物學,還是鍼灸,你儘管過來問我。中醫的未來都在你們年輕人身上,我們這些老頭子畢竟老了,想要在有所成就已經很困難。”
“爺爺,您一定都不老。”樑文詩覺察到了爺爺心情的低落,走過來坐在他身邊,抱着他的胳膊,輕輕安慰道。
樑思柏心中大是欣慰,拍拍樑文詩的手背,笑道:“放心,爺爺還不服老,一日看不到中醫的復興,爺爺就一天不會放棄。”
林宇敬佩着看着眼前滿頭白髮,已經到了遲暮之年的老爺子,心中充滿敬佩。無數人叫囂着廢除中醫,全面西化,如果不是有像樑教授這樣的人一直在堅持,或許那些心懷叵測的人已經成功了。
“爺爺,您的確不必太着急。我覺得在未來,中醫還大有可爲,我們既不能自暴自棄,也不能妄自菲薄,只要堅定地走下去,相信總會看到中醫崛起的那一天。”
至於別人相不相信,林宇管不着,但他對自己的這番話是絕對相信的。因爲他現在掌握的醫術全部來自中醫,其中既有治病救人的神術,又有害人的邪術。邪術他自然不能教給別人,但那些神術卻能一代代傳承下去。假以時日,中醫崛起絕非虛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