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我看你們剛纔不是聊的挺開心的嗎，怎麼突然都不說話了？”
兩個李小楠對視了一眼，也不知道該說啥，氣氛頓時又有些尷尬。
索性麻辣燙老闆動作利索，三份麻辣燙一會兒就端了上來。
李小楠望着自己那份，鮮紅的辣油飄在碗上，有些看不清裡面到底有些什麼。
“吃啊！發什麼愣呢！”陳默拿了三雙一次性筷子，依次分給了李小楠與腹黑李。
不經意間，她的指尖輕觸了兩人的肌膚，腹黑李立馬激動得坐不住了。
一臉癡傻地拿着筷子回味了良久。
而李小楠完全沒有在意指尖的接觸。
他接過筷子，對着碗輕輕撥弄了兩下。
厚重的辣油下有開花腸、裡脊肉、貢丸……
基本都是葷的，唯一兩樣素的就是冬瓜和生菜，而主食則選擇了寬粉作爲搭配。
李小楠看的直髮愣，理由無他，只因這是他最喜歡的搭配。
這是巧合嗎？
他愣愣地望向陳默，有些看不透這女孩。
李小楠隨意瞥了一眼陳默的碗。
湯色很淡，而且是清一色的素菜。
李小楠不禁皺眉，看來她並不喜歡吃辣，但爲什麼偏要來吃麻辣燙呢？
他低下頭，開始扒拉碗裡的東西，卻始終沒有問出口。
轉眼工夫，李小楠便悶聲不響地解決了碗裡所有的東西，連半條寬粉都沒有放過。
陳默眯眼一笑，將自己碗裡的冬瓜和生菜依次夾到李小楠的碗中。
李小楠傻了。
另一個李小楠呆了。
腹黑李鬱悶地一手撐額道：“這頓飯吃不下去了……”
陳默撇撇嘴，目光不善道：“吃不下可以不吃，又沒人逼你！電燈泡！”
腹黑李一呆，愣是他平時嘴皮很溜，此刻也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
陳默臉色一變，溫柔地望着李小楠，笑道：“你吃飽了沒有？”
李小楠沒有回答陳默，他緩緩站起身，問了另一個問題，“你到底是誰？”
爲什麼她和我剛剛認識卻對我那麼好？這解釋不通。
而且我和腹黑同時在她面前，一個是矮矬窮，一個是高富帥，長了眼的正常妹子都不會選我。
而她卻似乎對我“情有獨鍾”？
這是屌絲逆襲？呵，哪來那麼多逆襲！
那麼她的目標應該還是腹黑咯？她是在故意惹腹黑生氣？
但爲什麼她要刺激腹黑呢？那也許只有一個解釋，她不是陳默，而是李豔榕！
她故意在用自己來氣腹黑，報復那個曾經不專一的自己。
這般想着，李小楠心中希望的火苗再一次燃起，他靜靜等待着陳默的回答。
而腹黑李稍稍一愣，也立刻想到了李小楠所想。
他也站起身，目光緊緊盯着陳默，問道：“你到底是誰？”
陳默眉頭微皺，反問道：“李小楠，你以爲我是誰？”
兩個李小楠六目相對，多出來的兩隻眼自然是李小楠的眼鏡。
他們同時一拍桌子，異口同聲道：“李豔榕！”
“滾！”
沉默拿起手邊的雪碧，狠狠地澆到李小楠臉上。
我去！還說不是！
我和腹黑明明爲了一樣的問題，爲毛只潑我，不潑他。
“李小楠，你丫的就是個混蛋！老孃爲了你，在臉上動了多少刀子，你倒好！把我認作其他人！”
李小楠一驚，認作其他人，這麼說我和陳默認識？
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陳默見他不說話，越發生氣。
她怒道：“我陳默在你心裡是不是還沒一根毛重？我和你度過的初中三年，難道只是我一個人的回憶？李小楠，我陳默對於你來說到底算什麼！”
陳默一點都不沉默，相反，她歇斯底里地吼着，鹹澀的液體從她眼眶中滾落。
腹黑李看得十分心疼，恨不得當場把李小楠暴打一頓。
但從陳默的話語中，他還是聽到了一些關鍵。
陳默對李小楠好，只是因爲他們兩人早就相識。
李小楠嚥了咽口水，喉結上下聳動着。
記憶好似開了閘的河水，猛地灌進腦海。
在過往那些爲數不多的快樂的記憶中，的確有一個名字——陳默。
陳默很沉默，這是李小楠對於陳默的第一印象。
那一年初一，李小楠去了鎮上讀初中。
他們班有兩個奇葩，男奇葩是他，女奇葩是陳默。
李小楠當初在全校都小有名氣，理由無他，只因他的成績全校第一，但卻每天放學都會去撿破爛。
窮這個字似乎就是爲了他而誕生的。
陳默卻恰恰相反，她家很有錢，老爹是小鎮上的首富。
鎮上唯一的別墅是他們家的，連街道正中間那家最大的超市也是她爸開的。
但這並不影響她的奇葩本質。
陳默不漂亮，準確的說很醜，成績差，而且還是個小偷。
即使她有個富貴老爹，但依舊掩蓋不住她一身的陋習。
而兩個原本沒有任何交集的奇葩卻在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相遇了。
週三的下午是李小楠最歡愉的時光，因爲聽課的關係，他可以撿一下午的垃圾，運氣好的話，一個星期的伙食費就有了。
而這一天李小楠運氣很不錯。
剛過五點，天還很亮堂，他兜裡已經有十幾塊錢。
他不禁想到：可以吃一碗麻辣燙，要兩份寬粉，點一個葷菜的。
那刺激的辣味可以讓舌頭麻一個晚上，也可以很有存在感地幸福一個晚上。
街尾的吵鬧聲突然打斷了他的思緒。
“臭丫頭，敢偷老孃的麪包，快把錢交出來，否則我今天就劃花你的臉。”
“你劃吧，反正我本來就長得難看，你愛怎麼劃就怎麼劃！還有，你的麪包一點都不好吃，還給你！”
李小楠眉頭微皺，這不是陳默嗎？他老爹不是開超市的嗎？幹嘛還要到別家雜貨店偷東西啊！算了，跟我沒關係。
“啪！”陳默捱了老闆娘一個巴掌，一下跌坐在地上。
清脆的聲響好似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拽住了李小楠的後領。
他咬了咬脣，緩緩走進雜貨鋪，一手拉住老闆娘正要揮下的手道：“多少錢，我給。”
“三塊。”
“我去！我一頓晚飯也吃不了三塊！”李小楠憤憤地從兜裡掏出三塊錢放在桌上，順手拉起愣在一旁的陳默。
陳默的確不好看，小眼睛，塌鼻樑，大餅臉上還都是麻子，但好歹也是同班同學，而且還是個女孩子，即使有錯，也錯不至死。
老闆娘掂了掂錢，道：“滾吧！”
李小楠眉頭微皺，“我錢給你了，但你還欠她一樣東西。”
“拿去！”老闆娘不耐煩地將陳默咬過的麪包塞進他的手裡。
李小楠把麪包揣兜裡又道：“你扇了她一個巴掌，應該和她道歉。”
老闆娘板着張臉道：“臭小子，就你這窮酸樣還想英雄救美，老孃告訴你……”
“啪！”李小楠極快地扇了她一個巴掌，冷冷道：“謝謝，不客氣。”
說完趁老闆娘還沒反應過來，拉着陳默的手就往外跑。
身後不禁傳來老闆娘的怒罵聲。
而陳默也終於清醒了過來，她望着眼前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孩。
不知道爲什麼突然覺得他的背影高大了起來，深深印在自己的心頭，再也無法無法抹去。
“呼……跑到這兒就安全了……你沒事吧？”李小楠鬆開陳默的手，望了望她有些腫起的面頰。
陳默搖了搖頭道：“謝謝你，李小楠。”
“你家自己開超市，幹嘛還要去偷別家的。”
“那又怎樣？他很忙，忙的都沒時間看我一眼……”
從小嚐遍人情冷暖的李小楠瞬間就明白了“他”是誰。
“引起別人注意方法又很多，不一定要用這種。”
陳默沒有說話，只是低着頭。
李小楠嘆了口氣道：“其實你還是很幸運的，至少你的家庭是完整的，不像我……唉……算了，不說了，你早點回家吧！”
“等等！”
李小楠正欲離開，卻被陳默一把拉住。
“幹嘛？”
“我餓了……”
李小楠頭頂黑線道：“我下午就撿了十幾塊垃圾，已經爲了你丟了三塊了！你還想讓我請你吃飯不成？”
陳默靦腆一笑，點了點頭。
“靠！做人不能那麼無恥！”
十分鐘後，兩人坐在一家麻辣燙店中。
不是李小楠妥協了，而是陳默拿出了自己的錢包，裡面的毛爺爺瞬間閃瞎了李小楠的雙眼。
陳默許諾了這頓她請之後，李小楠立刻帶着他奔到麻辣燙店，毫不客氣地把店裡的葷菜幾乎點了個遍。
而剛纔還叫肚子餓的陳默卻只點了幾份素菜。
“你不是餓了嗎？怎麼吃那麼少？”李小楠大塊朵頤道。
“吃麻辣燙會長痘痘。”她一邊說着，將自己碗裡的冬瓜和生菜放進李小楠的碗中。
“你剛纔不是說還有很多方法可以吸引我爸注意力的嗎？比如？”
“每次考第一。”
“倒數第一還差不多。”陳默沒好氣道。
“呵呵，學習沒想象中那麼難。”
“對你這個第一來說當然不難……有了！不如這樣，你幫我補習，我包你伙食！另外我名次如果有進步，就發你獎金，前進一名給你十塊錢！”
李小楠稍稍算了算，貌似陳默的成績是墊底，一名就十塊，那自己豈不是要賺翻了！
他立刻應下了這件肥差。
從那以後，兩個奇葩成了朋友，並一同度過了三年快樂時光。
李小楠抹了抹臉上黏糊糊的雪碧，將自己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他擡頭望着陳默，一點也找不到當年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