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起不知道過了多少年,月灰陪着慕光等那個人,也不知道等了多少年。
月灰想:若是那個人一直不來,他一直陪着大人,他也是願意的。
慕光沒有見識過外面的世界,自然不對外面的世界好奇,月灰見識過外面的世界,但那個世界給了他太多不美好的記憶。
他們以爲日子會這樣一天天的繼續下去,但哪裡真的可以一直平順。
月灰記不清那是多少年前了,只記得那天是慕光大人涅槃。
慕光自幼便來島上獨居,從來沒有經歷過涅槃,不過倒也在傳承裡知道一二,知道這很危險。
那幾日,他們兩個都有些許的緊張,月灰緊張的是怕他出事,但慕光緊張的是怕涅槃後他變醜。
涅槃來得這麼突然,那天他們剛剛用完膳,慕光就渾身開始發燙了,月灰將他帶到了離島上火山最近的地方,在這裡最合適慕光涅槃,但是這裡溫度太高了,月灰根本進不去,只能看着慕光一個人走遠。
慕光一個人在裡面待了四天,月灰在外面等了四天,就算臉被炙烤得通紅,嘴脣乾涸得厲害,也不曾離開。
終於他看到了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地從裡面走了出來,他高興地去接。
接到的一瞬間,慕光便倒在了月灰身上,月灰將他背了回去。
月灰在一旁守着,他以爲慕光已經度過了涅槃,眼中滿是高興。
很快慕光醒了。
但月灰覺得醒來後的慕光好似有些不同了,他更認真地教月灰術法,不像以前一樣三天教不完一個術法,而且要求越來越高了,甚至還會生氣。
月灰最開始只以爲是他太笨了,後來才發現好像不太對勁,慕光大人好似沒有以前強大
了,頭髮也沒有以前順滑,臉色越來越蒼白。
突然月灰想到了什麼,猛然擡起頭,看向慕光,晦澀地問:“慕光大人,你的涅槃期是不是沒有……“接下來的話月灰沒有說完,但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慕光沒想到他這麼快就猜出來了,有些釋懷地笑了笑,又留戀地摸了摸月灰的頭,看着遠處的日落道:“月灰,你看到那遠方的太陽了嗎?在一定時間升起又落下,這一切都是宿命,這是我的命。”說完溫柔地再摸了摸月灰的頭。
月灰只聽懂了他的慕光大人要離他而去了,他又要是一個人了,他撲在了慕光的懷裡哭了很久,慕光也沒有嫌棄地將她推開,只是一臉釋然地看着落日。
對於涅槃失敗,慕光的第一反應竟然是解脫,他不想再這樣下去了,爲了等一個不知道的人這樣渾渾噩噩地活着。
但一會兒後這種情緒就不在了,更多的是對月灰的不捨和未完成使命的羞愧。
但是再想這麼多也沒有意義了,他已經想好了,將自己這一身本事交給月灰,這樣以後他就不會受欺負了,他一個人在島上等了這麼多年,知道一個人的等待多麼難熬,月灰不能成爲曾經的他。
第二天早上,慕光給月灰收拾了東西,溫柔地看着他道:“月灰,你去外面吧,我留了你這麼多年了,你該出去看看了。”
月灰一臉拒絕地道:“大人,我不走,我在這裡守着你,守一輩子。”
慕光好似被觸到什麼了,有些激動地站起來道:“這裡有什麼好的,你不是說外面的世界有好吃的東西,好看的花嗎?”
月灰繼續堅定道:“可是沒有大人,大人在哪我就在哪裡!”
慕光看着他這副堅定的樣子,覺得還是要慢慢來。
可慕光高估了自己。
分別來的那麼猝不及防。那日,月灰給慕光做完飯,慕光非要吃個什麼魚,月灰便去了。
慕光看着月灰離去的背影,站起了身,去到了幻出的鏡子前,一點點的梳理自己的頭髮,輕輕的撫平衣服上的褶皺,看着自己的嘴脣好似有些蒼白,伸手到花瓶裡摘了一朵紅色的花,用手捏碎了,紅色的花汁沾染了他的手。
他用沾滿花汁的手在嘴脣上輕輕點着,終於嘴脣看着沒那麼白了。
鏡子裡的影子漂亮風流,看着完美極了,慕光滿意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