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世事變化

當樂意隨着容澤,聞人於宣等人來到容若閉關之處時,這是樂意第一次來到容若閉關之地,此地主樓是用一色青石起座,直上七層,石條又故意不打磨平整,粗獷凝重,像一個巨人敞露出結實的胸膛和坦蕩的襟懷。

此地閉關門口已經佈滿了不少人,少部分人聞聲擡頭看向四人,點點頭示意以外,其餘大多數人依然一動不動,盤坐在地上,默默的入定,便如古僧一般。

聞人於宣顯然並非第一次來到容若的閉關之地,穿過衆人,率先帶領樂意的等人來到第二層,樂意一邊走,一遍不時的瞥向那些盤坐在地上入定之人,這些人緊閉着眼睛,五心向天,嘴脣微微的動着,樂意凝神細聽,卻未聽到任何聲音。

就像是這些人僅僅只是嘴脣動一動,聲音始終在心裡迴盪。

第二層的石塔的地面上,依舊有着許多的黑袍人盤坐在地上,每一個人,都如同一潭古井,無法看穿他們的虛實,樂意只是隱隱約約察覺到,此地的衆人,修爲似是要比下一層的高上一些。

只是偶爾有不知何地席捲而來的微風,捲動黑袍,只見黑袍之下,有不少人赫然是靈鐵所鍛造的鎖鏈,捆縛其身,無意瞧見的樂意頓時雙目微凝,心中驚起諸多猜測。

一路往上,直到第七層石塔,一行四人才來到了容若的閉關之地,其餘數層,皆是有着不同人數的黑袍人默默守護,只是每層的人數在逐漸的遞減,但是其中的威壓,確實越來越強。

而到了第七層,卻無半個人影守護,只有一道石門,印刻塔身之上,似是劃痕一般。聞人於宣先是從塔內壁塔上取下一點不知放了多久的松脂,在地面上按規則排列的器皿狀東西內放下,隨後點燃了,一叢三尺高的火焰從精緻的鐵盆內升起。

一圈圈淡黃的光暈擴散開來,在漸漸陰暗的石塔內清出一片光亮的地方,隨後才向着像是嵌在山體裡的石門走去。

“師弟可是奇怪他們是何人?爲何有的被鐵索洞穿身體,卻神態自若,仿如感覺不到痛苦?”一個細若蚊吶的聲音在樂意耳邊傳來。

樂意回想起之前盤膝入定之人,身體被接近法器的鐵索洞穿,仍是面不改色,真正自若,口中詫異的說道:“不知。師兄可是知道?”

“他們都是自願困索在此的,那些鐵索,也是他們自己拿來將自己身體洞穿的,師弟可是非常不解?”幻塵繼續解惑道:“宗門之中,多有傾軋,派系之爭,其中殘酷,甚至超過了陣營之爭,而在掌宗師尊之前的歷任掌宗,都是會傾盡全力培養多名天資橫溢的親傳弟子,任由他們培養自己的嫡系。”

“然後在傳承掌宗之位之時,若是想要爭奪掌宗之位,需立下道誓,若是落敗,必須于丹陽山脈的羣山之中自行開闢洞府,化做宗門底蘊,若是危機時,以死庇佑宗門。”

樂意驚異的說道:“養蠱?”

幻塵撇撇嘴說道:“可不是如此,想不到吧,堂堂正道魁首,內部的傾軋卻是如此的殘酷,勝者爲掌宗,敗者則帶着親信嫡傳自囚羣山之中,不得掌宗諭令不的出。不過這也使我丹陽的底氣所在,羣山之中,你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蹦出一個輩分、修爲驚天的仙人。”

“就從沒有過意外?”

幻塵沉默半晌後,終是說道:“道誓之下,生死皆在掌宗一年之間,不是普通的血色道誓,而是以魂爲引……別問了,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自從師尊登頂之後,這項規矩便廢除的差不多了。”

樂意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師兄,你還沒說他們爲何身縛鐵索,洞穿己身。”

此時,容澤插話道:“其中鐵鎖附身之人不過十之一二,但這些人無不是自己時代的一代仙俠,但有道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儘管知道一切都是必然的,儘管知道,一切都是宗門的意思,以爭鬥來錘鍊丹陽實力快速提升,但是傾軋之間,難免雙手沾滿了自己宗門之人的鮮血,這卻是不爭的事實。他們落敗之後,無法原諒自己,便鐵索穿身,以此懺悔自已所犯過錯。”

“此外,一層到六層的人數不等,修爲也不等,低者,也許緊緊與塵兒相當,但也是有一技之長之輩,高者,甚至是爲師也不能言勝,想必也是因爲師兄負傷,這些人才出關前來護法,至於這第七層,僅有一個陣法庇佑,而陣心便是你師叔祖剛剛點起的那一叢火焰,陣法無名,疑似上古傳承,無人可以參透,但是一旦打開縱使是太清來襲,一時三刻之間,也可保得平安。”

樂意漠然,這才當真是意料之外之事,但又是情理之中,若是一如尋常正道宗門一般循規蹈矩,又如何蘊養出容澤這般離經叛道之輩。

但是儘管如此,樂意仍是心中不明,爲何丹陽自在同時名列七宗,爲何實力會詫異如此之大?

縱使是上一屆正魔紛爭,損耗過大,也不至什麼底蘊都未能留存下來,導致被人攻破山門,夷滅傳承。

殊不知,自在底蘊,當年折損甚多,但殘存之力,盡皆歸爲炎子瑜所掌握,當時並未移交至樂萱之手,而樂萱因自己修爲不如炎子瑜,且爲了表示對炎子瑜的信任,故一直由炎子瑜所掌控,誰曾想,一戰之下,炎子瑜莫名反水,導致二人皆未能迴歸自在。

而凌菱自囚傳功殿,自發遠離宗門事務,唯有一個守山使玄墨熙,也是醉心打造守山一脈,但距離上一次正魔之戰不過區區數十載,甚至不足一甲子,正所謂巧婦難爲無米之炊,縱使苦心孤詣,又能恢復多少巔峰戰力。

亦如宸所言語,一切都是造化之下的變數,陰差陽錯之下,自在陵便是毀於一旦,只餘樂意一人孤獨的飄零於九州之上。

思緒轉變之間,聞人於宣已經準備妥當,準備扣關喚醒深層次閉關養傷的容若,只見他手掐印訣,悄無聲息地沒有任何變化,塔壁之上的石門,卻是緘默的打了開來。

四人目不轉睛的盯着石門開啓的瞬間,直到石門徹底洞開,這時,四人面色上的些許擔憂全部轉爲了愕然。

凌霄宗內,戰閣大殿之中。

卿玉陽一臉賠笑的看着身坐在主位之上的一箇中年美婦,而謝婭瓊便立於美婦身邊,輕輕的搖擺着手撒嬌道:“母親,你便不要責怪舅舅了,若非舅舅,此行我可不一定能回來了,而且我不也是因禍得福,得了一場造化麼?”

只見那美婦仍是餘怒未消,一拍桌子,指着卿玉陽怒斥道:“明明宗門之中有記載,嶓冢山中,有大凶,可仍是帶着你往裡衝,若是你們二人再有什麼三長兩短,你讓我一個婦道人家,再能依靠誰去?那輪迴路,不過是不可測的偉力所構建,據先賢所記載,輪迴,怕是九州之上最大的騙局,我輩修士,只爭朝夕,你又是何苦呢?”

謝婭瓊低聲道:“正是因爲如此,先賢記載,輪迴路可以映照三生,我想去看一下,哥哥是不是真的不在了……以及……我那一去不回的父親……曾經的凌霄,不是這樣的……”

似是謝婭瓊的話語揭開了在座三人不想提及的痛楚,隨着謝婭瓊越來越小低不可聞的聲音,大殿之中寂靜無聲,中年美婦亦是嘆息一聲,不再言語,滿臉說不出的複雜情緒,似思念,似怨恨。

而卿玉陽亦是瞅着謝婭瓊泫然欲泣的面孔,嘆息一聲,也收起了滿臉的訕笑。

天魔山中天魔宗,原本天魔山並非叫做天魔山,而是自從天魔宗再次開宗立派之後,更名爲天魔山,因時代久遠,此山原名已不可考究。

這裡的天似乎很低,低到于山頂之上似乎伸手便可觸摸到蒼穹,而此時天魔山上卻是一個人影都無,只餘下空蕩蕩的建築羣,以及洶涌跌宕的魔氣呼嘯于山中。

只餘下一個老者於一座洞府之前,感受到天地的變化,伸出乾瘦宛若雞爪般的雙手,迎風而動,狀若癲狂,口中驚喜的喊道:“天興我聖道,容若傷重而不得不閉生死關,而魔主卻是得窺太清天魔境,此乃真實天興我聖道。待到魔主出關之時,還有誰能擋我天魔宗?自在陵之仇,我天魔山必報之。”

揚州境內,凝霜城中。

自是那日自在陵之變,凝霜城城主面對來襲之人,誓死不降,力戰而死,宗族之人,亦是死傷殆盡,但來襲之人除了將城主府一掃而空之後,並未佔據凝霜城。

而今稱雄凝霜的則是一個叫做浩然宗的神秘宗門,因爲衆人從未見過浩然宗宗主形象,只知道如今凝霜城之中主事兒之人,是那浩然宗主徐浩然的道侶,一個名叫林卿晨的俏麗佳人,以及他的親傳弟子,一個名叫影的狠厲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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