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近近,一片昏暗,光線並不充足,到處都是坍塌掉的亭臺樓閣,悲涼萬分,悽悽慘慘。
那一道身影,從遙遠處夕陽的血紅陽光中,緩緩接近。
因爲背對着太陽,所以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陽光把他的衣物都打成了一片血色。
柳玄風皺皺眉頭,身體在微微的發抖。
不過只是眨眼時間,那一道身影,一步之下便跨到了柳玄風面前。
柳玄風倒吸一口冷氣,卻見這人,一身的長衫,臉色白淨,眼裡充斥着暴戾,卻是他本人無疑。
他擡頭看了看,感覺意識好像在衰退,看着面前這道人影,心裡不由得起了一種恐懼之情。
這個世界裡,除了兩人的呼吸,再沒有第三種聲音,一切都彷彿寂靜的恍若死去。
“你是秦雲!是不是!”柳玄風大聲吼道。
那身影搖搖頭,說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說罷,這身影搖身一晃,變作了漫天的風沙,向着柳玄風撲來。
“不可能!這世界只有一個我,你去死!”柳玄風大聲吼道,然後同樣變作了一片沙塵。
雙方瞬間攪在了一起,扶搖而上,遍地升起龍捲風,瞬間飛騰上了高空。
沙塵中,隱約有刷刷的打鬥聲音傳出,這每一粒沙,都彷彿是刀槍一樣。
“你害怕什麼,我清清楚楚,你打不過我。”沙塵中,那身影淡漠說道。
柳玄風不答話,沙塵中一縷黃沙蔓延出來,形成了一柄三米多的長刀,瘋狂的斬向前方。
“沒用的,你再看看我是誰!”黃沙瞬間收斂,在那長刀之前,凝結出一個身影。
這身影面容和柳玄風有幾分想像,但卻要蒼老一些。
長刀在這面容前瞬間停下,柳玄風的身子踉蹌向後退了幾步,呢喃道:“爹。”
“風兒,是我。”身影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伸手向着柳玄風的臉頰摸來。
柳玄風的臉色卻突然變得極其冷厲,開口道:“你是假的,我爹早已死了!”
“逆子!當初你給我下毒,無非便是想要我體內的引子罷了,如今你得到了,用的怎麼樣!”身影面色一冷,肅然道。
柳玄風身體猛然一顫,大吼道:“我用的非常好,我現在是古盟年輕人裡的第一!你遲遲不讓我覺醒,早就該死,早就該死!”
“既然我該死,那你再殺我一次又如何?”身影冷哼一聲叫道。
“殺便殺,能殺你一次,便能殺你兩次!”柳玄風話音剛落,一刀砍向對面的身影。
這一道身影,被瞬間劈成了兩半,漫天的血,從身軀斷裂處噴灑出來,濺了柳玄風一臉一身。
柳玄風握着刀,手在不停的顫抖。
這是他的心魔,他一輩子都不想再回憶的心魔。
下一刻,這身影再次凝聚起來,又重新成形,站在柳玄風對面,一句話都不說。
“你怎麼又活了,怎麼可能!我要你死!死!”柳玄風瘋狂的劈砍着面前的身影,把這一道身影剁成了無數段。
整個世界都開始變得血紅,殘陽下,是無盡的孤獨與血腥。
身影不斷的被砍碎,然後再次成形。
柳玄風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殺了對方多少次,但每殺一次,他心裡的那種恐慌就會增加一分。
他親手毒死了自己的父親,家族卻沒有發現,他害怕有朝一日會暴露,會被整個家族追殺。
殺到手已經麻木,殺到心已經麻木,柳玄風渾身上下都是血,滴滴答答還在往地面落。
他一邊殺一邊呢喃,眼睛裡漸漸變得迷茫起來。
終於,再某一次把對面的身影殺死之後,整個世界瞬間如同被砍碎一般,變得支離破碎。
柳玄風看着面前,鬆了一口氣,但緊接着,他便發現,他的手裡,端着一碗中藥,自己的腳下,有着剛剛包裹着毒藥的黃紙。
前面不遠處,便是父親的屋子,裡面傳出了父親有些滄桑的咳嗽聲。
柳玄風的手在抖,看着前面的屋子,他咬咬牙,邁步向內走去。
“風兒,藥好了麼?”中年人臥在牀上,臉色有些發白。
“好了。”柳玄風顫抖着手,端着藥,開口道。
中藥濺出來了兩滴,濺在了他的手上,疼痛感讓他的手狠狠的捏着碗邊。
放在了牀頭的櫃子上,柳玄風扶起了中年人。
“爸,我什麼時候才能覺醒?”柳玄風低聲的問道。
“還早,你性子太過執拗,什麼時候改了,什麼時候再覺醒。
”中年人端起了藥,柳玄風伸手過去,似乎要攔一下,但終於還是沒有動彈,看着中年人喝光了這一碗中藥。
片刻後,中年人的臉色瞬間變得通紅一片,捂着肚子,惡狠狠的看向了柳玄風。
“風兒,藥裡面?”中年人的臉上還帶着難以置信,和些許的希望。
“對,是我下的毒,我要覺醒,我要強大起來,你爲什麼不讓。”柳玄風冷聲說道。
“逆子!逆子!”中年人從牀上站起來,一巴掌拍向了柳玄風。
柳玄風沒有避讓,被狠狠的打在了臉上。
啪的一聲脆響,柳玄風整個人被扇倒在地上,嘴角已經見了血。
他惡狠狠的盯着自己的父親,開口道:“只有你死了,我才能覺醒。”
“早知如此,我便早該殺了你這逆子!”中年人瞬間幻化做了一片黃沙,撲向了柳玄風。
柳玄風看着這一幕,感覺十分驚恐,他沒有想到,自己的父親,居然還能做出這最後一擊。
下一刻,黃沙直接衝擊在了柳玄風胸口,柳玄風一口鮮血噴出,身體被砸在牆面上,把牆面都直接撞碎。
痛苦之下,柳玄風突然想起,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在意識模糊的時候,被帶入到了另一個幻境裡。
“去死!”柳玄風巨吼一聲,手臂化作了刀,脫手向着中年人飛去。
可中年人只是指着柳玄風,嘴裡流下了一縷黑血,然後緩緩癱倒在地。
柳玄風抱着腦袋,啊啊的叫着,這一幕,在他的回憶裡簡直就是噩夢。
但此刻,這噩夢正在無休止的在他面前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