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楚韻辦公室裡的輕鬆氣氛，校長徐明義辦公室裡坐着的兩個人就沒這麼好命了。
“安德海，你怎麼搞的？你看這一堆爛攤子，你一堂堂計算機學院院長，連學生都管不了不說，還把一個普通老師停課的消息都傳到國外去了。你還能不能搞這個院長了，不能搞，趁早說，想坐你位置的人多的是。”站在大辦公桌前的徐明義指着剛一路小跑到他辦公室還沒來得及歇口氣的安德海的鼻子大罵。
“校長，我.。。”安德海一臉委屈。
“我什麼我，你看看這網上都說的什麼玩意兒，你平時怎麼管理學生的？”徐明義一拍桌子。
見學校一把手正在氣頭上，熟悉他脾氣的安德海乾脆也不分辨了，垂頭喪氣的就聽他發飆了。
發了一大通火過後，見下屬滿臉衰相，徐明義怒氣稍散，指指沙發，示意安德海先坐下，自己也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丟過去一根菸，自己也掏出一根。
安德海連忙掏出火機湊過去幫領導點着了火，小心翼翼地問道：“校長，什麼叫消息傳到國外去了？”
“哎，德海啊，我這次脾氣有點兒大，你別在意。”徐明義悶悶地噴出一口煙，卻沒有先回答下屬的問題，先跟安德海道起歉來。
“怎麼會？校長您罵人還不是看人的？看不上的人您恐怕連看都懶得看一眼不是。”安德海賠着笑臉說道。
心裡卻是暗暗一緊，這頂頭上司的脾性他這個鐵桿是最清楚不過，能從一個純粹的政工幹部到掌控一個大學的一把手，那麼多桀驁不馴清高自傲的專家教授們都被整的服服帖帖沒翻什麼風浪，徐明義的手腕是可想而知。
這罵完人了不先解釋原因，先道歉，可有點兒像卸磨殺驢的意思啊。難不成高鳴那邊還有連徐明義都阻擋不了的抗力？
“德海，你我共事這麼多年，我也不瞞你，爲了支持你們計算機學院的決定，我肩膀上的壓力很大啊。楚韻在我辦公室門口站一個多小時的事兒你也知道，這女人搞事喜歡較真，搞得我也很頭疼啊。這倒也罷了，畢竟還是在學校裡，等她稍微冷靜點兒，我再出面也沒什麼太大問題。
可半個小時前，已經回到嘉州的史密斯教授給我打電話強烈要求我們楚江大學把高鳴放入兩校交流教師的名單，否則，他將會建議兩校交流暫停。這可就麻煩了。
不說我們讓高鳴停課人家嘉州大學卻把他當個寶的事兒丟人，萬一因爲這個兩校交流暫停，你我可是擔不起這個責任，那可是在教育廳備案過的。還有，你看看學校論壇上，你那幫學生髮的帖子，先不說那些在學生裡引起軒然大波的內容，水平的確是不錯，連管理員都刪除不了，只能是從數據庫裡清除，但刪除的速度還沒他們發的快，好傢伙，這是要逼着我們關閉論壇服務器的意思。
關鍵的是，我還不敢關，要是關了，他們發到其他網站上怎麼辦？”徐明義背靠着沙發，一手夾着煙，一手摸着自己頭頂並不那麼濃密的短髮，貌似很苦惱的說道。
安大院長這會兒別說哭了，真的是想哭都沒眼淚。
別看頂頭上司說的如此推心置腹，他說得越詳細，安德海心裡就越心驚。也算是沉浮了這二十年的官場，他心裡很清楚，下位者在上位者眼中，永遠都只是棋子，丟車保帥是每一個有能力當棋手的人都走過的招數，真的是一點兒也不新鮮。
不等沉默中的安德海接話，徐明義繼續憤然說道：“你們院裡的那個高鳴，簡直就是個麻煩精，按理說嚴副廳長給你的指示也沒什麼問題，從嚴格意義上說，高鳴那天說話的確不太妥當，換了是我，也不會姑息這種不良作風的存在。”
這一下，安大院長腦門上的汗徹底下來了。別看一把手這表明的意思還是支持嚴副廳長的決定，但昨天還是高鳴違反教師行爲規範，今天就變成了不太妥當。
雖然都是很差的評價，可這其中的含義可是天差地別，前者可是必須處分，後者則是模棱兩可了。
“校長，你看我是不是應該給嚴副廳長彙報下現在的情況？”安德海聲音都帶着顫音。
畢竟是在學校裡混，決定他命運的可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嚴副廳長腿再粗，也離得是有些遠了，他可真的是不想當被拋棄的過河卒子。
“唔，你還是應該給嚴副廳長彙報下的。”徐明義靠着沙發，吐出一口濃烈的青煙，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
本來，上次在會場上玩手機的高鳴被安德海停課，既出了一口惡氣，順便還能送教育廳的嚴副廳長一個人情，徐明義心裡還是挺滿意下屬的辦事能力的。
可讓徐明義沒想到的是，處分一個小老師，竟然就像捅了一個馬蜂窩，這一大早上就各種各樣的麻煩朝他涌來。剛纔別看他跟下屬說得挺多，其實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兒他沒說，有一個多年的朋友給他透露了一個信息，貌似已經退休了的厲司令的兒媳婦兒正在打聽高鳴被停課這件事。
這下可把徐明義驚得不輕，雖然多年以來是在教育戰線上混，但怎麼說也是廳級幹部，對“華南虎”厲家的能量可是有所耳聞，嚴副廳長背景是挺牛，但跟厲家比起來，那就可要差上不少了。
所以，徐明義急吼吼地把心腹屬下喊來一陣敲打，無外乎是要把他自己從這件事上給摘出去，那個讓人頭疼的小子，就讓嚴副廳長自己去跟他掰腕子吧。
徐大校長是決心不趟這趟渾水了，以他現在的級別，沒必要冒着如此大的風險討好一個教育廳副廳長。
“什麼？教師學生對這個決定反對意見很大？你這個院長怎麼當的？”電話那頭的嚴廳長顯然聽到這個消息心情很不好。
“史密斯教授還專門打電話過來？你們徐校長怎麼說？”
安德海捂着話筒偷眼看看閉着眼靠在沙發上一臉不置可否的頂頭上司，只得硬着頭皮回答道：“徐校長那會兒給我的指示說一切聽嚴廳長的指示。”
“我下午正好要去你們學校調研，你組織一個全體教師學習教師行爲守則的會議，我到時候親自到場。我看那個混蛋還能翻了天了。”嚴副廳長在電話裡表達了他對安大院長最有力的支持。
獲得支持的安德海看看正在慢條斯理不發一言抽菸的頂頭上司，再想想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接到的那三十通求情的電話，心裡沒來由的涌上一股子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