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這邊話音剛落，我就聽到了那邊傳來的殺豬般的慘叫：“誰在下面丟香蕉！？”
我一下子樂了，想到方纔還拽了吧唧的人被撞得肛裂的樣子，盤繞在心頭的那點不快才慢慢淡了去。
一個碩大的影子朝着樓道的方向移去，如果不是那兩團肉顫得厲害，我還以爲是一坨屎。
我裝作發呆的樣子，任由他跑到了樓梯邊，然後擡起腳，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下。
“去贖罪吧。”
碩大的肥肉團就這麼滾了下去，伴隨着連綿不斷的慘叫，隨即攤成大餅，在地上抽搐着。
唐月月出現在肉餅的身上。
不得不說，每一次唐月月出現的時候，總會讓我對她有新的認識。
比如現在，在認出了腳邊的巨型垃圾是誰之後，唐月月的反應是……擡起腳，從王老三的身上踩了過去。
這已經是鞭屍了吧？
我摸摸下巴，同時在心中爲唐月月鼓鼓掌，幹得不錯。
“朱嘯天。”
唐月月用力抹了一把臉，對我伸出手：“我們都在等你。”
當警察將王老三抓住的時候，原本一直閉着眼睛裝死的王老三猛地睜開了眼睛：“你們幹嘛？我什麼也沒有做，你們憑什麼抓我！？”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瘦小的身影衝了上來，對着王老三就是一巴掌。
巴掌很響，想必打人的那手也很疼。
原本在警察面前裝孫子的王老三，在看清楚了打他的人是誰後，瞪大了眼睛：“你竟然敢打我！？”
肖阿姨甩了一巴掌，猶似不解恨似的，照着王老三的下身又是一腳：“我早就想打你，打死你個老色鬼！”
“媽的我打死你個女表子！”王老三尖叫起來，然而沒等他有所動作，旁邊的女警就一把拉起了他，警告道：“還敢在我們面前威脅受害人？”
警察原本一直繃着臉有些失笑的樣子，清了清嗓子道：“好了別打了。”說着一把將手銬銬在了王老三的雙手上。
王老三頓時蔫了，剛纔還衝着肖阿姨兇來着，這個時候倒是低聲下氣起來了：“好倩倩，你打我我不怪你了，你給我跟他們說說，這都是一場誤會，你知道我是疼你的，怎麼可以跟我鬧彆扭呢？”
唐月月毫不給面子地做出了嘔吐的動作：“嘔！省省你的口水吧！少噁心人了！”
估計是被這人噁心得夠嗆，直到王老三被警察拉上警車的時候，唐月月的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
“肖阿姨，真是爲難你了，不小心租到這種極品的房子，以前沒少受道騷擾吧？”
在這之前，在我們面前從來沒有訴苦過的肖阿姨，聽到這話，一下子紅了眼睛，卻只是掩飾似的側了側身，千言萬語只剩下一句：“都過去了。”
“對對，都過去了。”唐月月連連點頭，還擡頭看了我一眼。
接收到她的目光，不知怎麼的，我心中一緊，就別過頭去。
李昂也走了過來，一邊啃着香蕉，一邊愁眉苦臉地道：“快來幫忙，剛纔警官大哥說了，讓我們把這片地清理幹
淨了，否則也要去喝茶的！”
“我來吧，你們快去吃飯！”
肖阿姨一看有她能做的事情了，首當其衝。
唐月月連忙跟上：“我也來幫忙。”
回屋的方向，約翰也跟了上來。
“怎麼，玩夠了消失了？”我瞥了約翰的臉一眼，不陰不陽地道。
約翰沒有反駁我的話，沉默了一下，一個清楚的中文單詞從他的口中吐出：“謝謝。”
說實在的，如果重來一次的話，如果有的選擇的話，我他媽根本不稀罕他說這兩個字，就爲了這輕飄飄的兩個字，被人又踹又打，傻子才做這種事！
但有比沒有還是湊合那麼點。
我冷哼了一聲，在正吃得不亦樂乎的李昂身邊坐下，望着似乎還在等着我的回覆，呆呆地杵在一邊的約翰道：“傻了麼？吃啊。”
約翰這纔像是得到允許一般坐下。
拿筷子的時候，約翰看着桌上的菜餚又愣了好一會兒。
雖然這是肖阿姨爲我們做的飯菜，但在有自家兒子在的情況下，肯定做的都是爲分別多年的兒子準備的。
看約翰那有些發紅的眼睛就知道了。
我這人最喜歡看這種場面了，嫌催淚彈不夠似的，緩緩道：“王老三那個人渣，看着肖阿姨又是離婚，還是一個人，就當她是好欺負的，肖阿姨看來是忍了他很久了，我看肖阿姨肯定不是會將自己的事情告訴他的人，肯定是他擅自進屋子裡找到了什麼，後來被肖阿姨發現，門鎖都給換了，還有最近肖阿姨似乎手頭有些緊，沒來得及交房租，怕這個時候生事被趕出去，也怕你被人欺負，才阻止的你。”
約翰不知道有沒有全部聽進去，半晌才訥訥道：“她是爲了我。”
“你自己明白就好。”
我話音落下，約翰忽然從口袋裡掏出了什麼，放在了桌子上，移到了我的面前。
“什麼東西？”
“是我媽買給我的手錶。”
約翰的聲音淡淡的，倒是終於承認了肖阿姨是她的媽媽。
我挑眉打開那個墨綠色的絲絨盒子，盒子中靜靜躺着一隻男士手錶，我對這些玩意兒沒有研究過，但即使是我這種超級門外漢，單單看這手錶的樣式就覺得不便宜。
原本正在旁邊吃飯的李昂更是湊到了我的身邊，看到手錶，口中咀嚼的飯菜似乎都要噴出來：“哇塞！”他口齒不清地道：“這手錶一定很貴吧！之前好像在雜誌上看過！”
“嗯……”約翰的表情卻說不上開心：“她太傻了……我媽，她說這個合適我，就買給我，可是這種東西對我來說根本無所謂……幸好你跟我說，我才知道她原來爲了這個……”
後面的話約翰不說，我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又忍不住打量起這個逼仄的屋子，每一寸都昭示着這個屋子主人的經濟情況並不富裕，可是面對闊別多年再次重逢的兒子，這個堅強而隱忍的母親卻不惜傾己所有，也要給孩子買最好的。
就算是我，也忍不住爲了這其中的情義而感慨。
半晌，約翰開口了，卻是
要我幫他將這個手錶賣掉：“朱嘯天，你知道有什麼地方可以把這個脫手嗎？我並不需要這個。”
我看了看手錶，才擡頭看向約翰：“不知道。”
約翰的眼中閃過一抹失望，垂下眼：“我知道了，回頭我問問其他人。”
李昂也附和道：“我回頭幫你看看吧，這玩意兒不過就是一個表，賣得那麼貴。”
“你懂什麼，要不怎麼能是名牌呢？”我嗤笑了李昂一句。
李昂白了我一眼，兀自吃得不亦樂乎，更是將筷子移到了豬蹄上。
我登時想到了被那個大哥用刀子插着的豬蹄，似笑非笑地望着李昂將那塊豬蹄夾了起來，放進了嘴裡。
李昂察覺到了我的目光，邊咀嚼肉塊，邊用莫名的目光看着我：“幹嘛？這表情好賤。”
“沒什麼。”我笑眯眯地望着他道：“我只是想告訴你，你現在吃的那塊肉剛纔被那些被抓的人裡面一個用刀子插過了。”
李昂一下子停止了咀嚼，然而我卻好像還嫌不夠似的，繼續道：“那刀子也不知道有沒有殺過人？你猜猜？”
看到李昂衝進了廁所裡，我才滿意地望向約翰道：“我的建議……你現在先別急着脫手。”
“你的意思是？”約翰擡頭望着我，那目光竟然有着信賴。
我卻對約翰這奇怪的信賴感到莫名--信賴？爲什麼這個人竟然會信賴我？
但我沒有說出口，只是將我的想法道出：“這裡肖阿姨肯定是不能待下去了，正好現在她也付不起這邊的房租了，再加上攤子那邊出事，我覺得她還是先找一個地方避一避而已，如果你現在把這個賣了還錢給她，她或許還會繼續這邊的生意，而且……我認爲這是她傾盡心血給你的，如果你現在這樣做的話，那就是打她的臉，你覺得是讓她傷心要緊，還是錢財要緊？”
約翰又是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道：“我明白了。”
等李昂再回來的時候，約翰已經開始吃飯了。
李昂估計也是被自己的潔癖思維和極端想象折磨得夠嗆，一回來就用一副殺人似的眼睛望着我：“朱嘯天，你真是夠了！”
我瞥了他一眼：“再不吃飯可沒有你的份了，還要留一些給肖阿姨和唐月月，對了，吳源和徐凡那邊也不知道夠不夠，我打個電話問問。”
“不用問了，那邊早就把事情解決了，順便削了一頓飯菜，之前還讓我們和肖阿姨去吃飯呢。”
我一聽，頓時筷子也不拿了，“還有這種事，剛纔你怎麼不說。”
李昂撇嘴：“你有給我說的機會嗎？”
“到底什麼情況？”
“也沒什麼，你知道吳源這人鬼主意多，就拍了個視頻威脅那些人不得再騷擾肖阿姨，順便剝削了他們一頓唄。只是肖阿姨和唐月月都不願意去，不然我早就去了。”
他說着，用力咬了一口青菜泄憤：“這種人渣，不削白不削！”
我覺得有些好笑：“以前看你也不是那麼憤世嫉俗的啊。”
李昂白了我一眼：“以前我還不知道原來你是那麼恐怖的呢。”
（本章完）